房间里面的灯并不是那种微黄的暖色的光，白的发冷，白的令人心里发毛。
邵科的脸上唯一高耸的就是他的鼻梁，鼻梁被这样的光照耀着，透出微微蜡质的光彩。
整张脸苍白的像是崩了一匹白缟布，眼睛像是落日融金是落在的花火，烫出来的一个洞。
黑色的边缘还有这淡淡的光彩，随时准备着掉落。
邵瑾年拉着他的手，看着纹路已经变的清晰，细小纹路中间露出来的小地方暗沉的黑色，形成最后的斑。
他的手指上面的指甲，微黄不是健康的粉白色，这样的指甲在宣誓着邵科的年迈。
他的手握着邵瑾年的手，从来没有这么安心过。
他并不是一定要邵瑾年回来继承自己遗产，他知道candece需要有一个人陪着，这个人一定不会是自己。
在周围的人里面，candece最亲近的人就是邵瑾年。
所以他一心想要candece将邵瑾年逼回来。
可是这样不清不楚的爱，真的很让人误会。
至少candece已经误会了。
邵科眼珠子在眼眶里面溜了一圈，脖子上已经僵硬的肌肉带动他的脑袋微微地侧过头去。
“我们出去吧！”
candece看着跪坐在地上的邵瑾年，她微微的撇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养父。
养父现在已经闭上了眼睛，唯一看上去和活人有关的眼睛也消失在白色的脸上。
留在的只有用着细微张弛感到鼻孔。
邵瑾年的手搭在candece的手上，她在亚洲人里面算是肤色比较浅的，但是和candece一对比她还是少有逊色。
“我……”
邵瑾年想要说什么，却被眼前的女人的捂住了嘴。
她依靠着candece给她的支撑点，她缓缓的站起来。
因为维持一个动作太长的时间，她的脚底是麻的，原本薄薄的鞋底，现在变得有十厘米的感觉，完全不像是踩在实地上面的感觉。
走几步，开始觉得自己的脚开始向地下陷进去。
两个女人走到房门外面，邵瑾年开着墙站着，她的脚下还是有点不稳当，之前受伤的膝盖，因为刚刚某个动作不是很恰当，现在也觉得很不舒服。
她靠着墙壁，只有臀部紧紧的贴着墙壁，她弯腰用手轻轻揉着大腿内侧的肌肉。
candece一直没有说话，她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的动作。
变化还是真的大啊！之前见到的时候还是一个朴素苦楚的小妇人，现在还是一个小妇人的模样，但是没有之前那么寒酸了。
婚姻真的是怖人，原来多么美的人。
“北市制药的事情，你就当是了父亲的心愿。”
邵瑾年知道自己这个半吊子的妹妹叫自己出来是为了什么，她抬眼看着candece的眼睛。
湖蓝色，应该清澈的眼神，里面像是掉进去什么渣子，浮浮沉沉看的邵瑾年十分的不舒服。
她吞咽口水，低下头，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脚趾在鞋里面扣着鞋底。
邵瑾年明白自己答应了candece，之后意味着什么。
“是百里皓宸让你们这么做的？”邵瑾年知道candece来接自己是百里皓宸的意思，所以她猜测这一切也不过是百里皓宸为了照顾自己。
candece缓缓的弯腰，她的双手放在邵瑾年的肩头，她手上的力气很大，像是一口虎头钳，夹住邵瑾年的肩头。
邵瑾年不得不顺从这一股力气，抬起她的身体，仰起她的头颅，正视眼前的女人。
“不是你那个所谓的男人。”她一手依旧按在邵瑾年的肩头，拇指扣在邵瑾年锁骨的地方。她知道人体什么地方是最脆弱的，她知道自己这样动作以为着什么。
“我的姐姐你因为那个男人放弃了太多。”cnadece从来不会讲邵瑾年称作姐姐。
这称呼像是在提醒邵瑾年的身份，更像是在想邵瑾年诉讼父亲的不公平。
同样都是女人为什么邵瑾年要受到这样的偏袒，就算是这样邵瑾年还是不自知不满足。
她是多么的想要毁了这个女人，然后自己随着这样不清楚的情绪毁灭。
candece脸上狠历的神情让邵瑾年不寒而栗，她好似身处隆冬腊月，这里面的气候和三伏天没有任何关系。
“candece，你明白的人的一端感情都是要有牺牲方的。”
邵瑾年忍着疼痛，她伸出自己还是自由活动的胳膊，用她那一双不大不小刚刚好能够包裹住candece脸颊的手，轻轻的摩挲她的脸颊。
她的眼睛里面因为疼痛逼出来的泪光，和眼睛里面的怜悯交融在一起。
邵瑾年也不明白，她怜悯什么。
“我明白了。”candece看着邵瑾年的眼睛，她不敢多看，她害怕自己沉沦在这样的眼神里面。
坚强的人，也是需要一个人可怜的。
candece就是那个没有人可怜的可怜人。
她收回夹着邵瑾年锁骨的手，用小臂弹开放在自己脸上的邵瑾年的手。
“你的房间是旁边那一间。”
她用手给邵瑾年指了指旁边的房子。
邵瑾年扭头看了一眼，她觉得candece一定还在生自己的气。
她没有想到candece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自己。
那个房间就是邵瑾年被楚娟喂药，被楚娟毁容的地方。
