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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再见玉茗(1 / 1)

顾青舟低眸正思索着,只听身旁何逸又道:“先生莫不是做了一场十分真切地梦,以至于有些迷失?是梦终会醒,若是天注定的,那便顺应天意,终有一天会看到真相的。”

“那你......”顾青舟正准备继续询问些,却见何逸昏昏沉沉的靠着后面睡着了。路似乎突然一下有些颠簸,虽然速度很慢,车内仍是晃了几下,何逸应该是睡着了,摇摇晃晃就要倒下了,顾青舟眼疾手快接住了他,见他甚是疲惫的样子,顾青舟无奈,将自己的肩膀借给他靠着。等到了皇宫门口已是夜深,何乾等候多时,对于何逸累到睡着这件事有些惊讶,吩咐带来的几个宫人小心地将他扶进了轿子,期间何逸竟是片刻都未醒过。送回了何逸,何乾又让人将顾青舟送回去,临走时忽然拉住顾青舟的袖子,轻声道:“皇兄鲜少与外人往来,你还是头一个能和皇兄做一辆马车的。”

说罢还从袖子里悄悄竖起个大拇指,好像很羡慕的样子。第二日清早,顾青舟便被阿鹤清脆的啼叫声给惊醒了,以为出了什么事,套了靴子便慌忙推门去看。阳光略微有些刺眼,顾青舟用手遮挡在眼前,透过指缝努力瞧去,只见阿鹤与鹤妹妹此刻正交颈缠绵在水池边,阿鹤看起来甚是欣喜,以至于间接发出几声鹤鸣。顾青舟只多看了两秒,耳朵突然窜上了热血。“砰”的一声,顾青舟将房门重重合上,心里默念:“看不得看不得看不得......”过了许久,顾青舟忽然听见院子里熙熙攘攘的脚步声,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顾青舟推门看去,只见何乾此刻带着十几二十人,抬来了许多箱子,堆在院子里都快站不下人了。见顾青舟出来了,何乾双手叉腰,乐呵呵道:“顾兄,昨日你走的匆忙,这些物品都未来得急送到你这处。新家得好生布置布置,今日趁着你在家,我一次性给你安排完,顾兄就在旁边喝茶瞧着便好了!”

顾青舟走近些,瞧见箱子里或是丝绸锦缎又或是金器银器,不免皱眉:“这些都是谁让你送来的?我不需要,快些拿回去吧。”

何乾只当顾青舟是在谦虚,一掌拍在顾青舟背上,笑道:“哎,顾兄既然是我何乾的好友,自然得住好吃好,我这人从不亏待兄弟的。”

说罢就将顾青舟往旁边的椅子上送,顾青舟方才猝不及防被他一掌拍下,正有些气短闷咳着,顺势便被何乾按在了椅子上。何乾接过下人送来的茶水,“嘿嘿”笑着往顾青舟手里送。待顾青舟接过茶水喝了几口,何乾才小声道:“顾兄此刻不是与我在此处为些不足为道的物品推脱的时候,你也有任务要去完成的,我何乾可是不跑白忙的腿的。”

顾青舟疑惑道:“何事?”

何乾从腰间抽出一块令牌递给顾青舟,道:“你也是知道的,前些日子我去醉梦楼的事被我皇兄知晓了,今日说是请我去宫中做客,无非是想揍我一顿。”

顾青舟道:“所以你是想让我替你过去挡一灾?还是算了吧,我与你皇兄只有两次见面的缘分罢了,不熟的。”

何乾连忙摆手:“不不不,顾兄当真谦虚了,从昨日你与我皇兄回来我便知晓你们关系匪浅,倘若今日去的人是你而非我,一是免了我的责罚,二是皇兄近几日操劳过度,时常精神不振,我若是再去气他可真是不仁不义了,而相反的,若是顾兄去了,我皇兄定然惊喜不已,到时候说不定整个人都利索精神起来了呢。”

顾青舟正欲再辩,只见何乾手一挥,周围突然冒出来两个大汉,抬起顾青舟就往外跑,身后是何乾诡计得逞地傻笑声:“顾兄去了皇兄那一定要吃好喝好啊!”

