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里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各方面仍处于一片混乱中。
时尚女魔头的葬礼办得很低调，只有她生前几个亲近的圈内人参加；而年末典礼虽然比起从前匆忙很多，但筹备工作也开始紧锣密鼓地运行起来了。
期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新电影从开机到杀青都没有发过宣传的夏旬，忽然点赞了一条年末典礼相关的投票微博，在此之前他的上一条动态还停留在《单程》获奖时的获奖感言。
众所周知在微博默认设置中，只要参与了投票，系统就会自动点赞，而夏旬点赞的微博正好是最想带回家过年的女明星，也就是俗称的国民儿媳妇投票。
这个投票在历年里都是肖轻纯和关宣萱的主场地，两人占据了近九成选票，去年是关宣萱第一次以微弱优势获胜。
“夏影帝投了票吗？投的谁投的谁？”
“这还用说，当然是同公司师妹，他们关系一直很好的，难不成还能是肖某人……”
“我们粉丝不脸大哦，但感谢师兄支持宣萱~”
“就是，哥哥会投肖轻纯？怎么想的……微博抽一次关注bug也就算了，他要投的是肖轻纯，本人带头直播在线脸滚键盘好吗！”
日子一天天过去，典礼那天终于到了。
由于身体原因，肖轻纯还是没有出席，但同公司的其他人兴致勃勃地参加活动，都做好了捧回什么奖的打算。
小胖陪在病房里陪她看节目直播，从前以嘉宾的身份出演了那么多年，如今作为观众倒是很新奇，更何况这是自肖轻纯出道以来，第一次缺少她的年末典礼。
熟悉的俊男美女大乱炖，开幕红毯是夏旬搭苏思思，叶海搭宁西娴。
肖轻纯看了倒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点评道：“苏师妹这条裙子挺好看的。”
“说是前几天的时装周发布的新款，公司就一个名额……那是纯纯你不在，你要是在的话，肯定没别人什么事了。”
小胖又下意识解释，“本来正常应该是影帝和宁女神搭档吧，不过电影后期时间比较长，离宣传期还远，电视剧不是又马上要官宣了嘛，先预热一下……”
这段时间他照旧回公司处理工作，时不时回来向肖轻纯汇报一些具体情况，尽管网上还仍旧处于捕风捉影的阶段，但他们圈内人基本上已经清楚了《大唐盛歌》的进度。
宋俊文导演，星辰投资，男女主现阶段已经敲定夏旬和苏思思，计划仍在备案中，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就能宣。
苏思思现在确实势头好，有颜有实力的演员火是理所应当的，肖轻纯还不至于眼红别人。
“哦，但你为什么要向我解释？”
小胖不说话，肖轻纯又萎了，“我看起来很像不高兴的样子吗？”
小胖依旧望着她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肖轻纯：……
“可能是老太太的事情还没过去，身体又不太舒服吧。”肖轻纯扬一扬下巴示意他看屏幕，“我没事，真的，看电视吧。”
她一边用小叉戳着盘子里的果切，一边漫不经心提起：“对了，董老板跟你说了什么？解约手续准备的怎么样了？”
此时正播放到节目表演部分，年轻女孩单手举着话筒，声音在寒风中有点颤抖，不知道是冷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何必去追究所谓，尘世的灰。】
这歌她知道，严菲菲《逆风》。
算起来严菲菲这小姑娘出道没多久，歌倒是比本人走得还要远，每年各类演出，她光靠着这首歌的音源版权都能下半生衣食无忧了：全国上至百货商场，下至盗版音像店，大街小巷都在放着这首歌，大有难忘今宵2.0版本的势头。
作为歌手来说，她也是吃尽了作品的红利。
肖轻纯露出几分怅惘。
唉，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拥有这样的机会呢？
“董老板当然很舍不得你啊！”小胖搓搓手，后背有点出汗，“一直问我确定不续约了吗，公司这边还可以再加些薪资的，你也知道星辰和董老板都对你特别重视……”
想解约的事是半年前肖轻纯主动提出的，他还吓了一大跳，毕竟那时三千宠刚播完不久，人气口碑一阵大好，公司盈利业绩都上升了好几个百分点。
人在盛况中一般不会考虑转换环境，未来总是有不确定性的，更何况对于肖轻纯而言，星辰也承载了太多不舍的回忆。
但在这件事情上他总觉得万分诡异，两边的态度都相当微妙。
比如那时肖轻纯正在做美甲，随口一句告诉他：“胖啊，你提前做点准备吧，两年不是快到期了吗？我打算解约了。”
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什什什什么？”
“解约啊，不在星辰待了。”
还有董老板发现他在筹备相关离职事务时生冷的表情：“她的意思？不打算在星辰待了？”
小胖刚要解释，董赫方又若无其事道，“也是，该到了走的时候啊……”
他完全搞不懂曾经亲如父女的这两人怎么了。
电视里依旧播放出严菲菲的歌声。
“如果我能……”
肖轻纯没接话，专注地听着：“她唱的还真是很好听啊——”
下一秒对方就很给力地劈了个音：“飞~唉欸哎蔼~~”
小胖：……
“咳咳。”肖轻纯满脸尴尬地咳嗽一声，又急正经转移话题，“别撒谎了。”
“什么？”
“董老板舍不得我那段话是你瞎编的吧？”
……
靠，她现在真的变精了！
小胖心里一阵慌乱，咬紧牙关摇头：“没有啊。”
