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思琦收回目光,给郑秘书打了个电话,“你现在去沈明绅家,带上两个人。”
她知道沈丛言去做什么了。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世上所有的婚外情,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才是根源。沈丛言情绪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沈明绅做这个出口,她觉得挺合适的。沈明绅失眠了。他翻了个身,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凌晨四点四十分。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可他迟迟睡不着。刘东梅告诉他说,她今晚去海边一个度假小岛住一晚,去看看岛上种植的玫瑰,最近天气不错。她以前也时常有这样的时候,沈明绅早就习惯了,可今晚莫名有些不安的感觉。他辗转反侧,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宋珺含。那个温柔却决绝的女人。他是认真喜欢过宋珺含的,刚结婚的时候,他们算得上琴瑟和鸣,两个人也很有共同话题,甚至宋珺含个人能力很强,在处理公司事务上帮了他很多。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的,沈明绅也想不起来了。大概是一次又一次,自己身为总经理做的东西总是被父亲和董事会那群老不死的批评,而珺含却总是能获得很多赞许开始的。从小他就不是老爷子眼中合格的集团继承人,他很少从自己父亲口中听到赞许,而若干年后,已经长成大人的他,还是很难得到一句来自父亲的赞赏,反倒是他的妻子,处处都胜过他。所以他心里开始觉得不平衡,而存续了几年的婚姻,也逐渐失去了一开始的味道。他开始排斥回家,动辄对宋珺含大喊大叫。可宋珺含待他还是一如往常,这更让他觉得自己狭隘。他果然是不如她的。而他在宋珺含身边显得有多挫败,在刘东梅身边就能获得多少崇拜。那个时候刘东梅做他的秘书,一开始什么也不会,他教她,她就会用她那双水灵灵的眸子看着他,“总经理好厉害啊,什么都知道!”
每当这个时候,他身为男人的虚荣心总是能得到很大的满足。一开始是没有什么别的心思的,只是觉得和她在一起很舒服,而回了家,看着那样优秀的妻子,和父亲眼中的失望。那种感觉让他窒息,让他只想逃避。后来一次醉酒后,他和刘东梅冲破了道德的底线。之后做的一些,现在回想起来,倒像是一场梦。他记得最疯狂的时候,他带着刘东梅回家,在他和宋珺含的床上、地毯上、浴室里……疯狂。好像用这种方式,就能让自己的男人尊严在这个过于优秀的女人面前拾起来一点。宋珺含还是发现了,当然,哪个女人会对自己枕边人的一举一动不清楚呢?她只是擅长隐忍,终于忍不住了,就爆发了一次,从他这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她便再不提了。那个时候,沈明绅承认自己是生气的,对宋珺含的不闻不问,对她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态度。所以他带着刘东梅去了他从来不愿意带她踏足的小木楼,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们疯狂的时候,巧也不巧的撞上了宋珺含。她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却又很快镇定下来,跑了出去。刘东梅缠着他继续,沈明绅其实已经没有兴致了,可是被她撩拨了几下,又半推半就。却不想宋珺含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他们新婚时候买的录像机,明明手在颤抖,却还是决然地拍下了他和刘东梅衣衫不整的画面。“我们离婚吧,沈明绅,丛言归我,不然我就和你打官司。我手里有这个,你赢不了的。”
他当时慌极了。后来发生了什么,沈明绅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和宋珺含大吵了一家,摔了录像机,然后出门去了。等到他再接到宋珺含的消息,已经是三天后,人死了。就死在他们两个人共同建的那栋小木楼里。沈明绅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听到消息的感觉,不敢置信,害怕,难过,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往事并不会让人觉得轻松,至少对沈明绅是这样。他沉沉呼出一口气,想逼清空脑子赶紧睡觉。可惜天不随人愿,他刚闭上眼睛,大门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沈明绅立刻坐起了身。他听到外面有佣人地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人闯进来了。他立刻掀开被子下了床,想去看看情况。不过他刚走到门口,卧室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沈丛言身上带着凌晨的露水寒气,就那样目光深沉的看着沈明绅。“你,你来干什么?”
