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普通拍摄手法的电影不同,《告别明天》在故事的一开始,结束完男女主人公的各自生活片段后的第三分钟,就直接插入了大段的回忆杀。
刘佳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农村家庭,母亲身体不好无法做体力活,只有父亲刘勇进城打工。
但即便如此,她的童年依然算得上幸福。
这一段是用的小演员搭叶海,女孩是宏宇签的童星,从小就有灵气,和叶海甚至没特意磨合,直接就进入状态。
毕竟是年轻时候的造型,叶海也稍微收拾了一下,比之前精神多了,半蹲下身哄着小女孩笑,气氛很温馨。
肖轻纯站在一旁看了半天表演,不知道在想什么。
休息的间隙,沈元清确认完镜头,正好瞟到肖轻纯的身影,经过她时随口问道:“怎么总盯着人家看,羡慕啊?”
“羡慕,”肖轻纯承认道,“小姑娘这个年纪就这么厉害了,我好像还在玩泥巴。”
沈元清淡淡地回一句:“童星嘛,都是这个年纪的。”
肖轻纯纠结了半天,没好意思提醒对方自己也是童星,虽然早年那点光环早就给自己作没了,现在坚持下来的粉丝基本上全靠养成。
肖轻纯又感叹:“您说像她们这样的小演员是不是成器都特别早啊?比普通艺人提前进圈多少年,获得成就也该提前的。”
沈元清却出乎意料地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这倒不是,反而更多的还是大器晚成。”
在本领域获得比较高成就的那些人,尤其是电影方面,基本上没个三四十岁都不可能,夏旬虽然算是最年轻的影帝,但在圈里确实也沉寂了很多年。
反而被认为同时兼具天赋运气的那些童星,小时候习惯了演艺生涯就特别容易乏力,除了早期有一两部作品比较亮眼,随着长大都逐渐走出观众视野,干脆退圈的也不在少数。
像肖轻纯这种一如既往死皮赖脸留在圈里,甚至还掀起了黑红新潮流的确实仅此一家了,年纪稍微小一点的观众压根就不知道她是童星出身。
肖轻纯联想到自己认识的几个人,好像也是这个理,若有所思道:“不过如果明明有早成机会的话,自己放弃了还是挺可惜的。”
叶海和小演员的戏终于结束了,小女孩也是叶海的粉丝,笑容灿烂地和他拥抱告别完,很专业地就示意导演切下一场了。
沈元清这才重新向那边走去,临走前还留下轻飘飘的一句。
“早成晚成有什么要紧的……只要最终成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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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女主的选角并不能服众,但眼看电影都开拍这么久了,大家也都只能被迫接受这个事实。
不管怎么样,肖轻纯就是被沈元清看中了,挑起大梁成为这位传奇导演作品中的一部分。
娱乐圈的机缘就是这样,成了,一夜飞升;败了,至少光这个资历也够吊打同龄小花。
原本掉得差不多的时尚资源也陆陆续续找上来,尤其是品牌方们原本就很青睐肖轻纯,也只是迫于形势换了其他人,如今见她终于有回暖的趋势,又重新伸来橄榄枝。
“看了这么多女明星推广同样的内容,还是纯纯能穿出这件单品的味道来,人间香奈儿名不虚传。”
“这套实在是太合适了,请千万不要拒绝我们本此赞助,人间i肖小姐!”
