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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2(1 / 1)

初冬海上,寒风刮过,头顶太阳看似温暖的光,根本照不到漂泊的孤舟上亡命的人。入眼茫茫碧波,视野的尽头,万里远处,天水相接。而他,汪洋大海上一根浮萍,无所依傍。

他已在小舟上胆战心惊地熬过了一个月夜,舟身被浪拍得不停摇晃,人陷落在昏厥的边缘,却怎么也无法安稳地睡着。而在第二个夜晚来临之前,他遇上了海上迷雾,身在其中不辨方向,反而安心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了船行之声,且有一抹黄晕破开了黑夜里的迷雾。一个人站在桅杆顶上,仿佛踏云而来。

他立时醒觉,扒到船头,不住拍打甲板,嘶声喊起了救命。船渐行渐近,他才慢慢地看清,有好几个人正站在船头,嘲弄着看向小舟上求救的他。

他们身穿粗衣,长相粗糙,举止狂放,看着就不是好人。求救的声音低了下去,求救的人也面露了怯色。

少年撑着短蓬艰难地爬起,形单影只地站在小舟头上,小小的脸略显脏,一双大眼露着怯意,防备地盯着这群视他为鱼肉的海盗,在他们的狂笑声里说出了一句让他们再笑不出来的话。

“我要见不留行。”

不留行,黄泽海盗的首领,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这是他屠尽秀州一江湖门派后留下的字,从此立万扬名。

少年被抓上了海盗船,双眼被黑布蒙住,在海上漂了很久才靠了岸。船一直在晃,他被安置在船舱,摸不准是路途真的遥远,还是海盗故意绕了弯路。上岸之后,路有些崎岖,呈缓慢上升之势,有半人高的草拂过他的手,有淡雅悠然的花香掠过他的鼻尖,很快又消散了,他开始听到人声,有男有女,竟像寻常山村那般祥和宁静,没隔多久,寒风就被隔在了外面,他想他们应该是到了最后的地方。

海盗将他猛地往前一推,铁皮门关上和落锁的声音在身后想起,他暗道不妙,立马摘下黑布,却发现自己被关押了一间牢房。

少年扒在铁皮门上的洞口,朝外面大声喊:“我要见不留行!”

海盗脚步未停:“等着吧,这会儿我们老大可睡下了。”

少年背靠铁门,长长地喘了口气。

这里没有天窗,只有一盏油灯将尽未枯,但足够看清四周。墙壁不是四四方方的,反像是在山洞里,牢里还有另外一个被抓来的人,和他差不多大的年纪,面相看着甚苦。

少年走到另一边的床位坐下。

那人一直在看着他,直到海盗们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走了过来,坐在了他旁边。“你怎么被他们抓过来的?”

少年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他脏污的衣着,又瞟了眼更脏污的床褥,心想算了。“你呢?”

“我啊,嗨,我以前是跑船的,经常往返石塘诸国,自以为摸清了海路,就想自己单干来着,谁知道高估了自己,第一次开船就偏了航向,直接开到海盗嘴里来了。”他“呸”了一口,“想想也真冤枉。”

“他们就这样一直关着你?”

“你以为他们是好心放过我的吗?他们留我一命是要我做苦力的。”

少年看着他的脸庞,小声道:“也许你命里该有此一劫。”

“什么?”

“你真倒霉。”

“哎,可不是嘛。”男人把腿抬到了床上,连脚带鞋的,“诶,我叫石头,你叫什么。”

“陈酿。”

“酿?”石头念了几遍他的名字,大概是觉得拗口。“酿酒的酿?”

陈酿点了点头。

石头又问:“你看着细皮嫩肉的,不像跑船的人啊。”

“我是自己找过来的。”

“啊?哦是了,你刚还说你要见海盗王,不过你为什么要见他啊?”

“为了……活。”

为了活,向恶名远播的海盗求取一线生机,多么匪夷所思,多么令人不齿。

翌日,海盗果然将陈酿提了出去,他如愿以偿,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黄泽海盗王不留行。

高坐在主位上的那个男人依稀身段修长,五官俊朗,神态与声音极尽高傲,嘴角微微勾着,生出的也是勃勃英气。陈酿很难将这样一个人与传说中凶神恶煞的海盗王联想一处,倒更像是大家族中意气风发但更为沉着的贵公子。

“听说你要见我,那么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过来的一路,陈酿看到了许多人在采矿挖石,一旁有海盗时不时挥舞长鞭,就像石头说的那样。而在这座堂上,十来个海盗位呈两列,在他甫一踏入的当口,就齐刷刷看了过来。

他是被审判者。

陈酿握紧发颤的双手,迎向审判者的目光。“是。”

“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酿乖乖回道:“知道,他们说了,你不是好人。”

不留行:“他们?谁啊?”

