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不算宽阔的办公室内只剩下了阮家姐妹和江野三个人，居然也不算狭仄。
不过，阮玉没有主动开口。
就像是方才跟江野对视一样，一点也不肯服软。
僵持了许久，还是她先放弃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小朋友不要再揉捏她的高定。
“安安说，你那天是为了维护她才跟别人打架的？”阮玉饶有兴味地望着桀骜孤僻的少年，抛出了她最后的考验。
事实上，在来之前，阮玉和安安也进行了深入的交流，对所谓的“哥哥”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她家小朋友信誓旦旦地在小黑板上强调，甚至还加上了三个感叹号，阮玉也无法把江野这样的人与“正义”划上等号。
没错，在阮玉的眼里，帮助她家小朋友的行为就是正义的。
不过，正因为知道了打架的来龙去脉，甚至知道了主动喂糖的故事，阮玉才真心愿意给江野一次机会。
江野被阮玉的话问傻了，他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严词厉色的逼问，却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
江野愣在原地，反倒是阮安终于听懂了一个问题，忙不迭地点着头。
是啊是啊！哥哥都是为了安安才打架的！
阮玉“慈爱”地抚摸着小朋友的脑袋，不让它乱动。
如果不是曾经从爸爸妈妈那里得知，阮小安差点让远在海外的自己多了一个藏獒兄弟的话，阮玉一定会觉得江野靠近安安是有意为之的。
毕竟，那只藏獒只是为阮安小朋友赶走了其他恶犬，就能够让阮安恨不得把它请上桌子一起吃饭称兄论弟。
江野主动为小朋友出头，得到小朋友的认可，成为她念念不忘的“哥哥”，倒也情有可原了。
但是，即便江野真的帮助过安安，也绝对算不上安全。
他的经历，太糟了。
“我可以资助你，从现在到大学，怎么样？”阮玉的脸上挂着妥帖的笑，像极了名利场里的商人。
阮安小心地“偷看”着哥哥，心中不住地祈祷着：千万不要答应，千万不要答应！
姐姐说了，可以把哥哥带回家，但是要看哥哥愿不愿意跟她们回家。
虽然安安知道要尊重哥哥的选择，可是，她真的很想要一个哥哥。
如果哥哥跟安安回家，安安一定会保护好哥哥的，安安在心里默念。
江野没有想到阮玉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无意识地摩挲着。
他也没有想到，一次偶然的出手，又或者说，对他来说不过家常便饭般的一次打架，却能换来这样的报酬。
这样的条件，对于江野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诱惑。
他厌恶这里的一切。
他厌恶那些虚伪的面孔，厌恶没来由的恶意与挑衅，厌恶暗处的议论……
他迫切地想要逃离这里。
“好。”江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不受控的颤栗，充满了贪婪的欲望，难听极了。
他忍不住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小团子，却看到她呆怔的神情，小嘴委屈的瘪着，看起来难过极了。
江野不知道她怎么了，却下意识地躲开了她的眼神。
阮玉眯了眯眼，并不意外江野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事实上，只有什么都不缺的人，才会高傲地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和诱惑。
身处泥潭的人，光是活着便已经是痛苦的挣扎了。
面对唾手可得的诱惑和利益，哪怕是坠入万丈深渊，也会忍不住去靠近。
那可是救命的机会啊，是一步登天的天梯！
阮玉承认，她很卑劣。
她是真心地愿意给江野一次机会，也是真心地想要帮助江野，更是真心地利用了人性的弱点。
她同情这个可怜的少年，她感激他，但是，她也不得不算计他。
如果少年放弃了资助，她当然会收养他，哪怕敲碎他的獠牙，折断他的羽翼，也会让他安稳的有个“家”。
阮玉自认算不上什么好人，她很自私，她只想要保护好最后的家人。
阮玉眼中的愧疚一闪而过。
“安安，你也听到了，哥哥不想跟我们回家。”阮玉的声音不大也不小。
江野费了些力气才理解了阮玉的意思，不由地嗤笑出声。
且不论阮玉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自己又能有什么选择呢？
不过是有钱人的一些把戏罢了。
阮玉听到了江野的嗤笑，但她并不在意。
她并不觉得一个年仅十岁的少年，除了靠拳头保护自己之外，还能有多少弯弯绕绕呢？
更何况，委屈巴巴的小朋友才更值得她关注。
“安安还记得我们说过什么吗？”
阮安又偷瞄了江野一眼，委屈地点了点头。
“我们资助哥哥之后，也可以找哥哥玩的，被资助之后，哥哥也不用打架了！”阮玉贴在阮玉的耳边轻声说道。
阮安原本的委屈一扫而光，眼中又是满满的期待。
可惜安安没有带小黑板，她很想问问姐姐，是真的吗？
阮玉早就练就了和小朋友无障碍交流的本领，“当然是真的了，安安不相信姐姐吗？”
阮安又忍不住将头埋在姐姐的脖颈处，小脑袋不停地蹭啊蹭：安安最相信姐姐了，安安最喜欢姐姐了！
江野远远地望着不远处的两人互动亲密，眸中的情绪明明灭灭，最后归于沉寂。
——
“我可以资助你的日常生活和学习，甚至你今天就可以搬出福利院。”
“不过，安安很喜欢你，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抽出时间陪她玩一下。”
走出办公室的江野久久没有回过神，脑海中全都是阮玉最后跟自己说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有一种隐秘的喜悦。
是因为终于可以逃离这里了吗？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