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应之出来的这一天，正好萧柒没在洞口诉衷肠。
他虽然没听到萧柒天天在这里叭叭，但是他看到洞口玄石上刻满了他的名字。
实在没忍住，他右手扶额，长叹了一口气。
他往无涯谷上方越，路过整个崖面，看到了无数个或大或小的剑痕。
这些剑痕无一不跟他有关系，除却他自己以前留下的剑痕，剩下的大概都是他那个好徒弟留的。
毕竟，没谁会发神经刻这么多他的名字在上面。
密密麻麻的不是师尊就是沈应之。
沈应之不忍直视，直接跳出倾灵峰，冲掌门那里去了。
掌门见到他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你个孽徒还知道出来啊？”
“你瞅瞅你把我徒孙急的，成天在山顶上雕小人儿。”
“现在长栖门外面都知道他追你追了一百多年没追到了！”
“你真就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
沈应之没想到他师尊好像还挺支持萧柒喜欢他，只不过，他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师尊，我是不是忘了我练的无情道？还是说你想让我破道重新开始？”
掌门一哽，整个门派就沈应之练了无情道，他还真给忘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我看小七也是个长情的性子，他放不下你。”
“你说说你，当初直接说是你儿子多好，非要当徒弟养，这难搞了吧。”
沈应之：“我要是知道有这种事，你让我说是他爷爷都可以。”
掌门：“……滚滚滚，你们之间的事，你们自己处理，对了，小七现在突破到分神期了，这个速度，跟你当初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沈应之还挺自豪：“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徒弟。”
说罢又冷了脸：“我来这里是通知你一件事的，我要将小七逐出师门，理由就是不顾伦常，死性不改。”
掌门气得跳起来抽他：“你就这么无情！养了十八年，没有爱情也有师徒情吧，就因为他喜欢你，你就要这么对他？”
沈应之不躲，任由他打，只说：“师尊，我不管你们今后如何对他，但我是要飞升的，他是我的劫，我要斩了这个劫。”
掌门：“难不成你飞升不了还要杀了他来证明你的道吗？”
沈应之摇头：“不，杀妻证道、杀徒证道的都不过是无用之辈，我只要坚持我的初心，迟早都会飞升的。”
“但他不能继续待在我的身边了，为了避免他越陷越深，我要让他知难而退。”
掌门复杂地看着他：“你当真如此狠心？”
沈应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师尊：“我一向都是这么狠心，是我之前太宠他了，才让他走错了路，那就让我来终结这段孽缘。”
掌门背过身去，冲他摆摆手：“我管不了你，但小七永远是我们长栖门的骄傲，你不要他，我们几个老家伙抢着要他。”
沈应之不语，转身大踏步离开。
那天萧柒去无涯谷底的时候，发现师尊出关了，却哪儿都找不到人。
与此同时，栖云尊者与其亲传弟子萧柒断绝师徒关系的传闻却一天天蔓延在整个灵栖大陆。
萧柒刚开始根本就不信，还在四处找着他师尊。
后来掌门看不下去了，告诉萧柒这件事是真的，是沈应之亲口当着门中众位长老的面说的。
萧柒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十八岁的少年了，但容貌却还似十八岁少年那般，青葱挺拔。
他看似从容地笑道：“是吗，那他为什么不当着我的面说呢？”
“他在担心什么？”
“笑话，我萧柒岁喜欢他，却也不是缠人之辈，不然他能安稳闭关一百年吗？”
“断绝关系都不敢亲自当面说，我看他这个飞升也别想了，没戏。”
掌门算是看出来了，这俩人不愧是师徒，两个人的嘴都挺惹人烦的。
“……你说得对，我不管你们了，你只需要记住，长栖门永远是你的家就好，去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萧柒躬身行礼：“谢师祖垂怜，无论以后我与师尊如何，你们永远都是我最敬爱的长辈。”
掌门叹气：“你们俩啊，真是不知道在搞些什么！罢了罢了，都是缘劫，该你们自己渡过，走吧走吧。”
萧柒拜别掌门，又去找了这一百年来接触过无数次的各门派子弟们，替他传播的八卦多了，都快变成他的兄弟姐妹了。
当日过后，大街小巷都恨不得拿着喇叭喊：“栖云尊者乃是胆小鬼，断绝师徒关系都不敢当着徒弟的面说，谁知道是真是假？”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谣言，其实栖云尊者和自家徒弟相处得好着呢！”
“说不定已经结成道侣了，怕是有人嫉妒这对神仙眷侣，这才编排些莫须有的谣言！”
……
灵栖大陆的八卦风向几天下来轮转了几次，真可谓是一波三折。
沈应之每次易容去人间采风都能听到不一样的版本，他很无语。
这些人没事干吗？成天盯着他们师徒俩编排？
听到最后，他们连孩子都恨不得有了，这他娘的，他们师徒都是男的，怎么生娃？怎么生啊！
眼看都这样了他的境界也没突破，他也知道还顾及着彼此最后一点情谊是不行了。
无奈之下回到倾灵峰，当初他的想法就是将倾灵峰留给萧柒，自己出去哪里都行，总不过是换个地方修炼罢了。
但是这小兔崽子一点都不留情，天天亲自去散播一些不实言论。
然后这些言论经过不知道多少轮发酵，变得面目全非，已经全然不是最初的样子了。
真是江湖遍地都是嘴，乱七八糟的八卦张口就来。
沈应之换下了他那一身白衣服，最近四处跑，就是怕被小兔崽子找到了，途中要经过不少山川河流，容易弄脏衣服。
虽然清洁术很好用，但他不想消耗这么点事就时刻消耗灵力。
干脆穿了一身玄色的衣裳，腰间是红色的缎带，将腰身衬的挺拔劲瘦，再往上一头银丝，一半被玄色发冠固定住，一半自然垂落，直达腰际。
他气质清冷，样貌举世无双，这一身黑和一线红，说他是仙人有人信，说他是诱惑人间的妖魔也有人信。
站在倾灵峰顶，他看向曲腿坐在合欢树上的萧柒，启唇道：“小七，我们谈谈。”
萧柒自从知道自己被沈应之单方面逐出师门之后，就没有再着门派服了。
巧得是，他也穿了一套玄色的长衫，系了红色的腰带。
唯一不同的是，他头上戴着白玉簪。
他坐在树上弯唇冲树下的沈应之笑：“哟，这不是栖云尊者吗？你怎么跟我穿一样的衣服啊？你是故意的吗？”
沈应之：“……”
个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