陈酿:“岸上的人。”

不留行爆出一声嗤笑:“那你还来?”

“但他们也说了,你什么生意都接。”

“哦,和我谈生意的。”不留行的声音携有笑意,和其他海盗的狂笑不同,不以为意更多。“可你拿什么和我谈呢?”

陈酿的目光动了一下,从袖口掏出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白玉珠子。

有人将陈酿的玉珠接走,小心翼翼凑到门口天光下鉴别。陈酿记得他,就是爬到桅杆顶端的那个人,瘦瘦的,个子中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他先是“哇”了一声,不可思议地朝陈酿看了一眼,才道:“这应该是产自于阗的羊脂白玉吧,我朝以来,这西州回鹘的于阗玉就极为罕见了,尤其这一颗,温润厚重、油脂细腻、晶莹无瑕,当得上是上上佳品。上次我去余杭拿回来的独山玉老大还记得吧,难得的纯白品质,跟这比,差远了。”

“这是定金,”陈酿说,“生意结束,还有八颗同样的珠子。”

这人双眼猛地一亮:“都是于阗羊脂玉?”

“是。”

“老大,我们发了!”

不留行不轻不重地说了句“玄蜂”,应是这人的名字,语气似有不满。再无人敢说话,玄蜂不敢,陈酿更不敢。却听他突然问:“你要杀谁?”

陈酿眸光一颤,反应过来他在问自己时,吓得连连摆手,整个人都懵了。“我、我不要杀人。”

不留行皱眉:“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

陈酿被人从牢房带到了石屋。

这里显然许久未住过人了,年久失修的屋子,一下雨顶上就渗水,闹听得很,偏偏海上多雨。

但比起风吹,他宁愿待在屋里。

第一日,石头晚上偷偷从采石场溜了来,塞给了他一个硬邦邦的馒头。第二日,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哭着躲到了石屋的墙根,他给男孩洗了把脸。第三日,石头又来找他了,大白天无所顾忌似的,这才听说不留行带着船队出海了。第四日,玄蜂终于忍不住了。

“老大,那丫头几天了一步都没离开那破屋子,不瞎打听,也不瞎转悠,胆子小成这样,你还怕她弄出什么事来啊?不如让我去见一见,探她口风,家里还有没有别的宝贝。”

不留行若有所思,没有出声,神思飘到了议事堂上的那幕。

玄蜂见他沉默,私以为有戏,接着道:“好不容易碰上她这么一个贪生怕死又不贪财的人,我再不做点什么,怎么对得起我海盗军师的名号?老大,你放心,我有分寸。”

“对你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不留行缓缓一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道,“随你吧。”

“得勒。”玄蜂应了一声,立马没了身影。

四日前,议事堂上,不留行见到陈酿的第一眼,便看破了她的女子之身,加上前一夜石头的试探,他就只把她当作一个落难的富家女,走投无路之际投靠海盗,不得不尔。

可当他问她要什么、她不利索地说要他的时候,满堂被她惊世之语引得哄笑,当时他的心里翻起了前所未有的巨浪,恨不得将她踢到海里去,而她却若无其事地缀上了后半句,“……保护我。”

“我要你……保护我。”

一句弱者的请求被她无端的断句抹上了几分旖旎之色,偏她神色惴惴、无辜无害,教他恨得牙痒痒。

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是如她这般的。

从未……在他看来,这本身就是一个再危险不过的词了。

所以在那之后,他让在她眼里被抓来的石头、毫无城府的小小孩子先后找上她,诱使她打听海岛情况,可她什么都没问,他又让石头将大半海盗离岛的事佯装无意地泄露给她,可她也还是什么都没做。她一直待在那个漏风漏雨的石屋里,似乎戒备着这个岛上的一切。

她越是不相信他们,反而越让他消减了对她的疑心。

很快地,玄蜂回来了,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晓是个什么结果。不留行头也不抬地问他:“不肯说?”

“那倒不是,她人染了风寒,晕过去了。”

拿图纸的手一顿,不留行状似琢磨了一下:“她离开石屋了?”

玄蜂道:“我把她送去元邪那了,那小大夫的医术你是知道的,是不是装病一探便知。而且,就那破屋,谁住了不得生病啊!”

“你这是在为她抱不平?怎么?看上了?”

他嘀咕:“哪敢啊。”

“什么?”

