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有一郎番外(1 / 1)

他不在。

不在正好,自己不用半夜被突然传来的哭声吵醒,也不用因为担心对方而跟着一起纠结。

我这么想着,算是恶意地关上了他翻走时没有合拢的窗。

这家伙大概是个狗鼻子,只不过就今天带着他上街买衣服了一天,居然当天晚上就拿着刀出门了。

……「时透无一郎」。

和我们有着同一张脸,在三年前救了我的命又突然消失的幽灵——虽说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异世界死去的弟弟哭着被自己亲自抢回来什么的,果然还是心态复杂。

哪家的弟弟是要哥哥去抢才会回来的啊。

这么腹诽着,我又想起他半掉不掉的眼泪,猫在被子里躲避我的姿态,还有我靠近时、下意识往后缩的肢体动作。

没人要没人要、谁给他的自信没人要?他嘴里那个关他的童磨又是谁?为什么会被别人的姐姐带着下地狱?

笨蛋,倒是给我全招了啊,闭口不谈是在嫌弃我弱吗。

明明自己就是个家务活不会干、饭不会做、叠被子都不会的废物,白长了那么大的个子,都高了我那么多却还被欺负成的这种惨样。

而且还敢朝我撒谎。

连理由都不能说明、完全是自顾自地对我撒谎了。

一想到这火气就控制不住,我颇为不甘地咬了咬牙,甚至隐隐约约感觉自己断掉的手要和当年一样气得溅血了。

话说回来这又算是哪门子的怕鬼啊,哪有人说着怕鬼又半夜提着日轮刀出门的。

总而言之异世界的无一郎脑子绝对有问题。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我瞥了瞥窗外,外面还是一如既往的黑,和三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灾祸降临时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这样想着的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子都没睡着。

明明知道他已经外出了,但是一旦闭上眼睛,弟弟的哭声和他自暴自弃的呢喃声就在耳边环绕不去。

……烦躁不已却又无能为力。

我打心里讨厌这种感觉。

我是哥哥,是理当去保护无一郎的哥哥,这些情绪无论如何都不该真正组合并出现在我对弟弟的心态上。

…………我本来是、理当保护无一郎的哥哥才对。

但是弟弟在外人面前嚎成那个样都不敢当着我的面哭。

对蝶屋的病床躺得那么熟练却连家的路都不认识;口口声声说着害怕鬼却做了整整六年的柱,甚至都不觉得自己半夜带着日轮刀出门有什么不对。

烦死了,又笨又没用的,到底是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啊?退一万步来说、拜托哥哥一下或者说一声我出门了有那么难吗?

我一个人生闷气到天亮,顺着太阳的步伐照常爬起来做饭,然后在路过门扉的时候瞥见了那个被我记了一晚上的蜷曲身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什么地点爬进来的弟弟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卷缩成一团,闭上眼睛,似乎睡得很安稳。

……什么态度啊这家伙。

话说我窗户不是关上了吗,摆出这一副装睡的架势是不打算和我解释昨天晚上为什么出去的意思吧?是这个意思吧?

很好,我看你酱汁萝卜别想吃了。

正因为心情不爽而决定换菜谱的我,极为不巧地发现家里的米粮差不多快吃完了。

无一郎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几乎相当于我一个人住,现在突然往家里搬了个只会添乱的大活人,没米也不是多值得惊讶的事情。

…行吧,就让这爱哭的臭小子再吃最后一顿断头饭,回头就叫他和我一起扛米去。

我这样想着,等到回过神来才意识到酱汁萝卜已经被我顺手做完了。

啧。

异世界的无一郎,绝对有哪里和正常人脱节了。

“吃饭的速度太快了。”你是赶着去投胎吗。

我伸出手敲敲他的头,喝止了他那和糟蹋自己没什么两样的举动。

并不是我的弟弟的无一郎点了点头,进食速度从正常人的六倍降到了四倍。

……真是的,这个问题我明明每天都在说,为什么总是下一次就当成耳旁风了啊,还有被子的叠法,都教了这么久也没见他成功过几次,打又舍不得、骂了感觉还是自己吃亏。

这家伙根本不在意骂的。

不,相对而言倒不如说是变态吧。

虽然被骂了确实会有所收敛,但是也从来没见他记住过,这次错了下次还犯,活这么大了我就没见过谁这么真心讨骂的。

挨骂又不是一件好事,少被我骂两句不好?难不成被别人欺负是因为他喜欢这样??或者说那边的我也是什么变态,每天不骂自己弟弟就难受???

