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大人……”应达亦步亦趋的跟在钟离身后，她知道这不像她的性格，但她控制不住。
哪怕钟离和魈的力量很强，非常强，应达也总是会想到那些倒在她面前的，沾满鲜血的面容，惶恐和不安笼罩着她。
纪坚探了探头，笑眯眯的介绍自己：“你好你好，我叫纪坚，是帝君大人的队友。”
应达动作一滞，她在纪坚身上感受到了多年前和璃月人身上一模一样的感觉，平和而温柔。
“我是应达。”只是硬邦邦的甩给纪坚四个字，应达就迅速远离了纪坚。
璃月人，很脆弱。夜叉必须远离。
这个念头刀一样被刻在记忆里。
哪怕解决了蛊雕，这座宫殿依旧没有尽头一般，走近开启着的漆黑大门，眼前是一条极长的甬道，两边的火把像是有人操纵一样，在他们靠近时才会亮起。
【呜呜呜，小姐姐，超可爱的小姐姐！】
【姐姐好小心的样子啊，一定是受了不少苦吧。】
【姐姐快，来我怀里，我抱抱~】
【姐姐对纪坚小哥儿的态度好差啊，是不是不喜欢他？往大了说，就是不喜欢我吗？！】
【笨啊，姐姐和魈一看就是认识的，说不定也是护法夜叉，你看魈除了保护纪坚外，什么时候接近过他？】
【意思是，姐姐身上也有魈身上的那种黑雾？】
【细节啊兄弟，魈明显把姐姐身上的黑雾吸走了一大部分，你看魈宝贝现在还是脸色苍白的呢。】
四人在昏暗的，只有火光的甬道里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样子，应达一直紧紧攥着魈的衣摆，不肯放手。
一座雕花石门出现在他们眼前，纪坚迫不及待的推开，果然，光亮照了进来。
不是地下的那种虚假的光，是太阳光。
纪坚深吸一口气，清新的空气将满腹的沉郁吹散。
纪坚和魈迈过大门，他们站在阳光下，墨发的少年转身，薄唇轻抿。
钟离的身后是瞳色黯淡的应达，鲜艳的少女凝望着魈，她的手握紧又松开，半晌后，轻轻推了一下钟离的后腰。
“帝君大人，您出去吧。”
钟离侧目，金铂色的眼睛注视着应达，这位追随了他千年的火夜叉。
永远骄傲似烈阳的女孩儿紫眸黯淡，就像是快要燃烬的火种，在挥霍着最后的光亮。
虽然早有预感，但钟离心里还是冒出这样一句话。
她要消失了。
她的生命在抵达这个禁地之时就消散了，强行留下来的也只是那些不甘。
不甘于妖魔未除，未能活下去，未能陪着魈，陪着钟离，陪着璃月，见证他的千秋万载。
留魈一个人，多孤独啊。
神志溃散，遗恨侵蚀，又被刻意折磨，现在能够清醒也只能庆幸。
人总说神明最是无情，祂们眼里永远只有高天之风，山巅之雪，之于人类，哪怕是轻飘飘的一撇眼，都是施舍。
钟离却打破了他们的固有印象。
这位来自异世界的神明宽厚爱仁，他知民生苦难，他知众生艰难，他知世间所求，他为此，从那高天之上的神座步入人间，引导，拯救万民于水火。
他们想到之前看纪坚视角时，那些士兵对钟离发自内心的崇敬与尊崇。
这才是一位君王，一位神明。
而此时，神明的视线温柔宽厚，他注视着面容憔悴却强颜欢笑的少女。
“帝君大人，我啊，还是很想看看千年后，璃月的风景。”
应达微笑着，对自己的神明提出最后一个要求，那是她致死都在遗憾的事情。
钟离沉默半晌，身后猛地腾升起无数金芒，它们延伸到应达身前，一点一点，编织出记忆深处，璃月港的车马喧嚣。
“很热闹，很好，真的很好……”
擦了擦眼泪。，应达笑着对沉默着的魈挥挥手。
这时的应达才终于有了千年之前，独属于她的骄傲温柔。
“喂，魈，以后一定要保护好璃月港的大家啊，有机会……有机会我还想亲眼看看那里的风景。”
魈的十指紧紧嵌在掌心，撇开脸，声音极低的应了一声。
应达毫不在意，少女笑着对纪坚也挥了挥手，整个人散做风中的粒子，半点痕迹没有留下。
她这次，是真的消散了。
钟离沉默不语，他可以强行留下应达的。
但扰乱生死，真的可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