玄蜂觑了他一眼:“老大,做人手下的我,本不该这样说的,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你要是还想收回酬金,就别可劲儿折腾她了。你不知道那丫头多可怜,梦里一直在哭,一直在哭啊。”

即便入冬,海上入夜后也不算太冷。不留行去到药堂,发现那个晕倒的人盖着一层棉被还满头大汗。他伸出手,欲探她的额头,又想起男女有别,改去探她的手。

被子刚被掀起一处,外面就传来了动静,仿佛做贼心虚似的,他立刻背过身去,双手抱胸,煞有介事地去看另一边的床铺上躺着的死人。

就是因为这具不知从哪里漂来的尸体,元邪才让人去请了他来。

元邪看到他已在了,一愣:“还以为你会晚些时候过来,我就去忙别的事了。”又看到他异常的专注,再是一愣,“你也发现了吗?”

不留行看过去:“什么?”

元邪朝尸体抬了抬下巴:“如今海上西北风,这人最可能是从秀州方向上来的。你再看他的手,一个人惯常做的事,最能从手上看出端倪。他的手有许多烫伤,不是伙夫就是铁匠。而且,他身体强健,一看便是习武之人。”

不留行皱眉,秀州、铁匠、武人……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四年前就该彻底消失于这世上的一群人。

元邪见状,便知他所想为何,继续道:“咱们附近可没有什么船敢经过了,即便这人是坠海,那也是在很远的地方坠了海,尸体飘到这里,绝不会这么新鲜,我怀疑是有人蓄意送来了这具尸体。”

若真是有人故意而为,又是对着他的方向,那他们的怀疑就不再是怀疑,这具尸体就是侥幸不死的连山海隅帮人。

不留行双眸一沉,垂下的手在身侧握紧。

元邪道:“这很明显是个陷阱,幕后人送来你仇人的尸体,就是为了引你上岸。”

不留行浑不在意:“抓到了我,那才叫陷阱。”

“老大!”元邪气急,却也无奈,“原本我就犹豫,和你说之前,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和你说了之后,又不确定是不是做错了。”

“别废话了,还有什么线索。”

“这人中了毒,虽然查不出出处,也不一定就是他的死因,但——”

元邪迟疑得有些久了,不留行催道:“但是什么?”

“和她体内的毒极为相似。”元邪看向了他的身后。

不留行一怔,不妨被一双柔软的冰凉的手握住。。

这一瞬间,他的眼眸深处有了些许变化,似有微波若隐若现,可也只有这仅仅一瞬,待元邪欲再探时,他又如同之前那般平静。

元邪继续:“这姑娘之前中过毒,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毒未除尽,所以有迹可循。”

不留行微微转身,沉默地看向相交的手。“他们是一伙的?”

“当然不是。”元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海隅帮都是些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意思是,她的遭遇、她的求救,多半是可信的,不如等她醒来,问一问到底是什么人在追杀她,大概就能知道是谁要引出你了。”

“什么时候能醒?”

“怎么也得等烧退了,明早再来吧。”

不留行点了点头,稍一用力便挣开了她的手,他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下,皱眉道:“把人抬走。”

元邪左右看了看:“抬哪个”

“随意。”

元邪很快明白过来,随即意味深长地一笑:“哦。”

不管抬哪个,不都是把她和死人分开了么。

***

陈酿醒来时天色未明,晦涩的天光洒在床前,依稀可辨自己正身处一间陌生的屋子,以及身着一套干爽柔软的衣衫。她怔了怔,倒也没慌,只摸着爬起,头重脚轻地来到门口。

木门此时于她有些重了,吃力地打开一条缝,门便被风一下吹得大开。她被撞得往后跌了半步,风吹动帘幕的声音从后簌簌传来。

借着敞开大门洞进的微光,她更能看清这间屋子,很简单的陈列,桌子在最后侧的墙边。

她走过去,目不斜视,半道不知被什么物事绊了一脚,歪着身子地就朝墙上砸去,却一头砸进了……一个男人的胸膛。

不比墙硬,但很结实,坐得很稳,呼吸未乱。

她从他身上爬起,后退站直了,揉着额角低吟。

“谁在那里?”

黑暗之中他的轮廓依稀,缓缓站起,踱步上前,只见身形魁伟挺拔,虽然没有见过他站着的样子,但陈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她紧了紧衣襟,皱眉问:“你给我换的衣衫?”

“哼。”

想来也不会是。她走向桌边,桌上有一对石头,像是火石,除此空无一物,她便打开了一旁的屉子,弄出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不留行看着她的身影,明知故问:“找什么?”

“烛台。”过了半晌,她还是没找到,索性关上了屉子。

“怕黑?”

