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候府,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年仅八岁的云贤身穿宝蓝色的锦衣华服,蜷缩着身体蹲在地上低声哭泣,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上满是泪水,让人心疼。他从奶娘那里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安远候府的世子,不是父亲和母亲的亲子,他不过是被生父追杀,被母亲遗弃的弃子罢了。他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而他不是云贤,而是夏贤。“啊啊啊……”耳边传来的声音越来越近,夏贤哭着眼睛都肿成了核桃眼,心里伤心极了,也无暇顾及耳边的细碎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觉得腿上有些重量,以及尽在耳边的“啊啊啊……”声,他睁不开眼,只能眯着眼睛转头一看,就见到一个胖乎乎的小婴儿张着小嘴,拉着长丝的口水泛着晶光从口里流下来,好不自觉地滴在夏贤华贵的锦服上面,看到夏贤转头看她,便开心的拍着小手咯咯直笑。“你是谁?”
夏贤吸了吸鼻子,稚嫩的声音十分沙哑,一瞬不瞬地瞅着小婴儿。小婴儿小着开始往夏贤身上爬,然后一个不稳掉在他的怀里,挥舞着小手笑的开心。软软糯糯地胖乎乎的小身体几乎占据了夏贤半个身子,夏贤愣了片刻,被抱了个满怀,竟是不可思议的让他感觉空虚的心渐渐地被填满,就仿佛拥有了一切。短小的手臂环住小婴儿,两个小只的身体相依相靠着在这里坐了几个时辰,直到安远候夫人派来的何嬷嬷领着下人找到她们。“哎呀喂,我的世子爷,可算找到您了,侯爷和夫人都要急死了。”
何嬷嬷一脸哭腔,只差没跪在地上磕头了。现在侯府里都炸开了锅,到处派人找小世子,谁曾想小世子竟然躲在雪姨娘的后院里,这要是让夫人知道了,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吧。夏贤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何嬷嬷,没有搭理。这时何嬷嬷才注意到夏贤怀里抱着的奶娃娃,脸色骤然一变,这不是雪姨娘前不久生下的七小姐吗?怎么会在这里?随即,何嬷嬷眼底闪过一抹阴鸷,这个雪姨娘仗着侯爷宠爱,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小世子身上,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她一定要如实汇报给夫人,好好惩治一下这个小贱货。小婴儿在夏贤的怀里睡得香甜,流下来的口水把夏贤的袖衣打湿了,何嬷嬷更是心中不平,气道:“还不将七小姐送回雪姨娘的房里去?”
夏贤见到两个小丫鬟上前要将小婴儿带走,他双臂紧了紧,眼神蓦地冷硬起来,倒是让两个小丫鬟吓了一跳,犹豫地看了看何嬷嬷,不敢上前。“世子爷,七小姐还小,当心着凉生病了,还是让下人把七小姐交给雪姨娘最为妥当,侯爷和夫人还在前堂着您呢,世子爷还是随着老奴赶紧去问安吧。”
何嬷嬷哄着。夏贤看着小脸红扑扑睡得香甜的小婴儿,想了想,最终还是将她交给了下人,而自己则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迈开小腿朝着前堂而去。然而,小婴儿的模样在他的心底刻下了深深地烙印。安远候夫人听着何嬷嬷说小世子是在雪姨娘的后院里找的,眼底闪过阴狠毒辣的杀意。那个女人果然不能留,竟然敢打她儿子的主意,她要她死无全尸。没过几天,夏贤路过后花园,便听到下人们小声议论着雪姨娘与喂马的小厮有染,让侯爷和夫人捉奸在床,侯爷一气之下将二人乱棍打死,尸体都仍在乱葬岗里喂了野狗。但是实际上到底怎么回事大家都不敢明说,虽然雪姨娘是青楼女子,侯爷亦是对她宠爱有加,但是雪姨娘性情温柔,对他们这群下人也很和气,平日里深居简出,怎么都不相信会做出这种事情。而且还有人看到夫人身边的嬷嬷曾经偷偷摸摸的去过雪姨娘的小厨房,之后便出了那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但是没人敢为了一个死了地姨娘出头,更别提和夫人作对了。也就敢私底下议论罢了。夏贤转动着黑亮的小眼神听着这些八卦,毫无兴趣地就要离开。“听说就连七小姐也不是侯爷亲生的,侯爷现在怒上心头,七小姐怕是活不成了,哎,可怜啊。”
下人们纷纷摇头,感到惋惜。夏贤迈开小腿就朝着院子跑去,脑袋里都是小婴儿漆黑晶亮的眼睛,还有那张纯真无暇滴着口水的睡颜,小心脏砰砰地直跳。我的,是我的,是我的。他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便听到安远候一声怒吼:“该死,该死。”
然后,便看到安远候高高地举起小婴儿往地上摔。或许是感受到暴怒的戾气和煞气,小婴儿清脆响亮的哭嚎声响彻整个房间,夏贤心中蓦地窒息,小手一下拦住安远候的动作,精致地小脸上面无表情,但是声音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气,“她是我的。”
安远候楞了一下,脸上怒意更盛,怒吼一声,“胡闹,还不赶紧走开。”
夏贤寸步不让,眼睛直直地看着安远候,再一次说道:“我的,她是我的。”
小婴儿的声音没有停止,声嘶力竭的哭豪让她上气不接下气,夏贤只觉得心口有一块巨石压得透不过气来。“来人,还不赶紧将世子带下去。”
安远候满脸怒意,但是却还是有理智的,毕竟是贤儿是他唯一的儿子,也不敢有所动作,怕不小心上了孩子。安远候夫人林氏赶过来,见到父子俩对峙,赶紧上前要将夏贤拉开。“贤儿,贤儿你在这里做什么,来,到娘亲这里来,快点过来。”
林氏的手还没碰到夏贤,便被夏贤厉声喝止。“别碰我。”
小小年级,却气势逼人,他一双厉眸瞪着安远候,像是一把锋利地小刀,毫不犹豫的插进安远候的心里。安远候心中一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孩子看他的眼神竟是这么冰冷,也不再亲近他,就连叫他一声父亲都少之又少,这个孩子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