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绿川光回到了安全屋，安室透正焦虑不安地等着他。
看到绿川光仍是出门时那套衣服，全身上下干净整洁，安室透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点。
绿川光神情恍惚地坐到沙发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zero……”绿川光的声音喑哑得不成样子，“我任务失败了。”
想给好友倒杯水润润嗓子的安室透闻言一个愣神，玻璃杯从手中滑落砸在了地面，摔得碎成了好几瓣。
“怎么回事？”安室透快步走到绿川光身边坐下，又检查了一遍他身上是否有受伤。
“班长出现在现场挡住了任务目标，我一直没开枪。”绿川光的声音像是飘在空中，“sake以为我认识任务目标不想下手，拿过枪冲空地开了一枪，然后回去跟琴酒说是他导致的任务失败。”
“sake？！”安室透不可置信，慌忙问道，“不是说任务失败要进刑讯室吗？”
“他主动说他进刑讯室不让我去，但是琴酒让我也进去旁观，sake屡次让我出去都被琴酒驳回。”绿川光看到好友担忧惊慌的表情，勉强勾起一个安慰的笑容，“别担心，我没有被用刑。我只是在里面旁观了一场……琴酒对sake的刑讯。”
绿川光说到这里，手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把视线收回到眼前的茶几上，又沉默起来。
安室透握住他轻颤的双手，心疼地说：“难受的话就不要回忆了。”
“sake是替我进的刑讯室。”绿川光喃喃。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安室透想不通，“你和他除了那天在组织基地见了一面，也就今早给他做了一份早餐……sake这种人，会为了一个三明治替人进刑讯室吗？他对刑讯他的人不是杀起来毫不手软吗？”
“我听他和琴酒的对话，他和琴酒搭档时任务失败也是他主动替琴酒进刑讯室的。”
安室透把‘sake有受虐倾向吗’的疑问吞回肚子里，说：“那么琴酒刑讯他……”
“不，琴酒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甚至可以说，琴酒下手比组织要求的更狠。”绿川光打断了他的话。
现在安室透在想的是‘琴酒有施虐癖吗’。
绿川光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说：“琴酒说他没有喜欢对别人用刑的癖好，但是sake对他来说是特殊的……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前几年琴酒试图驯服sake，在刑讯方面对sake下过狠手而且持续了很长时间。”
安室透没法理解琴酒这种人，想起组织里关于他们俩是一对的流言，又想到今早sake说起前搭档时的轻松平静，也不理解sake为什么能忍受琴酒的存在：“他和琴酒……”
“sake他……他没得选。”绿川光敏锐地感知到了sake平静态度下的习得性无助，“他好像曾经被组织做过多次实验，对电刑的承受阈值高于常人。他没办法挣脱组织强加给他的镣铐……或者搭档。”
“该死的组织！”听到实验和电刑，安室透忍不住怒火，砸了一拳茶几。
冷静下来之后，安室透分析道：“所以sake是从小缺爱的讨好型人格吗？恩还十倍仇还百倍的那种。”
“我不知道，sake很复杂。”绿川光想到他对琴酒那个挑衅的‘你猜’，“他没有被组织或琴酒驯服，他的自我意识很强，环境规训不了他，即使挣脱不了镣铐，他也仍然保有反抗的勇气。”
绿川光看着安室透，认真地说：“我佩服sake，我完全无法想象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果我在那种环境下生活，根本不可能有求生意志，更别说生出替别人受苦的念头。
有那样的经历，他即使成为一个麻木的杀人机器也是理所应当的，但他竟然还能……还能找上门对我们说‘surprise’，还能拥有人性和情感。”
“hiro，你在同情一个危险的罪犯。他是替你进了一趟刑讯室，但是他也替琴酒进过。我们猜不到他们这种人到底在想什么。”安室透让情绪激动起来的绿川光冷静，“确实，sake的悲惨经历我也很同情，但是想想我们的身份，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保持警惕。”八壹中文網
“琴酒可以不当回事，可以恩将仇报，但是我做不到！”绿川光没法冷静，仿佛自虐一般逼自己回忆并记住刑讯室发生的事，“据说一般人进刑讯室受电刑是逐渐加强的一二三档，但是琴酒给sake上了三四五档，电刑结束的时候，sake整个人像是在水里被捞出来的一样。sake对痒有心理阴影，琴酒还特意给他加了一个痒刑。他的肩关节被安回去，镣铐被解开的时候，连站都站不住。”
想到一直忍着没有惨叫的sake最后那声微弱的呜咽，绿川光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攥了一把那样猛地收缩了一下。
“……hiro，你、你别哭。”安室透轻柔地帮他拭去眼泪。
绿川光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zero，怎么办？”绿川光没有理会自己的眼泪，茫然地呢喃，“怎么才能救sake？我能为他做什么？”
“救不了，现在的我们根本救不了他。就像组织要杀的任务目标，我们也都没法救。”安室透说完沉默起来，等着好友自己平复心情。
绿川光不是不清楚自己的无能为力，只是情绪上头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激烈的情绪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心里还隐隐作痛，但是绿川光慢慢恢复了理智。
绿川光打破了沉默：“他救了一个。sake他，放过了这次的任务目标。他说，‘这种可杀可不杀的低级任务组织只会发布一次，申请者能凑够针对同一个人第二次暗杀任务积分的情况很少，目标安全了’。”
安室透明白了为何好友对sake的印象有了这么大的转变，不只是因为sake替他担了任务失败的后果。
“sake他的任务失败……可能真的是动了恻隐之心？”安室透的声音也有些低哑，“他……有这么强的共情能力？简直和琴酒是两个极端。”
对sake，安室透忍不住感到惋惜：“如果他是普通人，一定能当个好警察。”
“如果他是个普通人就好了……等组织被摧毁之后，我们能为sake申请证人保护计划吗？他可以隐姓埋名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虽然余生都会在公安的监督之下，但是他不会再遭受这种痛苦……”绿川光忍不住为sake构想起他能想象的最好的未来，“到时候我们可以时不时去找他玩，我看他还挺喜欢我做的早饭的，他肯定会欢迎我们来玩吧？”
“对，他肯定会的。”安室透不忍心打破好友的幻想，微笑着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