里面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尺墙壁，一张四四方方像是牢笼一般的床。
邵瑾年打开门时候，她有点站不稳。
她没有进去，站在门口看了几眼，颤抖着身体跑了出来。
辛好是夏季算不上冷，她准备沙发上睡了一晚上。
这样想季节也算不上太亏欠自己的身体。
她刚刚走到客厅，靠着抱枕准备玩一会手机然后睡觉，她将手机的屏幕刚刚亮起，后面就有人走动的声响。
她很警觉得坐起来，回头看了一眼。
candece穿着一件黑色的睡衣，不是很性感的蕾丝面料，很简单的一条黑色的纯棉的裙子，裙子的长度刚好好，膝盖以上二十五厘米的样子。
她的头发湿漉漉的，因为浴室里面的水汽，她的皮肤透出粉红色，嘴唇比刚刚遇见的时候红了不少。
“很好看。”她一边说话，一边朝着邵瑾年坐过去，她一个手用干毛巾裹着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一只手抚摸臀部的裙子，这样的动作让原本干练的女人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
邵瑾年抱着抱枕朝着沙发的一头坐了坐，她缩起自己腿，好让candece坐着舒服一点。
她的姿势刚刚调整好，她的脚踝被一双温热的，有点水汽的手握住。
她一点紧张，看着这双手的主人。
“这条腿受过伤，你还伸直比较好。”
candece伸手摸了摸邵瑾年膝盖的地方。
邵瑾年很诧异，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受伤了，难不成自己回来之后的事情，她都知道。
“父亲要查的，我可不想知道你和那个男人的事情。”
candece无奈的摊手。
父亲对于邵瑾年的一点点事情都不愿意放过。
绍科原本并不是在北市疗养，他有一个更好的医生为他料理身体。
当他得知冯楚州的事情之后，他立刻转院到北市。
绍科知道自己女儿一定会来这家医院。
“我对于父亲的感情很矛盾你知道的。”
邵瑾年的膝盖上面温热的手，从candece坐在这里就没有离开过。
这样温柔的人，应该有一个很好很好的结局。
邵瑾年了一眼candece，女人的脸上没有笑意，悲伤，无尽的悲伤，一个坚毅的女人在另外一个人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不是服软，她只是在寻求安慰。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想要，我也什么都不想要。”candece溜了一眼邵瑾年，转瞬即逝，她又将目光放回，邵瑾年的腿上。
“我只想让父亲看到我。”她头上的毛巾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像一个笑得前仰后翻的人，从candece的头发上凋落。
头发上的水底，顺着头发丝之间结成的小小沟壑滑落到头发的末端，低落在她的腿上。
这样的水，始终是有点激人。
她不自觉地，挪动了一下腿。
“为什么不把头发吹干？”
邵瑾年很好奇，这个家里的设施还是很齐全的，吹风机什么的应该都是有的。
她盯着眼前的女人，等着她给自己一个回应。
candece摇头，说话的声音很小，都算不上是说话，只是上嘴唇碰下嘴唇，嘴唇蠕动——不会。
她并不是不会，而是不愿意学会。
她小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让绍科给自己吹头发，父亲的大手在发间游走，手掌是温热的，这样的温度从头顶散布到candece的全身。
每一次绍科给小candece吹完头发之后，还要说上一句。
你的头发很柔软，你一定很温柔。
随着年龄的增长，绍科再也没有给candece吹过头发。
她每一次洗澡之后都不愿意吹头，她想着绍科可以看到，可以像小时候那样。
“你真傻。”
邵瑾年抿嘴笑，没有想到一个成熟的女人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将自己的腿从candece的腿上挪开，她询问自己妹妹找到吹风机，想着自己往常给沈欣吹头发时候的样子。
“我真的很害怕，没有父亲，你没有你的日子。”
吹风机的声音很大，这样煽情的话邵瑾年是听不到的。
她的眼里只有黄色的头发。
“我很嫉妒你，也很恨你，但是我觉得我以后能够信任的亲人也只有你。”
邵瑾年还是没有听到，她如果听到了，后面的四清也不会发展的所有人都没有办法控制。
手里的吹风机刚刚停下了，candece要说的话，也说完了。
邵瑾年从桌子上面拿了一张卫生纸，很体贴的为她擦了擦耳朵眼里面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