“……”

“看什么,吃你的。”

“…嗯。”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喜欢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被我说到这个地步即便是无一郎也会出声反驳了。而他,最开始还会说对不起,我不过就顺嘴顶了几句对不起有什么用后他就再也没说过类似的话了,只是低着头挨训。

我知道他在看着我怀念他自己的哥哥。

我也知道他突如其来的出现,毫无理由地救我,是因为眼睁睁看着自己兄长死去的执念。

……这没什么不好猜的,那种情况下,没有人来我绝对死定了。

山上只住着我和无一郎,即使那个女人在天亮赶过来,能救到也只有无一郎而已。

说起来、那个叫宇髓天元的也出了把力吧,没有她提醒的话,按照产屋敷天音一个月一次的造访频率——走之前还被我泼了水——我的下场大概不会有多好。

……想知道更多情报、想了解更多情况、想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可恶。

给我拿出点对兄长的态度啊,混蛋。

又不是真的喜欢被骂!把我搞成这副纠结的样子还这么坦然自若!!

“……?”

“吃你的!!”

“……”

“对不起,”他的视线重新和我对上,嘴边还沾着米粒:“吃完了。”

我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要爆发出的火气,掐着嗓子指挥他。

“…去添。”

哪有剑士一碗就能吃饱的啊,又想糊弄我!!

“……哥哥,有听说过少食多餐吗?”

哈……?

“酱汁萝卜怎么少食多餐?”

“那个、目前暂时是没有办法的……大概,所以会换成别的,像是饭团和水之类的。”

“…连吃饭都不安生?”

“不是、这是为了更方便战斗,并不是不安生。”

所以?为了杀鬼连自己喜欢的东西都不吃了?不等下,无一郎失忆那段时间好像也这么干过……

“你现在没有失忆到连自己喜欢吃什么都忘记的地步吧?”

“没有,我已经恢复了。”

“它不好吃?”

“……美味。”

我不断的反问显然弄得他有些难堪,比我高了许多的少年鼓了鼓嘴,尽力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有活力的样子,似乎半点都没有意识到那张僵硬的面孔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说、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才会让我原本那么正常的一个弟弟变成这个样子啊。

——这副冥顽不灵的、自以为是在对他人好的傻样。

“你等会和我出去。”

“嗯。”

真是,至少问清楚我是要干什么吧,一点防备都没有,也不怕被人骗去卖了。

……不见了。

在买米的路上,我回头再给他挑件夏装的功夫,人就不知道去哪了。

你是江户时代灭绝的忍者吗!?

我气的不行,想想他出门还带了刀就突然感觉自己不能再细想下去。

越想就会越气,但他到底不是我管出的弟弟,还是得要忍一时以便风平浪静,退一步、退一步……退个鬼,我转头朝家的方向走去。

三更半夜乌漆麻黑都能摸着回家,我还真不信你大白天回不了。

…………喂,这天乱了吧。

恍恍惚惚地站在树下,好半晌我才回过神来,静静地看着不远处以奇怪走姿步步靠近我家的蒙头人——那个是鬼?

为什么鬼会往我家走去?

在这·么·大·的大太阳底下不惜把自己蒙成那个麻袋样也要往我家走去?

我种的是假的紫藤花吗?

为啥啊???

或许是我的视线太过于明显了,隔着几十米都能听到的咔哒咔哒的关节扭动声响起,一大坨大概是头部的麻袋缓缓转向了我这边。

危险的警铃在脑海中大作,我默默靠边放下手里提着的东西,同突然刮起的风一起往后退去。

事实证明我低估了我的速度。

直线俯冲过来的鬼似乎并不想伤害我,它在避阳的树荫下伸出手,试图拽住我的衣袖——但我退得太后了,它什么也没有抓到,只能在我面前表演了一番麻袋鬼是如何做出狗吃屎式摔跤的。

“时、时透さ……”

……?!它知道我的名字?不、是叫我还是在叫无一郎?

我愣愣地看着这毫无敌意,几乎可以称之为柔弱的鬼从地上爬起,再度试图向我伸手,似乎是意识到与我接触不可能,她自己往有阳光的那头缩了缩,重新站定与我对话。

“时透……”

然而红光一闪,冰冷肆虐的愤恨杀意从我身旁擦过,在短短的眨眼之间女鬼和她未能吐露出来的话语就离开了我的感知范围。

红色的焰光、狂风的凄嚎、还有与我同源的淡白霞雾,转瞬即逝的光亮刺痛了我的眼睛,我下意识地用手护住眼睛。

等到白雾散去,我才看见「无一郎」站在已经倒下的鬼的旁边,那只鬼身首分离,在我们两人的视线下化作灰烬,只剩下显得有几分可笑的麻袋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分外刺眼。

……即便如此,出纰漏的人确实是我,鬼的话不可信,仅仅因为对方叫对了名字、看起来无害就放松了警惕,甚至对她抱有信任这种事是完全不可取的。

我有些心虚地朝「时透无一郎」看去,他站在原地,我认出他的姿势是月之霞消的起手型。

但是鬼明明已经死去了…?

