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爱爱梗着脖子任他擦,似乎每次都擦在了她的心上，暖烘烘的，像是有团火在燃烧。
王兰无意中转过身,看到这幕又不好意思地转了回去，没多久,有张小纸条扔在了课桌上，是王兰写的歪歪字。
——啊啊啊啊，爱爱你和常学神好甜！！！！
——啊啊啊啊，比偶像剧里的男女主还甜！！！！！
——啊啊啊啊,磕死我算了！！！！！
林爱爱看着王兰夸张的话，还有后面跟着的表情号,脸顿时红起来,摊平纸条写下几个字。
林爱爱的字很漂亮，每一笔都透着灵气，她的字体,是老师用来给同学当典范的那种,平时经常有人夸她。
她写：别乱讲。
写完把纸条团起来,轻飘飘扔到了王兰的桌子上。
这节是自习课,班主任正在讲台上批改作业,没太注意下面的动静,王兰捡起时，悄悄瞄了老师一眼，见老师一直低着头,忙打开。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她现在慨叹了一下林爱爱写的字,然后注意力放在了她的回复上。
乱说？
她才没有。
林爱爱这是当局者迷。
王兰今天太闲,想发挥下破迷的人,拿起笔又写下一句话。
——常学神看你时眼神都直了，你敢说你什么想法都没有？
林爱爱看到王兰写的这句话，心陡然漏跳一拍，她悄咪咪瞄了常帆一眼。
直觉王兰说的夸张了。
他对她哪有什么不一样。
这个想法刚涌出来，随即被否定掉，好像大概也许确实…
真有那么点不一样。
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
林爱爱抿抿唇，回：姑奶奶你闭嘴吧你！我们什么事情也没有！
王兰可能是喜欢上了这种在老师眼皮子底下作怪的事情，卷子也不写了，奋笔疾书。
——那只是你以为，没准常学神早就有想法了呢。
王兰心说：常学神等哪天你抱得美人归可要好好谢谢我噢。
当然，她只敢这么想，没胆量说出来。
林爱爱咬咬唇，这个王兰越说越不靠谱了，她郑重其事又回。
——我们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不要乱说！
王兰回：什么关系也没有，他给你擦脸么？
林爱爱：那是我脸脏了。
王兰：哦~，脸脏了呀，那我上次脸脏的时候怎么没见他给擦，还有那次，晓晓脸上粘了米粒，明明常学神早就看见了，可也没见他提醒，更别说亲自动手擦了。
王兰一口气写了好多。
林爱爱翻翻白眼，回：姐姐，注意你的言词，我和他还是同桌呢，万一弄得很尴尬可怎么办？
王兰想用锤子敲开林爱爱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她回：我这是有理有据的。
讲台上老师轻咳一声，提醒道：“某些同学不要说悄悄话，赶快写卷子。”
林爱爱缩了下脖子，写下三个字：不聊了。
揉成团朝王兰扔去，好巧不巧扔在了她的背上，纸团又弹回来，滚滚滚滚，落到常帆的桌子上。
常帆正在写卷子，左手边滚来一个纸条，他缓缓抬起头，视线落到林爱爱眯眼笑的脸上。
她指指纸团，无声说：“我的。”
常帆好似没有听见，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林爱爱决定先下手为强，指尖猛地探过去，可惜——
还是晚了一步。
常帆拿到了纸团，握在手心里把玩。
林爱爱先是看了眼讲台上的老师，接着努努嘴，“给我。”
她声音很小，只有常帆能听到。
常帆佯装没听清，无声回：“什么？”
林爱爱指指他的掌心，“我的。”
常帆问：“怎么证明？”
林爱爱见说话不好沟通，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空白的横格纸，哗哗写下一行字。
是我的，快点给我。
她把纸推到了常帆面前，指尖在上面用力戳了戳。
常帆拿笔回：怎么证明是你的？
林爱爱翻翻白眼：上面有我的字。
常帆低头看了看：没看到。
林爱爱：你傻呀，字在里面，你不会打开吗！
常帆等的就是林爱爱这句话，少年耸耸肩：好。
林爱爱刚要说“行”，突然反应过来，我去！他要是看了不就坏了吗！
她伸手去抓，无意中和他的手指碰触上，灼热触感猛然袭来，她身体一颤，下意识蜷缩收回。
常帆似乎也被刚才的一幕震慑住，原本蜷曲的手指微微展平，须臾，再次缩起，似乎想把指尖的温度留住。
气氛有些尴尬，林爱爱不敢再看他。
常帆保持着身体倾斜的姿势，好久没动。
直到前方有老师走来，轻唤了他一声：“常帆。”
常帆回过神，“马老师。”
马老师说：“愣着干什么呢？卷子都写完了？”
一摞卷子怎么可能做完，常帆回：“没有。”
老师对待好的学生一向宽容，柔声说：“那快写。”
常帆点点头，胳膊落下时，纸团顺势塞进了校服口袋里。