“啊!这大概就是人间圣罗兰吧。”
表现力这种东西就是一目了然的,纵观当前娱乐圈里,能把各种品牌服饰都穿出自己风格的明星有且只有一个。
很多明星即使穿着奢侈品牌,都只剩下一股迟钝的意味,好像套在精美华服里的人偶,撑不起来衣服本身的气场。
而肖轻纯即便是暴发户式堆名牌,也硬是凹出一种无法复制的炫耀。
没有人能追上她的脚步,也无法预测她的选择,这正是她一直深受时尚圈青睐的原因。
肖轻纯惦记了好久的大牌赞助一窝蜂涌了过来,为的是正好即将举办的momo慈善夜,奢侈品牌在这时都尤其慷慨,如果哪个明星能将自己的产品表现出彩,品牌方也会很有面子。
momo慈善夜依然是娱乐圈里最隆重的时尚盛宴,但离开了miss韩还是大不如前,原本肖轻纯以为跟自己的那点恩怨在,新任总监不会邀请自己的。
但影圈演员一直都是时尚圈拉拢的对象,肖轻纯最终还是受邀了。
私下期待肖轻纯穿自家衣服走秀的品牌方不知道有多少,但肖轻纯一出场,不要说在场的明星,品牌方自己也不太清楚她到底穿的什么。
一件剪裁得体的小黑裙,没有暴露很多,也完全算不上保守,如果单给它打分的话,完全泯然于今晚。
款式不详,品牌不详,和miss韩那种很明显的大师风格也不同,当然在她身上是漂亮的,但确实没看出来是什么东西。
肖轻纯倒是挺高兴地向各位记者招手。
好久没走红毯,人好多,她激动得差点没喊一句我想死你们了。
好不容易接到超季奢侈品赞助的女明星们又纳闷了,暗中观察了她半天,甚至还偷摸翻出miss韩遗嘱中后来公开的的手稿来对比,吸取过往经验,万一显得自己没见识就不好了。
这次总该不会是了吧……
于是花枝招展地凑上去寒暄:“纯纯今天的打扮很特别呀,不过好像没见过,是哪个品牌还没印在图册里的超季新品吗?”
肖轻纯摇头:“不是。”
她们心里又一喜:“那是当季?”
又摇头:“也不是。”
众女明星们的幸灾乐祸都快写在脸上了:“原来是过季呀……哎,我还以为咱们的程度起码要穿个超季呢。”
一边又故作自然地展示出自己身上的各种羽毛亮片。
在她们眼里套着块破布的肖轻纯很沉痛地叹息:“你们怎么还在反反复复看这些,我穿的是人小众新锐青年设计师设计的,否则多庸俗啊。”
众人:……
“这几个奢侈品牌上新来上新去也就那个风格,太浮夸了,不适合我。”
肖轻纯厚颜无耻道:“现在的小众独立设计师都很有想法的,我觉得跟她们交流很能擦出创意的火花,也没必要去借些什么外国奢侈品,提高民族自信心,挺好的。”
女明星们被吓得怀疑人生:“你现在不喜欢奢侈品和名牌包包了?!”
肖轻纯微微一笑,信口胡诌道:“实不相瞒,本人最近的爱好是手工十字绣,并且正在考虑和另一位新锐设计师合作一款御龙九天中国风刺绣旗袍,大家感兴趣可以关注一下,预计年底将于淘宝旗舰店上架,所得收益会全部捐给云南贫困山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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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按理说没了miss韩的这层关系,肖轻纯也不是非来这里不可。
但在存着某种可能性的想法驱使下,她最后还是老老实实露了面。
她一向都不太热衷红毯之后的宴会环节,无非就是女明星们明枪暗箭地互相挤兑,又费尽心思想搭上哪根线,相当无聊。
有什么矛盾不能像她和关宣萱那样,开诚布公地吵起来呢?
肖轻纯在场的熟人不多,唯一就是看见叶海和薛紫聊天时上前打了个招呼,不过她和薛紫没说过话,很快就尴尬地分别了。
她端着杯红酒装模作样地从餐厅跑到露台,顶层下到花坛,上哪都没找到某个人的影子。
靠,这人不会直接跑路了吧,还没捐款呢好像?!
最后肖轻纯终于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今天猪油蒙了心,来这里根本就是个错误。
这种情况洗脸不太现实,换成洗个手清醒一下。
她病怏怏地从卫生间推门而出,正想干脆偷偷溜走算了,早点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大唐盛歌》的重播,周闻人要为了上官宛儿与江息樱彻底反目。
……狗男人,算了,不看也罢。
肖轻纯刚要走,身旁正对着镜子补妆的宁西娴却忽然出声。
“你和他分手了?”
