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被人看见不好。”
路遥小声提醒。“我抱自己老婆，谁敢管？”
贺行之不依她，言语间却是宠溺。“放开，我热。”
路遥只好换个借口。“忍着。”
贺行之假装凶巴巴地命令。路遥只得趴在他胸膛，听他沉稳的声音在胸腔发出共鸣。“遥遥，还生我的气吗？”
路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像不生了，但好像还差点儿。“我岂敢生你的气？”
她不痛不痒地回答。贺行之一声低笑，“看来还是怨我，怨我什么呢？怨我把你娶回家？但这事儿我可真是被逼的。”
路遥不吭声，却渐渐喜欢上了这样的感觉。但贺行之这么会撩，说没经历过女人，打死她都不会信。她在心里吐槽，当初结婚明明是贺行之强娶，怎么他还成了被逼无奈了？真能编！“在国外读书其实挺累的，虽然谈了个女朋友，但也没什么时间卿卿我我，每天忙得只睡五六个小时，尤其是考试前一周，几乎天天要通宵。”
贺行之突然卖起惨来。“忙点好，不然指不定还出什么幺蛾子呢。”
路遥想起秦可晴上次的假怀孕事件，于是奚落道。贺行之最喜欢看她这吃醋的样子，不紧不慢地继续讲：“好不容易熬到毕了业，我正如火如荼地在外面创业呢，忽然有一天，奶奶打了个电话给我，说安排了一门亲事，已经找大师算过并且选好了吉日，要我尽快回国成亲。我本来不同意，可当我知道那个女孩儿就是你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放弃了在英国刚刚开始的事业，回到国内准备迎你过门。奶奶说你外婆已经同意这门婚事，而且你父亲也很支持，让我不要管贺家上下的反对声，有她的支持就够了。当时我问她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她告诉我说，因为你外婆把你托付给她，她必须要照顾好你，而你外婆也很赞成这门婚事。”
路遥抿唇，“奶奶是这么跟你说的？”
贺行之点头，“是的，直到婚后她才告诉我，这件事背后的原因是要给病重的爷爷冲喜和延寿。而且，我们婚后爷爷的病情的确好转了，她更觉得选对了人，还嘱咐我一定不要对家里的任何人提及，否则就会不灵验。但对我来说这都无关紧要，我的目的就是娶你，过程不重要。不过，巧合的是，他们选的那个良辰吉日，居然会是乔苍出事的日子。”
路遥深深叹了口气，无力感渐渐蔓延至全身，她不确定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一时间心乱如麻。她本想抄完一个月的经文后就离开江都，不管离不离婚，她都不想继续留在这个伤心之地。可现在贺行之对她吐露心声，要和她重新开始，她该不该接受？他们还能回到过去吗？彼此之间的误会是解除了，可她却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丧失了爱的能力。路遥终究还是没有意识到，在这段感情里，是她不愿承认的自卑让她不敢坦然面对贺行之的爱意。只有等她彻底强大起来，或许才能在两人的天平中找到平衡。此时，贺行之的手机响起来，江亚蓉要他立刻回去，不要耽误出殡的时辰。贺行之说声“知道了”，便拉着路遥的手穿过花径小路，转到前院。灵车在前等候，贺家男丁全部跟车，剩下女眷坐在后面的车上。贺行之怕路遥再被大伯母她们指责，特意安排她和贺星儿一辆车，嘱咐贺星儿照顾好嫂子。贺星儿比贺灵儿懂事得多，点点头说：“放心吧三哥。”
贺行之拍拍她的头，又叮嘱路遥：“委屈你了，过了今天就没事了。”
“你快走吧，都在等你呢。”
路遥怕他误事，催他快上车。贺行之感觉到她的关心，忽然伸手捏了下她的脸，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关上了车门。贺星儿羡慕地转过头望着路遥，“三嫂，我还没见过三哥对谁这么好呢！”