顾青舟就这样被强行抬上马车,又被强行带进了皇宫,带到了何逸的面前。顾青舟到的时候,何逸正在书案前低头写字,阳光透过窗户钻进来,映出他长长的睫毛投在脸上的阴影忽闪,额前的碎发一丝不苟的梳起,如墨的长发被高高束起,显得整个人十分英气。笔杆慢慢晃动着,落下每一笔都遒劲有力,他洋洋洒洒的写着,顾青舟在旁边仔仔细细瞧着,突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不舍得去打扰。待一张纸被写满,何逸放下手中的笔,一边检查着自己的文书,一边朝顾青舟伸出一只手,好像在向他要什么东西。顾青舟还沉浸在他方才的笔精墨妙之中,并未注意到他的举动,过了好一会儿,只听何逸轻轻咳了一声,顾青舟才猛然回神,连忙拿过一旁的纸张递了过去。何逸随意的一拿,恰好碰到顾青舟的手,略带调侃道:“怎么,这几天烟花柳巷逛得自己虚了,突然开始锻炼身体了?手上这么多茧。”

顾青舟知道何逸是把自己当成何乾了,也不恼羞,道:“我也不知自己手上为什么这么多茧,明明从不提剑。”

顾青舟刚说完,何逸整个人一下定住了,他应该是猜出来来的人不是何乾了,但顾青舟认为也不必有这么大的反应。只见何逸突然抬头,眼里透着数不尽的欣喜,道:“你怎么来了?”

顾青舟如实交代了一番,何逸听后直摇头,气得一掌拍在了扶手上:“这个何乾,实在欠揍。”

可顾青舟从他眼里分明看不出半分气恼,那一掌拍下去,倒是更适合说出“妙啊”。何逸见来的人是顾青舟,手上的事也不想忙了,直接叫来宫人准备用膳了。去前厅的路上,何逸还十分关切地问顾青舟有没有饿着,路过有位宫人似乎被何逸反常的样子吓到了,手上的吃食没端稳差点撒到顾青舟衣服上,何逸直接一脚踹飞了那盘子好远。顾青舟寻思自己和何逸并无什么大恩大怨,他这般殷勤着实有些看不透也吃不消。用完午膳,顾青舟想着任务完成早些离开,何逸却找着各种理由,一会儿是“为了让宫中的贵人们午休好,宫门午间会关闭一段时间,不许车辆进入”,顾青舟说:“何乾给了我令牌,说是通行无阻。”

只见何逸咬牙低声骂了句什么,接着又道:“湖心亭的莲花开了,满池清丽,是宫外见不到的,你不借着这次机会去看看就可惜了。”

顾青舟道:“现在这个季节莲花还没开吧。”

何逸不服,继续道:“开了,不信我带你去瞧。”

顾青舟知道何逸在想着法子不让自己离开,无奈,道:“那我便在这里小憩片刻,待宫门开放时再走吧。”

何逸喜笑颜开,道:“好的好的,这就给你安排卧榻。”

顾青舟本打算午休之后便离开,可不曾想自己迷迷糊糊一觉竟睡到了天黑。门外是挑着灯火的宫人轻轻叩门:“先生,太子殿下请您去用晚膳了。”

去的时候何逸正坐在桌前撑着下巴,无聊地看着门外的夜色发呆,见顾青舟来了,人一下就精神起来了,笑着招呼道:“顾兄快来!”