这里也没别人,她总不能是对空气说的。
肖轻纯有气无力地回复:“对,分了。”
虽然不知道宁西娴为什么要问,但这段时间她对于这个话题都形成了公式化答案——分了,真分了,问就是伤心,问就是找对方。
宁西娴不紧不慢地旋回口红盖,淡淡道:“我就知道,他迟早会腻的。”
???
大姐你啥意思?!
原本按她的性子估计也就一走了之,但特殊时期,肖轻纯对于有关夏旬的话题又非常敏感,不客气地扭过头,直视她道:“大——宁小姐,你什么意思?!”
宁西娴很不屑地嗤笑一声:“不是知道我什么意思吗,放了沈景以后又黏上夏旬。虽然最终都被甩开了,但我确实很好奇——你哪来这么详细的信息?”
肖轻纯皱眉:“你认识沈景?”
“怎么不认识,”宁西娴又一撇嘴,“原本他差一点还要管我叫句妈呢。”
……
这信息量也太大了点,肖轻纯联想到之前的各种传闻,大概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
不过沈景他爹这人鬼精,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虽然绯闻无数,从没打算真的将哪个绯闻对象正式扶上位。
大概是看出肖轻纯脸上的诡异神色,宁西娴终于生起一丝愠怒:“你用不着装糊涂,你既然可以从沈景那里转向夏旬,我当然也可以——毕竟一开始我就觉得他和我最合适,后来和你分手,果然验证了我的想法。”
“呸!”
夏旬这档子先不提,肖轻纯恶狠狠地她啐一口:“别拿沈景跟他爹说事,我和沈景行得正坐得直,和我们作对比,你也不想想自己配吗?”
“行得正,坐得直?”
宁西娴怒极反笑:“你也好意思说这种话,魏姐受了那么大报复,如果不是因为还有沈总帮我求情,估计你也不可能放过我。”
“魏琼?”她终于一愣,“魏琼怎么了?她和你什么关系?”
“别装了,你不是早知道拍摄事故的事是我安排的吗。”
宁西娴咬牙切齿地凑近她,狰狞的表情看起来完全和荧幕前不一样了,甚至相当丑陋。
肖轻纯后背一阵鸡皮疙瘩:“拍摄事故是你安排的?”
“对,是我。”
她倒很大方地承认了:“可惜我一天没从沈总身边离开,沈景他就碰不了我。说起来他对你还真是仁至义尽,不过你一门心思投向夏家,最后还落得个悲惨境地。”
肖轻纯那并不怎么灵敏的大脑终于缓慢地开始运作起来,将所有来龙去脉都成功串在一起。
追究至宏宇的漏洞,沈景的刻意隐瞒,原来他始终不肯向自己说出实情,是由于这个原因。
肖轻纯一股气直冲头顶,简直想上前去立刻手撕了她。
但定睛一看,面前这人比自己足足高了一个头。
活络手腕的动作戛然而止。
……
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然从背后响起:“你在做什么?”
虽然肖轻纯没说,但私底下偷摸惦记过很多次的声音。
沙哑又磁性,与平日里温和有礼不同,此刻却带着很明显的怒意。
如同一道电流划过全身,肖轻纯僵硬地扭过头去,她找了一整晚的男人正静静站在拐角处。
宁西娴满脸不可置信:“阿,阿旬……”
肖轻纯杀了她的心都有了,颤抖着伸出手道:“夏旬你听我解释,我——”
她还没来得及对她动手呢!!!!!!!!!
宁西娴顺势捂住脸,带着哭腔向他求救:“阿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肖小姐会这样……”
然而下一秒她示弱的表情忽然凝固了。
夏旬大步向这里走去,有违他一直以来的克制性格,狠狠推开了朝自己扑来的女人。
他没有刻意加大力气,只是像躲开什么厌恶的垃圾一样,宁西娴被猛然甩在墙壁上,身上的亮片和墙壁撞出嘈杂的声响。
肖轻纯还是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直到夏旬居高临下地冲她垂下头,两人几乎鼻尖相贴:“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他的声音不大,缓慢的一字一字敲击,恰巧能完整传到身后人的耳中。
然后反手握过她的臂腕,偏头望向角落阴影里:“我女朋友的事,轮不到你来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