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夜晚，王府内都已经熄了灯，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楚瑶刚刚出去过。
楚瑶还穿着刚才那一身夜行衣，立在床边，窗口大开，寒风不断地涌进来，却也没能浇灭楚瑶的心火。
十多年过去了，她要查的东西终于知道了结果，竟是李氏，竟是李氏！
她竟眼看着这个杀母仇人一次又一次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而她，竟然没有丝毫愧疚！
突地，楚瑶紧紧闭上眼，掩去了眸中寒凉彻骨的杀意，同时，紧紧攥住了掌心。
夜风寒凉，须臾，终是浇灭了楚瑶的心头火。
猛地，楚瑶又睁开眼，眸中毁天灭地的杀意都已收敛，唯剩一抹寒凉与讥诮，喃喃地，又慢条斯理地：“多轻松的死法啊，怎么能让她就这样死去呢……”
缠绵病榻，因毒而死，多么轻松的死法，李氏怎么配这么轻松的死法！
月光刺骨，猛地一抹光射过来，黑暗中，仿佛刀剑锋芒毕露，一抹蚀骨杀意一掠而过，掠上九天，直到翌日的太阳将它照亮。
王府内丫头小厮们都已开始各司其职，楚瑶洗漱完毕，又用了早膳后，找了些借口将周围的丫头门都遣散了，独独留下绿意一人。
“你去办件事。”楚瑶懒散地躺在摇椅上，只看向绿意的目光锐利。
绿意嫌少见她如此模样，当即，半句废话也没有：“听凭王妃吩咐。”
楚瑶略一颔首，附在绿意耳边低声道：“你去外面找个有点儿名气的道士，让他前去将军府，说府上有邪祟作怪，并且直接指出府中东南方向的院子。”
绿意半句话没说，应下就出去了，眸中带了些思索。
东南方向的院子，可不就是李氏的院子吗？
不说其他，绿意办事的效率是很快的，当天下午，就有一个道士去了将军府。
他先是皱眉，端详了好一阵子，看得门外的侍卫都皱眉了，他这才在将军府门外摇头晃脑，啧啧一番。
“这府上倒是挑了一块好地，左青龙右白虎，府上必蒸蒸日上，啧啧，只可惜，黑气环绕，邪祟作乱，必有凶事啊。”
这么一个道士在将军府门外啧啧叹，侍卫们一听，皆是惊了一惊，见道士说完就走，心里也有些慌。
恰逢楚飘儿经过，闻言大惊，连忙将道士请了进来。
其实楚飘儿也不是很信这些，但人有时候就有些趋利避害的心理，明明知道这道士可能是来骗钱的，但为了得个心安，楚飘儿还是愿意花钱。
道士也顺从地进来，进来后有模有样的，臂弯挽着一个拂尘，捻着指尖，啧啧出声，问楚飘儿：“敢问这位小姐，府上是否有人病了？且还病得不轻，大夫检查不出结果，并且是在那东南边的院子。”
楚飘儿在听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有些将信将疑，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更是一惊，已经相信了个九成。
东南方向，正是李氏居住的院子，而李氏，也果真是病得不轻，大夫也的确检查不出结果。
之前没想到，但经这道士一点出来，楚飘儿心里也想到了那个可能。
大抵，真的是邪祟作乱吧？
楚飘儿立即请了道士过去，道士本欲施法一番，不料，楚青云回来了。
楚青云见此就皱眉：“怎么回事儿？”
楚飘儿大概讲了讲，楚青云当即拍案怒骂：“荒唐！天子脚下，何来的邪祟，你这道士，满口胡言，来人，将他给本将赶出去！”
楚飘儿心里不太安定，说了几句，却被楚青云怒斥。
楚青云是从来不相信这些的，请了个道士进府，反而叫人闲话。
那道士当天就又被赶走了，外面这么大动静，李氏也听到了几分，楚青云进去看了一会儿李氏，便转头走了。
李氏本来也不太放在心上，还宽慰楚飘儿：“这些道士素来爱骗钱，想来是想来将军府骗些钱吧，被赶走了也好。”
楚飘儿一个劲儿地皱眉，心里不安定，也没多说什么了。
不过李氏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却有人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院里的丫头们听了道士的话，心里也都紧张起来了，私下里都讨论起来。
“这屋子里应该是真的有邪祟，春桃最近在屋里伺候夫人，现下都已经病了。”
“没错没错，不过还不止是春桃，在屋里伺候的好些人现在都不太好。”
“那，这屋里有鬼啊？你们别吓我，现在怎么办啊？”
李氏院里人心惶惶，李氏再病重也听到了些风声，她心里也有些害怕了，慌忙唤来了楚飘儿，给楚飘儿说了。
她惶恐起来，是因为院里的确也像丫头们说的那样，这屋里伺候的人生病的越来越多，莫不真是邪祟作乱？
楚飘儿这下终于可以说了，她又是想起那日在屋顶偷听的人，又是后来突然出现的道士，心里一直不太安定。
楚飘儿看向李氏，沉吟了片刻，犹豫着道：“母亲，依我来看，邪祟作乱，可信也可不信，不过花钱消灾，花个钱买个心安也未尝不可。”
的确也像楚飘儿说的这样，李氏想了想，决定三日之后，就到城外的佛寺烧香。
李氏如今身子不好，但也像花钱消灾，她如今惴惴不安，就算是身子再不好，亲自去佛寺烧一次香，心里才能安定些。
楚瑶在将军府这边安排了人，所以将军府这边的事悉数落到了她的耳朵里。
“李氏已经决定三日后便去城外佛寺烧香。”绿意对她禀报。
楚瑶点了点头，绿意是想问些什么的，不过看楚瑶微微含笑的脸，又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她直觉发生了什么事，这两日楚瑶笑得多，但笑起来怪怪的，笑意每每都不达眼底，让人看起来，竟觉得有些……阴沉沉的。
楚瑶却不再看绿意了，她看向窗外雾蒙蒙的天，就像此刻的李氏吧。
三日后的佛寺，楚瑶在心里咀嚼这几个字，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真的笑意，她自当会在那边，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