在连天地都沉默下的安静中,我看见他紧紧握着的那把赫刀一点点变回普通的日轮刀,最后他收回了刀,急匆匆地朝我靠近。

“有没有受伤?”

“有没有带紫藤花香囊?”

是不是因为没有带才受到袭击的?

他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连说出的话也混乱不清,我被他抱在怀里,根本看不清他什么表情,只能看见破落麻袋下闪着淡淡亮光的金耳坠。

「无一郎」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相比之下那只鬼想要对我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拍着他的背,用安慰以前无一郎被突如其来的落雷劈坏千纸鹤的方式安抚他。

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是下一刻满满当当的歉意就砸在了我身上,异世界的弟弟带着泣音的嗓子听上去又无助又可怜,像被人丢过很多次的小狗。

“对不起、对不起……”

……他抱了我很久、致歉的声音似乎也不是只针对我一个人,再不转移话题估计等会就又要像蝶屋那时一样胡搅蛮缠地糊弄过去了——那次是因为察觉到了我的为难,毕竟我并不是同他一起生活的哥哥,看到他哭先是心疼,然而一旦越过了比无一郎更重要的那条线,我心中还是会涌出一股不适宜的违和感。

我的弟弟不会是那个惨样。

再让他哭下去的话,到最后还是会演变成他努力顶着一副我很好你不用为难、只是个意外不用太在意的外壳讨好我罢了。

“无一郎,那只鬼……!”

怀抱突然变得更紧,他微小的泣音戛然而止,精神很快就连着心率一同平复下来。

“没有问题,”他说:“哥哥不用在意。”

“我会处理好的。”

他将我推到阳光下,转身抽刀,斑斑驳驳的树影间浮现出赤红色的眼睛,「无一郎」默然地站在我身前——或许是先前的那一刀太过张扬,我这才意识到我们被伏击了。

……无名的火突然从我心头窜起,我知道无一郎是个好孩子的。

但是「无一郎」被奇怪的人带坏了。

以保护为名,沉默无言地将我们隔离在安全的地方,既不允许我们知晓也不允许我们靠近,这样的做法肯定不会是鬼杀队那些失去过重要的人的剑士和隐们教导的,所以是谁——是谁,是谁潜移默化地让我弟弟认为这么做才是最好的?

片刻之后,鬼在琵琶声中消失,「无一郎」向我赶来,一如既往的担心我受伤的眼神,我长达半年的火气终于压制不住,彻底爆发。

“回去之后,和·我·打一场。”

………………

…………是梦吗?

时透有一郎从榻榻米上爬起,脑海中回放着无一子那张错愕的脸。

大概是做了个过分奇怪又真实的梦。

他起身拉开电灯,黄色的灯光温和柔软。

家里仅有他一人,不管是无一郎还是无一子都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了,十四岁的兄长迟疑了好一会,决定月底去蝶屋做一次身体检查。

医院检查不出来的问题,如果也不是血鬼术的问题的话,那恐怕是他有什么问题了。毕竟无一子烦人归烦人,没用归没用,可到底还没有像梦里那样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而禁止他们战斗,和他的相处时间也远远不到半年。

何况他本来也不是什么迟钝到半年都没认清无一子性别的人啊??

……虽然他是这么想,但确实有很多…大量细节合上了,比如说半夜外出不告诉理由假装无事发生、又比如说杀掉那只试图和他沟通的鬼,但他们并没有被伏击,两个无一子对比一下也完全可以当是两个人——而且他也没有在妹妹的哭泣下表现出什么尴尬…虽然那个时候也没认出是妹妹,更没有对无一子抱有什么怨气…尴尬可能会有那么一点,但应该还没到她忌惮的程度。

正常人哪会忌惮自己哥哥啊。

屋外月光明亮,离日出还有好长一段时候,于是他关了灯,又躺回了榻榻米上。

……话是这么说,但无一子真的对他撒谎了这件事,果然还是他心里头没法填平的土。

是在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什么都不会做的没用的妹妹,居然学会了撒谎什么的。

…………一开始就清楚明白了的。

那些东西怎么可能瞒的过哥哥啊,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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