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十二月下旬，周五深夜。
加班把这周的事都处理完，清水和真走在回警视厅附近那个住宅的路上。
步行只需要十分钟左右，住宅虽然近，但是位置比较隐蔽，回去的路也有点七拐八绕的。
【系统直播可开启，是否确认开启直播？】
清水和真感觉好像有人尾随，正提着心警惕，就听到系统的声音，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步伐僵了片刻。
‘破案了，跟踪我的肯定是琴酒。’清水和真有种巨石落地的感觉，‘啧，以后的日子……’
清水和真开启了直播，闪进月光照不到的黑暗小巷，翻上墙头默默等待。
银色长发一闪而过，没有停留地冲到小巷深处。
半蹲在墙头的清水和真跳下之后蹬了一下墙面向黑衣人冲去，一丝时间都没有浪费，打算近身之后先狠狠揍他几拳再说。
然后就被琴酒好整以暇地拿枪指住。
清水和真没能冲到他身前，只得站住，松开拳头，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靠枪算什么高手，有本事来近身搏斗啊。”
琴酒冷笑一声：“有枪不用，跟你近身搏斗？我还没蠢到这份上。”
“行，这局算你赢了。”清水和真干脆地说。
琴酒闻言才收起手枪，往巷子外走去：“走吧，去你新家。”
对于情报那边把他新家的位置告诉了琴酒这件事，清水和真并不意外。
倒是琴酒头发的长度让他有点意外：“你的头发长度快到腰了啊，你为什么要留长发？”
琴酒看他一眼没回答。
‘不说就不说呗，看我干什么，难不成还能是因为上次我被实验组剃了头发之后说喜欢长发？’清水和真心里嘀咕，‘因为我喜欢长发，所以琴酒留长发？怎么可能，这完全不成立嘛。原著他就留了长发，肯定是他自己有什么执念这几年被触发了吧。’
清水和真不说话，两人陷入沉默。
“明年开始，你恢复每月任务。”琴酒突然开口。
“哦。”
“你这次怎么这么平静？”
清水和真不答反问：“你这次还有给我布置任务的权限吗？”
“有。”
清水和真心情复杂：“咱俩到底谁才是那位先生的私生子？”
“显然我不是。”
“你不会还以为我是吧……我是我还能进刑讯室？”
“贝尔摩德任务失败也会进刑讯室，毕竟那位先生信奉‘痛苦是最好的老师’。”琴酒又瞥了他一眼，“你不是的话怎么可能十七岁的时候活着出组织。”
“我是在实验室长大的，贝尔摩德只进过一次实验室参与试药，我能跟她比？”清水和真的语气有些自嘲，“至于还没被组织处理掉，可能是因为我可能还有其他用吧。”
“那位先生对你很特殊。”
“特殊，但是显然并无慈悲。”清水和真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你搞砸了那么多任务，没有直接处决你，那位先生已经够慈悲了。”
“不要讲冷笑话，琴酒。”清水和真皱眉，“我没有被处决，是因为他认为我还有某种用处，而不是他对我慈悲。”
“你今天话很多，表情也丰富了不少。”琴酒打量了一下清水和真，“在他们那边，你开心吗？”
正好此时走到了清水和真的房子门口，清水和真借开门的动作打断聊天，没有回答。
……
第二天早上，清水和真发现侧卧的琴酒早已出门，还拿走了自己的住宅钥匙。
清水和真找出自己的备用钥匙，对自己在休假而琴酒出门干活产生了一种微妙地暗爽的感觉。
但是想到琴酒犯下的案子八成要给搜查一课去办，他又笑不出来了。
清水和真是在搜查一课出了名地对杀人案不感兴趣，除非是连环杀人案那种被判断是同一个凶手连续作案的。
他热衷于出警未成定局的爆炸案、抢劫案、绑架案，而且但凡他赶到的时候还处于僵持状态，他就能掌控局面，没有他救不下来的受害者。
琴酒犯的案子虽然是不会分给他的那种单次杀人案，但肯定会导致警力被消耗，他也逃不了加班。
卷、卷起来了……
收到琴酒发来让多点一份外卖晚餐他回来吃的短信，清水和真更不爽了。
于是琴酒晚上回来之后，看到的就是色香味一个都没有，怎么看怎么诡异的两盘盖浇饭和两碗汤。
“你跟谁学的做饭？”琴酒面不改色地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却迟迟没有开吃。
清水和真边吃边头也不抬地说：“自学成才。”
他怕抬头看到琴酒的举动忍不住笑出来。
“做的很好，下次别做了。”琴酒尝了一口饭又尝了一口汤，表情实在是没控制住，扭曲了片刻。
看清水和真吃得挺平静，琴酒夹了一筷子清水和真的饭，结果和自己那盘味道一样。
“你……这两年没进实验室吧？”琴酒表情复杂。
清水和真言辞含糊：“不是这两年的事。”
“难怪你之前吃什么都面无表情，没什么胃口的样子。”琴酒不打算虐待自己的味觉，起身准备出门找点吃的，走之前没忍住说了一句，“糖、盐这种调料，不知道放多少就少放些，吃太多对身体不好……你如果连体检都合格不了，再任务失败可没护身符了。”
“没护身符，大不了就死呗。”清水和真露出厌烦的表情，“琴酒，你想要的那些东西，我不在乎。”
琴酒停下脚步，神色莫辨，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你之前没有流露过死意。我知道你不在乎地位和权力，但是你连陌生人的生死都在意……你怎么回事？”
“你不会理解的。”清水和真嗤笑了一声。
“别惹我生气，sake。说。”
“我之前为了参加甲级公务员考试，准备汉学部分时，看到过一篇孟子的文章。”
清水和真顿了顿，先用朗读腔的中文说了一遍，又用日语翻译了一遍：“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清水和真继续解释：“当时我只理解‘所恶有甚于死者’，毕竟求死不得的情况我见多了。但是现在，我想我也明白什么是‘所欲有甚于生者’了。”
“你的‘所欲有甚于生者’，指的是什么？”琴酒不以为然，“没有比自己活着更重要的。”
“我之前，挣扎着不想死，是因为我不服气，我觉得我还有很多本应该体验的事没有体验过，很多本应该得到的东西没有得到过。凭什么我没有，就因为我出生在实验室里吗？”八壹中文網
清水和真语气冷静地质问，然后抚上心口，“但是现在，我一直感觉空虚的心，已经满了。我不再感觉缺少什么。我摆脱了那种渴求，可以去思考我的‘所欲有甚于生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