沈明绅看着这样的沈丛言,后退了半步,中气不足的质问。他看向沈丛言的身后,佣人不知道怎么了,一个都没看见。沈明绅突然生出不祥的预感,他忍不住又退了一步,大喊,“小刘,小张,孙姐!”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整栋别墅死一般寂静。也不知道沈丛言将他们怎么了。眼前的人活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浑身带着逼人的煞气,让人忍不住想逃。沈明绅也的确是逃了。刚跑出去一步,身后突然传过来一股大力拽住了他的衣领,将他狠狠掼在地上。借着沈丛言的拳头像是雨点一样密密麻麻的落下来。沈明绅连躲都没地方躲,沈丛言的拳头顺着头脸砸下来,他甚至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他想尖叫,想呼疼,想叫人来,可是沈丛言打的他根本张不开嘴。不过片刻,沈明绅的脸已将面目全非了,连五官都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沈丛言似乎是累了,停顿了片刻,喘着粗气,看着躺在地上死猪一般的沈明绅,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挤出来的,“你知不知道?”
沈明绅疼的舌头都变形了,“唔,混蛋,孽障,唔是你爸爸!”
他话音刚落,沈丛言突然拉起他一边胳膊,看似轻巧的一扭,沈明绅立刻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等到沈丛言放下他那只手,只见他的那只手宛如被拆了骨头一般软软垂下。沈丛言直接扭断了他的手。“你知不知道?”
他还是那个语调,像是撒旦一般,一边说一边捏起了沈明绅的另外一边手。沈明绅疼的整张脸上布满了汗珠,他这次不再摆长辈的架子了,因为他觉得眼前的沈丛言可能会杀了他。他涕泗横流,“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丛言,爸爸错了,你放过爸爸吧……啊!”
这次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清脆的骨头碎裂声,沈明绅嘴里再次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膻臊味,他屁股下面的地上一片湿润的痕迹。“你,不配说自己是我爸。”
沈丛言冷哼一声,扫了一眼被吓得小便失禁的沈明绅,忍住了恶心,“这一下,是让你长长记性,以后别乱叫。”
他说完,看着倒吸气的沈明绅,身体重心下移,捏住了沈明绅的膝盖,“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我妈是被那个贱人害死的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他知道沈明绅肯定没有参与进去,他没那个胆子,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大年纪了,还一事无成。他比这个废物还了解他。沈明绅因为疼痛,听到沈丛言的话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宋珺含是被人害死的?他下意识想问哪个贱人,可嘴巴张了张,注意到沈丛言捏着他膝盖的手,这是一种无声的威胁,他只要答非所问,他就会像之前一样,卸了他的腿。电光火石之间,沈明绅突然明白了沈丛言说的是谁。刘东梅!他嘴巴一下子张大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你是说,冬梅害死了珺含?”
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冲击几乎磨平了身体上的疼痛,他愣愣的看着沈丛言,整个人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小声呢喃,“不可能,这不可能,东梅那么善良,不可能!”
那副惊讶的样子不似作伪,沈丛言放开了捏着他膝盖骨的手,站起身,声音很轻,“看来你不知道。”
沈明绅说不出话来,他嘴唇嗫喏阖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张青青紫紫,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一种类似于愧疚的东西。沈丛言只觉得可笑,他也真的忍不住笑了。笑得很大声,声音在空旷的别墅回响,响了很久。他笑出了眼泪。抬手捻了捻眼角,沈丛言看着上面的那一丝晶莹,愣了一会,退后了两步,脸上还带着没有完全收起来的笑意,“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也不知道吧。”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了沈明绅耳边,“她今天晚上悄悄潜进医院想把爷爷从医院扔下去,差一点,只差一点点,爷爷就从楼上掉下去了。”
沈明绅已经说不出来“不可能”三个字了,身上的疼痛似乎一下子强烈了十倍,让他喘不过来气,疼的他眼前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