顾青舟经过之前的一段相处,也不再拘束什么,走过去便坐在了何逸旁边。不过毕竟本来只打算在人家这里小睡片刻,这一下睡到了夜晚,属实有点像故意蹭饭的样子,顾青舟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我没想到自己会睡这般久。”

何逸倒是不建议,笑道:“我特意让人准备的软榻,睡起来绝对舒服,顾兄满意就好。”

顾青舟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何逸夹了一大块肉放在他碗里,道:“这是宫中最好的厨娘最拿手的菜,你快尝尝。”

顾青舟尝了一口,确实香软可口,何逸又夹了许多给顾青舟,道:“从前我没能在你身边,如今你来了,便要吃好住好,活得潇洒快活些。”

顾青舟觉得他话里有话,但既然他不愿细说,自己也不好多问。但他夹的菜确实有些多,顾青舟无奈推辞道:“太子殿下不必......”话还没说出口,何逸就打断道:“我更喜欢你叫我玉茗。”

他看着顾青舟,眼中似有星光忽闪。顾青舟道:“这是你的字吗?”

何逸点了点头,道:“你呢?”

顾青舟生来便在云千山,只知道自己的名字,还从未想过取什么字,便道:“我没有字。”

何逸沉思片刻,道:“我觉得丹溪倒是很适合你。丹鹤衔珠来,溪云赏余晖,莫道前尘事,只愿君无忧。”

顾青舟望着何逸满眼期待的看着自己,抿抿唇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许了。晚膳过后,何逸说要带顾青舟去莲池边吹吹晚风,看看月色如画。顾青舟本以为何逸之前的话都是胡编来挽留自己的,不想还真有这般早开的莲花,不免好奇起来。何逸说宫中的莲种是他许多年前误入一处缥缈仙境中所得到的,后来再去时已然寻不到方向了。湖心亭亮起许多盏灯笼,与清冷的月色交相辉映,莲池中的莲花也被镀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光晕,晚风轻轻吹过,闻见一片清香。顾青舟与何逸在湖心亭的长廊上慢慢走着,沉醉之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一片嘈杂的声音,抬眼望去,有不少穿着素白长袍手持拂尘的人正围在一起,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顾青舟走近些,只听其中几人道。“寄春星君归身,让吾知晓陛下是否长命百岁,千秋万代!哦!多谢星君指点,陛下龙体安康,必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节华星君归身,让吾知晓国运是否永盛不衰!哦!多谢星君指点,国运昌盛,百代不衰,要不了多久那北边的龟孙就要投降臣服了!”

“瑞丰星君归身,让吾知晓.....”身旁何逸突然青咳了一声,顾青舟收回神,道:“怎么了,晚风太凉了吗?”

何逸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是,莫要听这些神棍在这里胡说,煞了风景,我们去别处走走吧。”

顾青舟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原路返回了。路上,顾青舟有些好奇,便问道:“那些都是什么人,看起来仙风道骨的。”

何逸似乎冷笑了一下,道:“也只是看起来罢了。父皇近几年沉迷修仙,听信这些所谓天上星官转世的神棍所言,一心要成仙成神长命百岁。如今国事不理,只有我代为掌管罢了。一朝国君,在位时便要为百姓谋福,为国家谋昌盛,父皇如今这模样,当真是有些担不起国君二字了。”

顾青舟没想到何逸竟这般直白,当着外人的面就直接评论起一朝国君的是非了,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何逸看出顾青舟的顾虑,笑道:“于你,倒不算是外人了。况且事实如此,我不说自有后人评判。”

这时,顾青舟看见湖心亭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人,心道:“这么晚了,竟也有人和他们一样被月色诱惑。”

何逸也看到了湖心亭中人,道:“我觉得论星官转世,那位倒是十分匹配的。”

顾青舟一下提起了兴趣,道:“怎么说?”

何逸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道:“他叫客延龄,负责国库开支的,话音准在朝中是出了名的。之前有个武将刚打下一处要地,我便将那处交予他管辖了,谁知那武将仗着打了胜仗,张口闭口要许多钱财说是要用于战后重建,但我们都知道,他不过是想留一半自己用。我当时还没说话,这个客延龄倒是先急了眼,与那武将一通争辩,最后索性咒那武将小心自己已有的钱财飞走了。果然,没过几日,听说武将的儿子出去赌博,把家财败光了,连宅子都没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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