陈酿没立刻回答,又找了一阵才作罢,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去把门关上。”他声色淡淡地吩咐,“风大,点不起火。”

闻言,陈酿折回到门边,不妨又吸了口冷风,压抑了咳了咳。身后,也不知他从哪里翻出的烛台,“啪”一声后,整个屋子一下就亮了。

橘黄的烛光无风自摇晃,隔着一段不算长的距离,他们又一次对视。

女子经梳洗后的容貌,冰肌玉骨,艳冶夺人,苍白姿容更显绰约多姿、楚楚动人。不留行看着她仿佛被海水洗过的一双清亮眸子,一瞬间竟有似曾相识之感……玄蜂怎么说的来着,好像上辈子就已见过了。

他暗自警觉,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你……你是不是……是不是……”陈酿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将意思说个大概。

但不留行还是听懂了,回道:“知道了。”

她一惊:“知道什么了?”

他从善如流地将她上下扫了一个来回,果见她咬牙长叹,一时只觉得好笑,暗生生地竟有了捉弄她的心思。尚未付诸言行,那端悔恨交加的人猛地抬了头,直勾勾地看了过来,语气极为不善:“你可掂量清楚了,你眼前这个人价值九颗羊脂玉珠,管好你的歪心思,别来乱打我的主意。”

不留行更觉她有意思,却也不忘纠正:“八颗。”

“……也够你们吃好几年的了!”

“呵。”不留行再次失笑,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陈酿防备道:“干嘛?”

“八颗珠子,过来。”

她撇撇嘴,乖乖过去了,站在了桌子的另一边。

不留行没再管她,踢开椅子坐下,朝她端详了片刻,才道:“说说看,寻求海盗的保护,你怎么想得出来的?”

“想要活,自然什么办法都能想到。”

不留行不满意这个回答,但也不催促,只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小丫头顽强抵抗了一阵,终究没招架住他无形的施压,招了。

“我听见他们说,只要我的船沉没在黄泽海域,就可以嫁祸给你,但不能闯到迷雾里去,不然就真的冲撞你了。我想着,既然他们怕你,必然有怕你的理由,然后就沿海打听了一下你的事情。”

“他们?谁啊?”

陈酿眼神一晃,不说话了。此副神情被不留行尽收眼底,不由得微微眯起了双眼。

然后,他换了个问题:“都听说了我哪些事?”

“比起听到的,我更在意没有听到的那些。”

他倒是意外她的回答,饶有兴致地配合:“哦?”

“没有一个人说你,背信弃义。”

这个说法挺奇怪的,至少作为当事之人,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自己。

海盗惯常做的事,无外乎烧杀抢掠,他自当也干了个遍,这没什么好推究的。可——

“我读圣贤书,是为求一副风骨,即便穷途,也当存志。为逃离狼窝而进虎口这种事,不但愚蠢,更是自取其辱。”陈酿看进他的眼睛,烛火的倒影在其中跳跃,危险又迷人。“我相信你会是我最后的生路,是因为我相信你的信义。只要你答应了与我的交易,我就能活。”

不留行微愕,心底泛起难言的滋味,海盗的信义……也会有人信吗?

陈酿被盯得发毛,心生不安:“怎么了吗?”

“没什么。”他以轻咳掩饰尴尬,看向她的眼神掺杂了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温柔,“谁给你下了毒?”

“我中毒了?”她不可遏制地慌了起来,“怎么会中毒呢?我会死吗?”

“当年。”他补充道,却见她眼皮一跳,半晌无言,他等不来她的回答,催促了一声,“喂。”

陈酿半低着头,抬眼觑他,看似有些畏缩。“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若有所思地研判着她不合常情的退避神色,面不改色地回道:“给你解毒,顺便杀了他。”

她皱眉:“我只让你保护我,又没说要你杀人。”

她的反应一点都不像一个受害之人。不留行无心戳破,只方才无端滋生的一些幽愫,悄无声息地消散了,一如来时。

但从她的话中,他大致确定了两点,首先,追杀她的人多半就是当年给她下毒的人,其次,欲引出他的人偏是她不想伤害的人。

这算是以德报怨么?

不留行站起,周身重新竖起铜墙铁壁般的疏离。“好好休息,日落前准备出发。”

陈酿一愣:“去哪?”

“上岸。”

“去做什么?”

“散心。”

陈酿气性来了:“才不是!”

“嗯,”不留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承认道,“不是。”

“我不去!”陈酿紧张,“你答应了要保护我的!”

他不再看她,径直往外走去,脚下未停,显然也不知在询问她的意见。

她追着他的背影,急了:“你还想不想要另外八颗珠子了!”

“九颗。”

九颗,不是抬她的身价,而是给她的承诺,保护她,让她活。他可不会由着她以德报怨,但还是想予她回报,为了那句——

“我相信你的信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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