“得了吧你就，怎么还学起姐几百年那套誓死不从的招数来了。”肖轻纯很鄙夷地撇他两眼，“为什么帮公司说好话？你很舍不得星辰？”
“不是。”
“那为什么？”
“要听真话？”
“嗯嗯。”
“怕你离开星辰以后路难走。”
“……”
这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话题，肖轻纯又一副无事发生过的表情，“看电视看电视。”
-
“国民儿媳妇排行no.1——恭喜关宣萱！”
小胖：“我可以解释……”
肖轻纯：“角色影响了好感度嘛，我知道，韩涵留下的阴影面积实在是太大了，正常人都承受不来，理解理解。”
“人气男演员——恭喜乔羽！”
小胖：“这……”
肖轻纯：“乔羽还是争气，爸爸很欣慰。”
“人气女演员——”
病房里传来两道吸气声。
万众瞩目，主持人稍微顿了顿，对着台词卡高声念道：“……恭喜苏思思！”
……
“#苏思思人气奖#”这个话题一秒钟迅速登上热搜。
弹幕评论里也瞬时间撕得不可开交。
“苏思思人气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恭喜思思出道两年获得人气奖！和粉丝一起只走花路吧！！！”
“卧槽，那肖轻纯呢？”
“同，还以为是肖轻纯……主办方太会玩了。”
“不是纯纯我不信！绝逼是黑幕！”
“其余候选人粉丝能不能不要酸得在底下跳脚啊，苏思思获奖和别人有什么关系？诈捐咖人都没到场，还惦记奖项呢？”
最后由看戏路人得出一句总结：“娱乐圈真要变天了。”
苏思思穿着合体的超季礼服上台领奖，对镜头微笑致辞，都说红气养人，如今她已经有了那种气场了。
台下一阵欢呼。
病房里一片死寂。
小胖嘴唇动了动，还想说点什么，但肖轻纯只是抬手直接将电视机关了。
“啪”一声，黑色的屏幕倒映着表情各异的二人。
“没什么好看的。”她淡淡道，“我累了，一个人休息一下。”
“纯纯……”
小胖很担心地安慰她，“一个奖项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肖轻纯疲惫地用双手捂住整张脸。
“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好累啊。”
全身心都累，那条僵硬的腿好像也逐渐传来酸胀的痛苦——医生说这是正常的，伤口愈合的表现。
伤口愈合总伴随着阵痛，从前还不觉得，但现在却疼得厉害。
迄今为止她做的一切，好像一下子都失去意义了。
小胖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猜想到肖轻纯会伤心，但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程度——从出道开始，他所见的纯纯一直是勇敢而坚强的，无论经受再大的误解非议，也从来没有被外界打垮过。
这些天她变得更加消瘦，套在宽大的病号服里，整个人薄得像纸片，但至少眼神仍亮着，不应有这样黯淡的时候。
只是一个奖项而已，她好像自己将自己打垮了。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他像得救般转移话题：“纯纯，有你的电话，要要接吗？”
肖轻纯没动静，他就主动帮她把手机拿过来，亮着的屏幕上显示了来电人的姓名。
“是夏影帝——”
“挂了。”
肖轻纯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
他一惊：“啊？为什么？夏影帝刚拿了口碑男演员，现在后台肯定忙死了，专程给你打的电话，一定是有要紧事……”
“挂了。”
肖轻纯表情漠然，一把抢过手机，直接按下了拒接键。
【“这个奖应该是你的。”夏旬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怜惜，“祝贺你，终于如愿以偿。”】
多么讽刺啊，这时候正应该是他向苏思思祝贺的时刻。
她竭尽全力想要改变的未来，最终还是发生了。
她吸了吸鼻子，感到自己的声音变得很陌生：“你也别在我面前提他了，我们除了小螺号以后不会再有交集。”
他们二人又怎么了？不是前段时间还来探过病吗？
但小胖不敢问出声，只好默默地和她对坐着。
病房门被突然推开。
两人愕然地抬头望向门口。
男人全身裹挟着深冬的凉意，高定套装外边只披了一件长风衣，看起来刚从某种场合下匆匆赶来。
肖轻纯还保持着斜靠的姿势，她眼中只亮起片刻的火苗，然后那点光很快消失不见，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只好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你怎么来这里了？”
沈景快步向她走来，随手脱下凝满雾气的外套，丢在一旁的架子上。
伸手捏了捏太阳穴。
“刚监督完流程，没参加后面的宴会。”
“麻烦你了。”他很自然地拍拍小胖的肩膀，“你可以出去休息了。”
小胖如释重负，赶紧让出座位，把病房内的空气留给独处的两人。
沈景终于落座，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皱眉道：“不要笑了……比哭还难看。”
“你……”
“给你打电话了，没接。”
肖轻纯低头检查手机，这才发现好几个未接来电。
原来她在看到夏旬电话时直接调成静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