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瞥了眼纪坚，声音冷淡中还夹杂着几分刻意放柔的温柔：“成为魔物的那一刻，他们就不再是人类了。”
很显然，这样的安慰话语对魈来说还是很不自在，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纪坚勉强笑笑，没有思想，没有记忆，连属于人类的身体都不复存在了，这样的生物，怎么可能称之为“人”。
戴因斯雷布深色的瞳孔如同一支利剑，他的眼神犀利而冷淡，明明是一张年轻人的面容，却总给人一种垂垂老矣的感觉，就像是历尽沧桑的老者。
“整个世界将生的希望压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这真是最为荒谬的选择。魔神，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同意。”
“但我作为对手，作为唯二站在这里的人……我祝你成功。”
话语刚落，戴因斯雷布转身，披风在他身后划出一道暗色的弧度。
“等等！”纪坚猛地回神，他出声喊住青年。
戴因斯雷布的动作一顿，侧头等待着纪坚接下来的话。
“你，你不跟我们一起吗……?”一瞬间，哪怕没有与之对视，青年身上的气势都在压迫着纪坚，他的话语有些结结巴巴。
“不用了。我可没兴趣和神明同行。”
转瞬间，戴因斯雷布就消失在空气中。
他虽然走了，但纪坚感觉他脑中的疑问却越来越多。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一片片纯白的雪花落下，飘飘扬扬。
纪坚忍不住伸出手，雪花落入他手心的瞬间消融。
“这里，下雪了?”
“坎瑞亚，被神明毁灭，诅咒的国度。戴因斯雷布是坎瑞亚的宫廷护卫队，被誉为『末代光剑』。”
钟离的声音很适合讲故事，在他不疾不徐的讲述中，一幅幅异世界往昔的画卷在所有人面前展开，也揭露出这个神秘世界的一角。
“神明的诅咒在坎瑞亚人的身上，是丧失理智，丧失记忆，被黑雾缠绕，堕落成游荡在荒野的魔物。而在戴因斯雷布的诅咒是『永生』。”
【卧槽，是我想象的那个永生吗？】
【可是，这也属于神明的诅咒的一种吧，想想那些坎瑞亚人身中诅咒的情景吧……估计着不怎么好受。】
永生带来的吸引力，尤其是对于富豪政客的吸引力是很强的。
若是被神明诅咒就能获得永生……那未尝不可以一试。
“永生，应该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吧。”纪坚有些犹豫地开口。
“不错。戴因斯雷布的永生只是诅咒的一部分。他将用漫长的时间品尝孤寂的苦涩，将清醒着感受自己被诅咒一点点取代，直到……彻底消失在这世间。”
“没有任何人，任何办法可以救他。诅咒是不可逆的。”
纪坚愣了愣，原来这就是永生的代价吗？太过残酷了。
望着眼前的殿宇，纪坚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同情。
钟离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提醒：“戴因斯雷布不需要任何同情。”
“他是一位真正的强者。他不需要泪水和同情。”
“那这些石雕，也是戴因……戴因斯雷布做的吗？”
“这些是坎瑞亚的遗民。”
这些石像，承载着戴因斯雷布对曾经故土的所有思念。
钟离的记忆力很好，哪怕这些人只是占据了记忆的一点光点。
包括天理降下所谓的神明的诅咒时，这些人笼罩在黑雾中痛苦扭曲的脸。
“我们进去吧。”
迈过长长的阶梯，站在殿宇前，纪坚回头望了眼这座石雕组成的城市。
他看见戴因斯雷布站在高高的钟楼顶端，微风卷起他的披风，整个人看上去沉默又悲伤，但他注视着这座城市时，眼底的温柔又不似作假。
他在真心爱着这座城市。
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对他来说，这里就是最好的归宿。
纪坚回头，快跑两步跟上钟离。
在三人的身影踏入殿宇的一瞬间，戴因斯雷布似有所察的抬头，遥遥望了眼殿宇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