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大家都是开始熟悉剧本里面的情节内容,学习里面的歌词,曲调还有唱腔。等到到把自己的那部分歌词和台词全部都拿下来了,便开始了动作和场景的排练了。薛柯梅的嗓子不错,她很要强,也很下功夫。既然让她来演,那就一定要演好,不能给别人留下话把子,所以,不管是演喜儿还是黄母,她都一丝不苟,认真对待。她和柳莺莺两个人,暗暗较劲,看看谁演得更好。这样一来,薛柯枚的苦就重了,因为她还要负责戏里的那些舞台美术,像什么舞美的灯光设计呀,背景呀,甚至有些小道具,也要由她先设计出来。好在有刘春江帮助她,所以,总算是撑下来了。而再看王雪飞和柳莺莺两人,说实话,他们两个人在这一段时间以来,也十分努力。不仅仅是白天排练,到了下班之后,有时候柳莺莺还经常到王雪飞的房间里,继续琢磨着白天遇到的一些问题。由于每天都在一起共同排练,共同探讨,所以,他们不仅仅是在戏里演得好,而且,在戏外,两个人的关系也发展很快。经过两个多月的紧张排练,这场歌剧《白毛女》,终于可以登台面见观众了。时间过得很快,大年不久就到了。春节刚过,全市各单位的职工文艺汇演,就开始在各单位巡回演出了。刘春江这些演职人员,每天坐着厂里的大轿车,还有两辆大卡车拉着演出的布景和道具等等,由一名厂工会副主.席带队,按照市里统一的时间安排,像走马灯一样,马不停蹄的到市里面的某些单位参加演出。所到之处,他们的这场戏都受到好评,赢得了观众的热烈掌声。他们的演出获得了空前的成功。这还不算,他们排练的这台歌剧,被市总工会作为全市的优秀节目,推荐到了省工会,去参加全省范围的春节职工文艺汇演。在省城的这几天,他们总的来说,时间安排的都很紧,难得有闲空到街上出来走走,这一天是星期天,工会副主.席觉得大家每天演出太累了,就放了半天假,让他们出来到省城玩一玩。刘春江就是在这里上的大学,对省城的每一条主要街道,每一处景点都很非常熟悉,于是,他就带着薛柯枚,准备找两个景点转转。就在走在省城的青城路时,刘春江惊讶地看到了一个人——严秋萍。这个人就是他在大学期间谈了三年的女朋友。此时,严秋萍正和一个个子高高的男青年,并肩走在一起,一边走,严秋萍一边看着他,还鼓起嘴巴,把粘在那个男的肩膀上的一个什么东西给吹掉了。刘春江的脚步停住了,他呆呆地看着他们两个。当严秋萍再次往前走时,一抬头,正好也看见了刘春江和薛柯枚两人。严秋萍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也止住了脚步。“快走啊......”身边的那个高个子男青年拉了严秋萍一把。严秋萍只好继续跟着往前走。刘春江带着薛柯枚也往前走。当刘春江和严秋萍走到跟前的时候,严秋萍忽然站住了,她对刘春江问了一声:“你好啊,咱们有半年没有见面了,怎么,今天带着女朋友来省城转了?”
严秋萍显得很大方的样子。刘春江也只好站住,笑着说道:“哦,是这样,我们常到省城参加职工文艺汇演。今天上午放假半天,所以出来随便转一转。”
他感到自己脸上笑起来的两侧肌肉很僵硬。“怎么,你们单位的节目能参加省城的文艺汇演?不简单啊?你这一回演的什么节目?还是男高音独唱吗?”
严秋萍显然对他十分了解,知道他的专长。按照今天的演出安排,他演的是黄世仁。但是,在严秋萍面前,他有些说不出口。他知道,严秋萍知道了说不定会弄上一张票,去看他们的演出。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去演黄世仁。于是,他只好笑了笑,说道:“我们单位能演个什么节目?我只不过是在里面跑个龙套什么的。”
“哦,是这样。有时间到家里去玩。”
很显然,严秋萍对他说的话不相信,她只是笑了笑,说完就走了。此时,在刘春江的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严秋萍走了几步远的时候,薛柯枚回头还张望着那个严秋萍的身影,接着,她收回了目光,然后盯着刘春江的眼睛,问道:“不用说,这个姑娘就是你在大学的同学吧?”
