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风四起，许多人稳不住身影和音浪，伏在了地上，在黑沙石砾的翻飞中，硕大的虎目率先映入众人眼帘，琉璃溢彩，燃烧着嗜血阴鸷的火焰，那目睥睨，盯的众人心头发怵，黑白相涣的皮毛在烈烈黑风下泛着光泽，风沙散去，身形遮挡了天际，是一头威风凛凛的白虎。
是非剑悬于空中，银白剑身不断翁明旋转，散发着浩然剑气。门派中几人纷纷变了脸色。
紫金业火轰的散开，一簇接着一簇，随着那嗡鸣声，蔓延了天地。
翁鸣声停下，众人放下捂着的耳朵从地面上爬起，睁眼便是断壁残垣，漆黑血土上遍布紫金之花，没了骷髅的身影。是非剑化为银镯回到君泽的手上，硕大的白虎逐渐缩小成了寻常白虎的模样，方才威风凛凛的白虎伏下身体，硕大的虎目中带着些不愿的将君泽放下，额头蹭着君泽的衣袍，宛若一只温顺的大猫。
忽略楚韶眼中的责备，君泽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想着：同他梦中所见没有差别，他的阿也是只爱装猫的老虎那。
蹁跹裙摆飞扬，带着疾风清香，众人惊骇的看到抱着那宛若神明之人的白衣女子，谢淼等人额头都渗出了冷汗，川青欢扯了扯阮青维的衣袖，目光惊愕，盯着那气息突变，发出阵阵低吼的白虎，生怕那凶猛白虎将女子一口吞了去，万幸它只这样看着，细细的抽噎声响起，场面朝着一种诡异的方向发展。
君泽低头，有些凌乱的发髻映入眼底，本垂在一旁的手鬼使神差的抬起来轻轻拍了拍那脆弱的，不断抖动的肩膀，女子抽泣的身影顿住，缓缓的抬起了头。
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眉眼间掺着脆弱与喜悦，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道尽世间辗转两悲欢。
“师兄，是你吗？”女子纤瘦的手抬起，想要触碰眼前的面庞，在即将触碰之时顿住了，隔着距离描绘着君泽的脸庞，细细的盯着眼前的面庞。
“这位姑娘应是认错人了，在下不是姑娘的师兄……”君泽受不住这样的目光，心中莫名的悲喜令他不适，开口想说却被打断。
“师兄，阿离想吃师兄做的桂花糕了呢。”委屈的话语轻声扬起，泛红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君泽，对着那满载希冀的目光，脱口而出一个好字。
“噗嗤，师兄还是同以往一般模样。”看着明显顿住的君泽，女子低声笑了笑，带了几分苦涩。
目光移到一旁对着她龇牙的楚韶身上，看着楚韶怒目而视的模样，眼底闪过几分忌惮和狡黠，往常枯燥无澜的双眸染上几分肆意鲜活。
银铃般的笑声打破禁锢，门派各弟子纷纷回过神来，三两相聚，那怕是以往两看相厌的弟子，在这劫后余生的喜悦下也站到了一起。
‘咚’‘咚’‘咚’钟声突兀的响起，悠长厚重的梵音之声跨越长河之桎撞入众人耳膜，缥缈空灵，超透俗世的绝尘之意令人不自觉的向往，仿若窥见生死之道。
黑沙蜕变，秃鹫飞离，似有祥瑞的凤鸣声响起，琼楼仙阁映入眼前。渐渐的，琼楼玉宇不见踪影，黑沙砾石飞悬，同以往一般无二。
万籁俱寂，君泽睁开眼，入目混沌，恍若置身于天地之间，犹如沧海一粟，无数的巨石悬浮在他身侧，如锐减的太阳一般散发着希望同光辉，宛若蕴含着生命。
一颗拳头大小般的石头飞旋到言清辞面前，剔透的石髓内是跳跃的金色光芒，他抬手，抓住了那跳跃的光芒。
再度睁眼，便是另一番天地。
“师兄！看我和大师兄抓到了什么？”层峦叠嶂，耸翠遮天，恢宏的瀑布飞泄而下，奔腾咆哮，水花四溅，潺潺流水蜿蜒而生，滋润着灵秀山峦。
梳着双平髻的粉衣女童垂着两条小辫子，立在石头上欢乐的招手，额前的刘海蘸了水，湿哒哒的粘在额头上，一双眼灵韵生动，稚嫩的五官像极了那白衣女子。
在她一旁立着一位提着竹笼的青衣少年，五官轮廓分明，深邃俊美，左侧眼角下的一点黑，是极小的枝丫，离远看如泪痣一般，为其添了几分放荡不羁的邪性。
看着粉衣童的眼底带着深深的宠溺，视线流转，歪着脖子无奈的咧嘴笑着，料峭风骨初显，更显得少年意气。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同着青衣，立于树下的少年，他似乎在看他，四目相对，似拨开云雾，如梦初醒。
“师兄师兄，阿离今日想吃……哎呀，疼。”即使并没什么力道，女童依旧委屈的捂着自己的额头，撇了撇嘴。
“师兄，你总是顺着这丫头。”看着女童委屈巴巴的眼神，无奈的同少年说道。
“师弟，你这可没资格说你师兄我啊。”将手中的竹笼递给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不认同的反驳着，日光映在那露出的皓齿上，白的刺眼。
少年眼睑微抬，朝君泽看了过来，目光相对，周遭寂静，一切都定住了般。
他忆起来了，那黑痣少年名唤季百川，是他的师兄。粉衣女童，是水天一涧备受宠爱的师妹，谈未离。
而眼前的他，是水天三惑之一的清言君，水天一涧的二师兄，独体言，名清辞，表字玉琢。
这是他俗世一行的因果。
脑海中画面飞转。
“大师兄，六师兄欺负我。”
“师兄，听说碧竹峰新收了个清俊非凡的小弟子，好看的紧，你说，阿离将他抢回来如何？”
“师兄，阿离想要下山去，听说山下有数不尽的美食和玩乐。”
“师兄，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
“师兄……”
“师兄……”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出了事，而你却安然无恙！”
“你不再是我师兄……”
……
记忆的阀门开启，充斥脑海，纯挚的孩童到亭亭玉立的少女，清俊的少年褪却稚嫩，意气风发。垂眸掩面，万千惆怅。眼前浮现的是少女娇嗔的笑容以及那日最初所见，枯燥无澜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