林爱爱低着头佯装做题，马老师又敲了敲她的桌子，提醒说：“卷子反了。”
林爱爱定睛一看，可不是反了。
她红着脸越发不敢抬头了。
其他同学以为她是因为被老师提醒，不好意思，事实上——
林爱爱眼角余光打量了一眼身侧的少年，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下课后，林爱爱想找常帆要回纸团，谁知他被英语老师提前叫走，她好不容易等到人，物理老师又来了。
说下周有个物理竞赛要他参加，特意给他准备了些题。
等常帆拿完卷子回来，已经到了中午，所有人都去吃饭了，他坐在椅子上，双腿随意交叠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手摸向了口袋。
皱皱巴巴的纸团落在了他掌心中，他垂眸凝视着。
阳光照射进来，悉数落到少年脸上，长睫映出斑驳的影，连带着也掩去了他的心事。
许久后，他把纸团放回了林爱爱的笔袋里。
-
林爱爱上午耽误了些时间有两张卷子没写完，午饭后急急忙忙回了教室，打开笔袋后，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纸团隐隐愣了一下。
身侧少年正趴在课桌上睡觉，他胳膊交叠，头转向一侧，脸正对着她的方向。
拿笔的动作一顿，她眸光定格在他的脸上。卷翘的长睫微微垂着，眼敛挡去了他清澈的眸子，眼角轻耷，少了平时的锐利，多了几分安宁，像个恬静的孩子。
林爱爱嘴角轻扬，眼底流淌出淡淡的笑意。
她只顾着看人，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醒来的，四目相对那刻，她的心似乎被什么撞了一下。
除了窘外，更多的是心颤。
不知为什么，她心有些慌。
林爱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收回视线，拿出笔，接下来的时间再也不敢看常帆一眼。
其实常帆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他眸子半眯，眼底一片氤氲，似乎看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看到。
少年的心事，一触即发，但又多了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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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逝的很快，似乎上一个瞬间，他们还在四目相对发呆，下一秒他们已经来到了考场。
这场考英语，正在播放听力。
林爱爱认真写着，没有一丝慌乱，她把这当成了之前若干次考试中的一次，用最平常的心去对待。
她是挺镇定，可姜玉盈有些不镇定了，一直担忧万一考不好怎么办？
她倒不是担心林爱爱考不好没学上什么的，她主要担心林爱爱考不好，心情会不会不好？
会不会有什么压力？
现在新闻事件太多，经常有承受不住压力的孩子选择轻生，她是怕啊。
林辰倾见状把她揽怀里，柔声安抚：“放心，爱爱会考好的。”
“那要是万一不好呢？”此时的姜玉盈一点女强人的样子也没了，她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为了女儿心情着想的妈妈，担忧着女儿的担忧，喜欢着女儿的喜欢。
“没有万一。”林辰倾说，“我的种我知道。”
姜玉盈被他认真的神情晃到眼，忍不住轻笑出声，捶了把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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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几乎所有考生还沉浸在做题的氛围中时，考试已经结束。
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光明的未来。
林爱爱没回盛海公馆，而是让司机把她送去了一个地方，一家麦当劳店。坐下那一刻，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常帆说高考结束后有话对她说，会是什么话呢？
会不会……
林爱爱叼着吸管想，会不会是她期望的那样。
她偏头看向窗外，街道上人来人往，而她期翼的那个人会在人群中走出，迎着她而来。
一杯果汁下肚，常帆还没来。
