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琅从床上坐起来，床上的被褥被他堆做一团，白色的一团。他还是没有穿衣服，肉色和白色显得隔阂，显得恶心。
他手里拿着手机，手机上的东西格外刺眼，在李菡面前晃荡，李菡屏住呼吸，手上产衣服的动作也停了下了，呆呆的看着于琅。
于琅觉得好笑，用手机一下一下拍着李菡的脸，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李菡的脸蛋是红的，像是被开水煮过的虾子，红的，低着脑袋，躬身身子。
恶趣味。
于琅从床上下来，走到她的身边。
如瘟神靠近，恶臭不堪。
李菡觉得自己臭了，烂了。血液里也弥漫着恶臭，这种臭味是李涵第一次闻到，她觉得即时把自己挫骨扬灰，那些灰烬也是臭的。
李菡一把推开于琅，就朝着浴室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叫，双手在自己的脸上头发上胡乱的抓。
万虫蚀骨，却只能挣扎。
浴室里的水神，都无法掩盖这个女人的喊叫身，尖锐刺耳，悲凉痛苦。屋里站着听得人却不这样觉得。
自私的人，同情也会自私。
李菡手去挠自己的腿，她拿着酒店劣质的牙刷，一下一下刷着自己的身体，有点硬的塑料纤维在她的皮肤上摩擦，划烂了表皮，手上的动作还是没有停下来。
她不会觉得疼。
大腿面上已经有了大面积的溃烂，血和水混在一起，红色也看着淡了。
于琅听着浴室里的人没有响动，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他不是觉得自己爱了，他这是怕了。
他的步子迈的很大，恨不得能够瞬移，一微妙就去李菡身边看一眼。
“李菡！李菡！”等到于琅进去的时候李菡已经晕倒在了浴室里面。
于琅有点害怕，他这样的人，比谁都注意名山，他要极力维持出自己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形象。
于琅没有送李菡去医院，他叫了救护车，就离开了。他没有丝毫逗留。
这一天是2015年5月31日。
李菡就被几个男医护赤条条的抬出去，改了一片白色的布，却还是赤条条的送上车，躺在手术室。有一个女护士看不下去，在为她处理好伤口之后，为她换上了病号服。
灰白的条纹，直直的，可人世间的事多是曲的。
李菡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输液管，一滴一滴的往下落，要是落没了，她也不动也不叫护士。若不是旁边病床上的病人给她叫了护士，她就踏入鬼门关了。
不过死，恰恰和了她的意思。
不输液的时候，李菡侧着头死死地看着窗外的树，树上有时候会飞来鸟儿，她也不认得那些是什么品种的鸟，就看着来来去去，叽叽喳喳。
宋宁煜一直知道这一件事情，但是他始终没有勇气去看李菡，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他已经劝阻过李菡了，但是……
李菡住院的第三天，宋宁煜还是没有忍住，买了一些水果，没买了几本书。刚刚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就听到护士再说里面的病人。
“你这小姑娘，不想输液就出院，你这样躺在医院里，我给你把针扎上，你给我拔了。我也很忙的。”那个护士有点年岁，腿上静脉曲张，凸起的血管看着就让人害怕。
李菡没有说话，一直睁大眼睛看着这个护士。
扎完针，那个护士骂骂咧咧出去了，“什么人，不过就是个小婊子。”
李菡害怕别人说话，但她现在听得很清楚。
她双眼睁的比往常都要大，眼角是红的，眼白上布满了血丝，鼻子一张一弛的呼吸，嘴微微张开，嘴唇发白起着干皮，若是头发再长一些就是地狱里面的厉鬼。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李菡腾的从床上跳下来，也不顾手上的针头，径直吵着那个护士冲过去，双手掐住护士的脖子，把她往墙上按。
一遍遍的重复着那句话。
宋宁煜听到里面的动静，也冲了进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们两个人拉开。
李菡像是魔怔了一般，还是说着那句话。
宋宁煜用身体拦住李菡面前，那个护士捂着脖子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小菡，你看着我，我是宋宁煜。”宋宁煜用手箍着李菡的手，让她不再挣扎。
“小菡。”宋宁煜又叫了一声李菡。
李菡的情绪满满稳定下来，也不再挣扎，抬起她那双已经干涸的眼，看着宋宁煜。
宋宁煜见不得李菡这样，李菡这般模样他看着像是无数刀子在心尖划。
“宋宁煜?”李菡叫着他的名字。
眼睛却看的很远，没有焦点。
“小菡我一定还以为你报仇的。”宋宁煜拉着李菡的手，想要带着她坐到床边。
