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我昨日去御花园闲逛，在假山处见到了皇兄的贴身大总管，还有……”
镜尘顿了顿，眉心微蹙，就听慕容询急切问道：“还有谁？”
“还有摄政王宫夜寒。”
听到宫夜寒的名字，慕容询双眉拧作一团，他这几年身体每况愈下，势力都快被摄政王架空了。
但他没想到，宫夜寒的手竟敢伸到后宫，真是好本事！
“宁宁可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慕容询重新坐回镜尘对面，眼睑低垂，似是在沉思。
镜尘点着头，“原话不大记得了，但大致意思听了个明白。宫夜寒似乎是犬戎皇帝的私生子，故意潜伏在我大黎，意图让大黎内乱。”
见慕容询双眼露出震惊的目光，她续道：
“而那位贴身大总管，竟也是犬戎的细作。”
“听他们的话，安插在我大黎的眼线遍布二十七座城池，朝堂之上也有许多，只等犬戎一声令下，攻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镜尘说的话句句属实，只有昨日遇到大总管和宫夜寒一事是瞎编乱造的。
这大总管李福贵那可是好本事。
慕容询驾崩后，他又跟了新帝慕容非，日日在小皇帝跟前嚼舌根。
非但疏远了小皇帝和赵北柠本就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子关系，还把小皇帝熏陶成了一个胸无大志的傀儡。
大黎的灭亡，有他一份功劳。
慕容询听完镜尘的话，帕子上又吐了一大口血，还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神尊大人，我好怕他撑不到三日就挂了。】
小蝶儿的话语不无担心。
【早挂晚挂都得挂。】
镜尘一边用神识与小蝶儿聊天，一边倒了杯凉茶给自己：
“皇兄？”
慕容询眼神幽幽，见她没有给他倒茶的打算，自己动手拿起一个白玉杯子，倒了杯凉茶。
仰头一口饮尽，摆了摆手，终于缓过劲来，“若此事属实，宫夜寒留不得，可……”
可宫夜寒权势滔天，又趁着他病重，掌控了大黎四分之一的兵力。
他目前动不了宫夜寒。
大将军杨叔远和张季倒是也有四分之一的兵力，但前者常年驻守在边疆，后者野心勃勃，与宫夜寒势力不相上下。
这最后四分之一的兵力，是慕容询手下的御林军和暗卫。
但御林军的战斗力肯定不比常年征战的将士。
“这是皇兄的江山，亦是慕容家的江山，我大黎子民自然不能落入犬戎贼子手中。不能放任宫夜寒做大，得找人制衡。”
镜尘点到即止，帝王心思重，他会想明白的。
慕容询自然明白。
宁宁是断然不会骗他的。
他近来身体越来越差，知晓自己时日已然无多，早早便草拟了遗诏——
传位于肃王之子慕容非。
若非他膝下无子，宗室又只有他侄子慕容非一根独苗，他断然不会想到将皇位传给那孩子。
说白了，慕容非资质太差，不是当帝王的料。
朝堂之上，丞相一党虽忠心耿耿，但愚忠并无大用，且无兵力与摄政王宫夜寒抗衡。
若将御林军和暗卫交到慕容非手里吧，那小子定然守不住，迟早交代在宫夜寒手里。
他原本草拟的遗诏，由摄政王宫夜寒、赵丞相和威武大将军张季辅政。
目的在于让他们三人互相牵制。
然宫夜寒是犬戎的人，势力又日渐壮大，细作遍布大黎，而张季更是狼子野心，仅赵丞相一人怕是守不住慕容家的江山。
“朕死后，宁宁便做太后，替朕守慕容家的江山，可好？”
“御林军和暗卫给你，朕的尚方宝剑也给你。”
这是慕容询权衡利弊之下的决策。
他自幼被立为东宫太子，学的是帝王权谋，那时便不顾礼教，拉着赵北柠一起学谋术。
换言之，慕容询所会的，赵北柠都会。
镜尘淡笑一声：“我说了，为的是大黎苍生，守的也是大黎百姓。”
你慕容家的江山，与我何干？
她赵北柠就是这般放肆惯了，皇帝跟前也照样“我我我”的称呼，可慕容询不仅不恼，还跟着笑。
“好，为大黎百姓。”
“另外，皇兄可秘密修书一封给犬戎皇后，听说皇后膝下有一嫡子，正是当朝太子呢。”
“此计甚妙！朕与宁宁想到了一处，那皇后绝对容不下宫夜寒的存在，届时宫夜寒分身无术，即便朕……”
即便朕驾崩，宫夜寒也暂时无暇管大黎朝政。
后半句话，慕容询是在心底说的。
【哇塞，神尊大人好坏坏，上来就捅宫夜寒一刀，给他来个惊喜大礼包！】
小蝶儿拿出小本本，表示又学到了。
难怪神尊大人爱看书呢，书中自有黄金屋呀，嗯，它也要多看书！
【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镜尘微笑，如春风拂面。
慕容询这晚没有宿在凤鸾宫，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第二日上朝回来就去了定安长公主府上，看歌姬跳舞。
前朝与后朝都传遍了。
众人都以为皇后失宠，而皇上终于开窍，开始广纳后宫了。
有大臣觉得歌姬入后宫有伤风化，威武大将军张季却言：
“皇后多年无子，不能为皇室开枝散叶，若放在寻常百姓家，早就以七出之条休妻了。歌姬如何？但凡能为皇室生个一儿半女，也比皇后功劳大！”
他权势滔天，说话就是这么嚣张。
话传到凤鸾宫里时，镜尘正躺在红木贵妃榻上，享受眉儿和翠儿的投喂，两人一左一右，轮番给镜尘舀冰镇酸梅汤。
天气闷热潮湿，这些冰镇的东西最能解暑。
身后，还有两名二等宫女拿着蒲扇给她扇风，好不凉快。
“皇后娘娘，您说，这威武大将军也忒不将您放在眼里了，竟敢如此口出狂言！”二等宫女小绵气愤地道。
眉儿和翠儿同时剜了她一眼。
主子最不喜宫人闲谈是非，这丫头怕是不要命了。
果不其然，镜尘的脸当即沉了下来，转头，阴恻恻地看了小绵一眼，
“是谁教的你这样碎嘴？凤鸾宫内这般没有规矩，自己掌嘴五十下！”
事实上，赵北柠并非厌恶底下宫人乱嚼舌根，而是厌恶别有用心的人嚼舌根。
张季这笔账，她先记下，可自古后宫不能妄议朝臣。
这小绵是宫夜寒的人，当她好糊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