林爱爱眼睛不眨地盯着窗外看，难道是他记错地方了？
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了微信。
——你在哪呢？快到了吗？
她放下手机，拿起之前为常帆点的果汁，慢条斯理喝起来。
一杯果汁喝完，人还没来，林爱爱神色有些不对，她站起身想去外面看看，忽然前方有孩子跑来，孩子手里端着可乐，一不小心倒在了她的校服上。
小女孩可能是吓到了，脸色煞白地说：“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林爱爱摆摆手，“没事小妹妹。”
她拿起手机去了洗手间，简单清洗干净，出来的时候又差点和人撞上，她自嘲笑笑，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多时，外面下起雨，六月的雨很大，似乎捅了天，落人急忙四处避雨，街上顿时变得空荡荡的。
隔着万千雨幕，她依然没等来那道修长的身影。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林爱爱的不安加大，她拿出手机打了电话，那边提示关机。
林爱爱连发三条微信，可是等了好久依然没等到回复。
半晌后，手机突然响起，她看也没看急切接听，“喂，常帆。”
王兰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爱爱，常学神还没到吗？”
林爱爱和常帆高考结束后见面这事王兰是知情的，她之所以打电话也是想问问他们谈的怎么样？
表白了没有？
在一起了没有？
林爱爱的声音一下子沉下来，她坐在椅子上，淡声说：“没有。”
“不能啊。”王兰道，“我看到咱班体委了，他和常学神一个考场的，说他早就走了。”
林爱爱越发紧张了，“那常帆去哪了？”
王兰听出她的担心，宽慰道：“兴许有什么事吧，你再等等。”
顿了下又说：“外面下着雨呢，你带伞了么？”
“没。”林爱爱语气讪讪。
“用我给你送伞去吗？”
“不用。”
“……”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林爱爱主动挂断了电话，此时的天色有些黑了。距离常帆和她说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电话不接。
微信不回。
林爱爱直觉有什么事发生。
-
叮铃铃，林爱爱被脑中吵醒，她缓缓睁开眼，外面阳光灿烂，这夜她依旧没睡好，梦魇还是不曾放过她。
醒来那刹，她思绪有些凌乱，好像又回到了高考那年，她一个人等在麦当劳，从天亮到天黑再到凌晨。
她手机屏幕亮了灭，灭了亮，一直有人在打电话，可她始终没接。
注意力放在那条微信上。
——我是想告诉你，我们以后不要见了，永远不要再见了。
看到微信的她，心一抽一抽的疼，像是被什么撕裂了一样。
少女的喜欢，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太阳失了温度，世界里唯剩黑暗。
她的光泽，连同那天的雨彻底一起消失。
事后王兰曾问她，有这么爱么？
不是没开始么？
忘记吧。
是啊，有那么爱吗。
不是还没开始吗。
忘记吧。
想法在脑海中反复周旋，一遍一遍，不曾忘记，反而记得更深，像是刻在了心尖上。
抹去痛彻心扉。
留下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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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爱爱刚进卫生间，王兰的微信跟进来，提醒她早上有会意要开。
林爱爱快速收拾妥当，拎上包离开了家，出门的时候脚还不小心被绊了一下，右脚小脚趾隐隐疼。
车子开得也不似平常快，慢吞吞走着。
她开得慢，不代表别人开得慢，刹车不及，她被追尾了，车子因为惯性向前冲去，她又追了前面汽车的尾。
林爱爱捏捏眉心，推开车门下来，正巧前方车上也有人下来。
男人阴沉着脸说：“会不会开车？”
语气实在不好，林爱爱不想理会，拿出手机打算把王兰叫过来，电话刚拨出那刻，身侧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
声音很熟悉。
“怎么了？”
男人恭敬道：“常总，这个女人她——”
常帆缓缓抬头看过来。
那端，王兰在说什么林爱爱已经听不到，她转身，看向了几步外的人。
隔着山山水水，隔着六年岁月，她再次看到了他。
常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