路遥有点尴尬，拢了下耳后的头发，“还，还好吧，他也是一阵一阵的。”
“不是，我三哥肯定是个痴情的人。”
贺星儿甩甩头，不相信路遥说得话。“你怎么看出来的？”
路遥不解地问。贺星儿眨眨眼睛，“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路遥点头答应，就在这时，副驾的车门开了，贺灵儿往后看了一眼，叫了声“姐姐”。贺星儿急忙招呼她：“灵儿，你不是和姑姑坐一辆车的吗？”
“我妈和奶奶一个车，坐不下我了，我就问了四哥你在哪儿，他让我来找你的。”
贺灵儿坐进来，关上了车门，然后回头打量了路遥一眼，问：“你们刚才聊什么呢？我看三哥刚走。”
贺星儿有些自豪地说：“三哥不放心嫂子，让我照顾她呢！”
贺灵儿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这么大人了，三哥还不放心？我看啊，要么是三哥傻了，要么是她傻了。”
说完，她瞟了眼路遥。贺星儿不好意思地对路遥说：“三嫂你别介意，灵儿没大没小惯了，她最小，大家都让着她。”
“哼。”
贺灵儿不屑地甩了下头。路遥不卑不亢道：“没关系，这种性格，以后吃点苦头就好了。”
贺灵儿闻言，扭头瞪着路遥，问她：“你说什么？”
路遥平静以对，回答她：“听不清没关系，早晚有一天你自己能体会。”
贺灵儿还要反驳，就被贺星儿拦下话头。“三嫂，刚才的事儿咱们还没说完呢。我记得我小时候不小心动了三哥的一枚书笺，都被他好一顿凶，后来我旁敲侧击之下，才知道那是他初恋女友送的。可惜啊，后来听我四哥说，他的初恋女友移情别恋了。唉，三哥肯定很伤心吧。”
贺星儿一手托着腮，表情很遗憾。路遥想起她之前在家里书架上看到的书笺，额头冒出三条黑线。“不过我看三哥和你在一起也很合拍，这大概就是传说中遇到对的人了吧！”
贺星儿端详着路遥的脸，眼神特别干净纯粹，和贺灵儿的精明狡黠完全是两个极端。“嫂子，你有没有做过微整啊？我觉得你五官的比例好好，简直是黄金分割的完美比例。你别介意哦，我是学美术的，特别喜欢研究这些。”
贺星儿的风格，让路遥不免想起了前段时间遇见的另一个女孩儿，战英姿。两人都是没有恶意的口无遮拦，只不过贺星儿比战英姿更内秀一些。路遥说：“没有。”
“那你别动，我给你画个速写。”
贺星儿拿出随身带的速写本，调整了下坐姿，就开始画起来。路遥忽然就不会坐了，也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嫂子你别紧张，和刚才聊天的时候一样就行。”
贺星儿认真地画起来。一直没言语的贺灵儿头也不回地对贺星儿说：“姐姐你还真是有够无聊的。”
贺星儿也不生气，反而问妹妹：“灵儿，你也快毕业了吧？打算继续研修还是进乐团呀？”
“还没想好，我想回国。”
贺灵儿不咸不淡地说。路遥听着姐妹两人聊天，老老实实地给贺星儿作着模特，一路无言，脑子里想的都是和贺行之有关的事。他的眼神，语气，气息，好像被施加了魔法，一直萦绕在她眼前，耳边，鼻尖……车子到达陵园时，贺星儿刚好画完最后一笔。“真难看。”
贺灵儿探头看了眼，开门下车。“三嫂你别理她，我觉得特好看。”
贺星儿收起本子和笔，也没给路遥看一眼。路遥犯不着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从另一边下车，跟着送葬的队伍往墓地的方向走去。下葬的时候，天空飘起细雨，人们纷纷撑开黑伞，肃穆庄严。贺行之他们在最前面，路遥不想出风头，便站在人群中间，雨滴落在她脸上，她抬起头，看着那片天青色，想起了外婆。外婆的墓地也在不远处，是贺行之安排的，想来也价值不菲。忽然，她头顶的雨停了。路遥侧头去看身后打伞的人，倒是有些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