刘春江知道,自己是瞒不住她的,所以,他点了点头。“看样子很不错呀,你们之间现在经常还联系吗?”
刘春江摇了摇头,说道:“早就不联系了。”
薛柯枚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然后两人继续往前走着。到了晚上,演出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刘春江站在舞台的边上,用手轻轻地撩起了幕布的一个角,想看一下观众席上来了多少人。由于演出的时间还尚早,所以,下面坐着的观众还不算多。让他恐慌的是,在下面的前排座位上,果然坐着严秋萍。她早早地来了。只不过,她是一个人来的,那个男的不在她的身边。刘春江胸中的一颗心通通通地跳了起来。这个家伙,还真的跑来了。职工文艺汇演的票,都是各个单位发的。说实话,能够弄到前面这么好的座位,那是很不容易的。严秋萍的父母,都是在省城里当官,而且严秋萍现在自己也在省建材局里,弄张好票自然不在话下。刘春江偷眼瞧了瞧她,把幕布放了下来。他把心一横:管她呢,爱怎么看就怎么看,随她去吧。该化妆了。正当他坐在后台,对着镜子化妆的时候,这时候,就听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春江......”他从镜子里面一看,里面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脸庞——正是严秋萍。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束鲜花。她吃惊地望着他那装扮成黄世仁的脸。显然对他的这一身行头感到有些意外。“怎么,难道......难道你这是演的黄......黄世仁?”
正在这时,化妆成喜儿的柳莺莺走了过来,看见他们两个正站在那里,神情一个尴尬,一个吃惊地相互对视着。而且,在严秋萍的手里,又拿着一束鲜花,柳莺莺一下就什么都明白了,于是,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呦,有人进来专门给你送花来了......恭喜恭喜,怎么,还不赶快接着呀,等什么呀等?”
刘春江白了她一眼。这些天由于他们在一起天天演戏,所以,他和柳莺莺的关系,也不像过去那样僵了。他对严秋萍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我演两个人物,一个是杨白劳,一个是黄世仁。今天正好赶上演反面人物,黄......黄世仁。”
说着,他像是做了一件丢人的事情,低下了头。“......黄世仁?演黄世仁那也不容易呀?其实,我更想好好看看你是怎么演好这个黄世仁的呢。预祝你演出成功。”
说完,严秋萍把手里的鲜花,递给了他。他手里由于正一只手拿着画笔,另一只手拿着化妆用的粉饼,所以没有接。这时,坐在一旁,装扮成地主婆黄母的薛柯枚,看着刘春江的样子,就替他把花接了过来,说道:“人家给你献花呢,你还不快谢谢人家。”
严秋萍看了薛柯枚一眼,笑了笑,然后转身走了。之后的好几天,只要是一闲下来,严秋萍的影子总是浮现在刘春江的脑海里。他强迫自己忘掉她,尽量不去想她。慢慢地,由于紧张的演出一个接着一个,刘春江也就渐渐地把严秋萍忘了。经过近一个月的演出,他们的演出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回来之后,刘春江也回到了中央化验室上班去了。他每天的主要任务是,整理日常生产技术报表,同时,还到分析组或者是物理组,去熟悉一下工作岗位。从省城演出回来不久,王雪飞和柳莺莺的关系就更进了一步,他们两个开始谈婚论嫁,张罗着购买结婚用的东西了。日子一天天炎热起来了。这一年,正是1966年,一场席卷全国的浩劫开始了。很快,工厂的形势就乱了起来。人们每天都注意收听着电台里的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注意看着报纸上的社论和新闻,时刻都关注着国家的动向。不久,全国各地开始刮起了疯狂的夺权之风。辽源水泥厂也不例外,工厂原来的领导班子,在一夜之间就被瘫痪了。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大标语和大字报。辽源水泥厂的柳厂长,也就是柳莺莺的父亲,这时候也被打倒了。而柳莺莺,身份也从天上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此时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曾经让人羡慕的姑娘,反而成了被孤立的对象,没有几个人敢接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