但是李菡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宋宁煜?”李菡有叫了一边他的名字。
宋宁煜温情脉脉看着李菡，回答——是。
李菡脸上露出笑意，像是枯木逢舂的生机，但下一秒，她又推开宋宁煜，朝着病房外面跑去。
宋宁煜在她后面追着，生怕她再出什么事。
辛好她跑到楼下的一棵树下站住了，然后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宋宁煜。
李菡住院的每一天，宋宁煜都会去医院看她，等她腿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宋宁煜便把她接到自己学校旁边的公寓，两个人住刚刚好。
“谢谢你，宋哥。”李菡吃着棒棒糖坐在沙发上看着书，书算不得什么好书——《云雀叫了一整天》，是木心的书。
宋宁煜抓了一把坚果递给李菡，“你回复的不错。”
李菡含糊的嗯了一声，继续低头看书。
嘀哩哩哩，李菡的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应该是有人给她发来短信息。
李菡拿起手机，输入手机密码，打开短信看了一眼，发信息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短信的内容，让李菡全身发凉，是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
“你的照片还在我这里留着，要不要我也发给宋宁煜看看。”
这样的内容，只有一个人可以发出来，那个人就是于琅。
宋宁煜看见李菡不看书，却拿着手机看个不停，在看这个脸色比吃屎了还要难看
“怎么了?”宋宁煜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李菡下意识的把手机锁屏，然后藏在身后。她看也不看宋宁煜直摇头，表示没有什么事。
宋宁煜觉得李菡有些反常，李菡不善于说谎他是知道的，她这样一定是有事情瞒着自己。
“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宋宁煜把手放在李菡的肩头，重重的按着，像是在强调。
李菡目光更是不敢喝宋宁煜对上，四处躲闪，“哎呀，宋哥，我吃一堑长一智，肯定不会乱来，李哥你放心吧！”
说话的语调高了一个度。
“真的，宋哥。”李菡双手握着宋宁煜的手腕，让他的手从自己肩头拿下来，然后左右的晃着。
像一个孩子在撒娇。
宋宁煜失笑，用手指点了点李菡的额头，“真拿你没有办法。去洗手吃饭。”
李菡眼看宋宁煜相信自己，便开开心心的去洗手。
李菡去洗手了，宋宁煜看着他放在沙发上的手机，他拿起李菡的手机翻看起来，因为李菡刚刚太过着急。
手机打开之后的界面还停留在，短信那一个界面上，宋宁煜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刺眼的字。空着的那只手早已紧紧握拳。
宋宁煜暗暗背下那个手机号码，然后存入到自己的手机里面。
两个人坐在饭桌前面，宋宁煜一边加菜，一边看着李菡。
“宋哥，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宋宁煜摇了摇头。
李菡听宋宁煜这么回答，便低着头继续吃饭。
“宋哥，我……我想……”，李菡说起话来支支吾吾的，“我想明天出去一趟。”
“出去干什么？”宋宁煜有点生气，他知道李菡极有可能明天是去见于琅。
“我……我明天要和王静静出去逛街。”李菡眼珠子一转，编出了一个谎出来。
宋宁煜一脸狐疑地看着李菡，“你确定，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王静静不是有男朋友吗？”
谎言被拆穿了，李菡的脸瞬间通红，低着头，“那个，女生一起出去玩，和男女朋友一起出去玩肯定不一样。”
宋宁煜没有说话，两人都沉默了。自顾自的吃着饭。
第二日，李菡和于琅约在一个公园见面。
李菡早早的就到了那个公园，她以为自己早早去就可以掌握主动权。
李菡站在一颗法国梧桐下面，穿着一件绿色的连衣裙，和草地连成一片，隐藏在那里，隐秘，干净。
于琅穿着一身比较休闲的打扮，走起步来，也去懒懒散散。
“站在这里干什么，坐到那边去。”于琅瞄了一眼李菡，自顾自的朝着旁边的长椅走了过去。
李菡也跟了过去，没有坐，直直地处在那里。
“你穿这么绿，像是在告诉我。”于琅顿了顿，“暗示我绿了。”
李菡白了一眼于琅，“绿不绿的不存在，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把你手上的照片都删了。”
删除照片，怎么可能。
于琅还没有玩够。
天气挺不错，有微风树荫地下也不算的热。一片树叶被风吹落，落在李菡露出来的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