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营里,到处戒备森严,尤其是商汤作法的土室外面,更是围了两圈士兵,昼夜不撤,还有好几支巡逻队来回巡逻,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商汤诅咒到了第九天,他已经用木剑封了偶人的耳、目、口、鼻,牟卢的三魂七魄也被摄来九个,偶人整个身体都变成了黑红色,不住地颤动,也眼见大功告成,他自己也很兴奋,虽然累得够呛。到了下午太阳偏西的时候,守卫的士兵看到一名女仆提着个篮子,里面放着水瓶和水果,急匆匆地走过来。“站住!”
领头的旅贲上前拦住:“干什么的?”
女仆低着行礼:“大人,妾身奉了二夫人之命,来给君上送水和水果。”
“不行!”
旅贲喝道:“君上有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土室。前几天夫人都没让来送,今天这是怎么……”他的话音未落,女仆突然把手里的篮子向旅贲扔来,旅贲一闪躲过,还没站稳,那女仆右臂一甩,“刷”地一下,手里就多了一把狭长的短刀,往前一冲,一股厉风扑面,寒光闪过,“嚓”地一声,血光迸溅,旅贲的人头已经落地。“啊呀!有刺客!”
站岗的所有士兵惊叫一声,呼啦一下端着兵器涌上来,一部分堵住土室的门口,一部分去围攻女刺客。马上他们就知道根本挡不住,这女人身体就象鬼魅一样来回闪动,在人空子间绕来转去,快如疾风闪电,嚓、嚓、嚓……许多士兵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就被割断了脖子、刺中了心脏,都是一刀致命,稀里哗啦,眨眼倒下了十几个!商军士兵顿时炸了锅,知道这女人不小可,一拥齐上,举着盾牌组成人墙,戈矛刀剑密丛丛向那女人推去,接着弓箭手开始排成排,开弓放箭。照旧不管用,那女人的身法比箭矢还快,悠然避过,就冲入了防守的士兵群里,嘁哩喀喳,又放到了五六个,把人墙杀开个口子,就要往土室里冲。恰好叔畴带着巡逻队过来,发一声喊冲过来堵住土室门,叔畴一手操戈一手提盾,上前对着那女人一撞,劈头就是一戈。他的戈还没砍到女人身上,女人灵活地一转身,绕过他的盾牌,刀光一闪,刀锋已经到了脖子。叔畴心里一抖,知道自己要完,也就在这生死的一瞬间,他只觉得有人拉了自己的一下,身子一歪,女人的刀锋从他左肩头处掠过,嗤地一声,叔畴的肩甲被割穿,皮肉裂开,顿时鲜血直流。叔畴扭头一看,没看到有人,却见眼前红影子一闪,接着听见“当”地一声,像是兵器碰撞的声音,那女人向后一跃跳开五六步远,挥刀把近身的几名士兵刺倒,转过身,手里横着短刀愣住了。在土室前面,一身红衣的肖己右手里也握着一把和女人一样的短刀横在体前,挡住去路。“谢谢、谢谢二夫人救命……”一旁的叔畴诚惶诚恐。“躲开,到后面去守住门,你们挡不住她的!”
肖己低声喝道。肖己站直了身,对着女人行礼:“元琴师姐,小妹这里有礼了!”
“啊……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艺名?”
琴祁一惊。“小妹是丽科的丽肖。”
“丽科?丽肖?”
元琴不认识肖己,她是元科的,也就是昭灵夫人最早的一批弟子,元科的弟子毕业的时候,丽科弟子还没入校,所以没见过。刚才肖己拉开了叔畴并格开了自己的第二刀,足以说明她的确是自己的师妹,否则不会有这么快的身手。“早就知道师姐一定会来,可没想到您来得这么晚……”丽肖继续行礼。“丽肖师妹,既然知道我是你师姐,也看在你和昆吾同祖同姓的份上,把我丈夫的收魂人偶交出来!”
琴祁对着肖己喊。“师姐,您知道我做不到的。”
肖己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小妹只是想说,听闻您嫁给昆吾牟卢快二十年了,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不是挨打就是受骂,连您的一只耳朵都打聋了,您作为嵩山女学的弟子,怎么能忍受这个侮辱,我劝您……”“你闭嘴!师父教的《女训》、《女诫》你都忘了?”
琴祁喝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了牟卢,他就是我丈夫,无论他怎么对我,都是我丈夫,我就得侍奉他、保护他,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改变!”
“师姐,您说得对。您是为了您的丈夫,小妹是为了我的丈夫。所以,小妹不能让您进土室。”
“那就别怪我不顾师门的情分!”
“师姐,醒醒吧!牟卢不是好人。师父也教导过,女人要维护男人,可也不能没有原则,失去尊严……”“少废话!我再说一遍,看在你是我师妹的份上,我不杀你,你立刻把人偶给我,否则就一决生死!”
琴祁紧紧攥着短刀,美目里杀气四射。“住手!别动手!”
黎侯铭分开围拢的士兵冲出来:“琴妹,本侯知道对不起你,想当年都是昆吾牟卢的逼迫,愚兄才不得不把你嫁给他。你才貌双全,坚贞守德,愚兄真不想那么做啊!可昆吾人纵横西夏,无人能敌,凌虐诸侯,暴虐无道,黎国也被他攻伐多次,惨遭荼毒,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妹妹,别再在牟卢那里受罪了,回来吧,你还年轻,愚兄一定给你另找个好人家……”“堂兄,我知道你的苦衷,我不怪你!可你明明知道我在昆吾受罪是为了黎国,你为什么还要跟着商汤反叛夏后,来攻伐昆吾?无论怎样,牟卢是我丈夫,我死了也不会抛开他!”
“琴妹,愚兄求你了,别再执迷不悟!”
黎侯铭几乎要哭了:“愚兄为什么要反叛,你不知道吗?你看看,你看看四周吧,多少诸侯跟着反了,夏桀暴虐无道,昆吾跟着他荼毒诸侯百姓,大家都受不了,都跟着起来反叛啊。你要是继续维护牟卢,岂不也落个骂名。”
琴祁看看四周,就见无数的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上来,戈戟矛殳、刀剑斧钺密如丛林,无数的弓箭手也拉开了弓。这时候,土室的门开了,披头散发、穿着巫袍、打着赤脚的商汤从里面走出来,走到肖己身旁,一看前面的这个女人,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容貌十分美丽,不输肖己,右手里握着一把和肖己一样的青铜柳叶短刀,满脸凛凛杀气。商汤对着琴祁行了一礼:“琴祁夫人,予一人早就听闻您的贤惠之名,甚是钦佩。牟卢助桀为虐,逆天背道,诸侯怨恨,予一人受天命,不得不伐。只要夫人肯回归黎国,或归附我有商,您提什么条件,予一人都回答应,绝不食言!”
琴祁紧紧地咬着嘴唇,看看众人,又环视了一下四周围得密不透风的士兵,狠狠地说:“成汤,你们男人的事情我不管,也不想管,我只要我丈夫,要保住他的性命,你快把人偶交给我,否则,我杀了你!”
肖己一闪拦到商汤前面,横刀挡住。商汤叹口气,说:“琴祁夫人,您根本不了解式术,予一人只想告诉您,您来晚了!现在已经是第九日,您就是把人偶拿回去,还了牟卢的魂魄,他也变成了一个耳聋、眼瞎、鼻灭、口哑的废人……”“啊!”
琴祁惊叫了一声,盯着商汤,咬咬牙:“他就是废人,我也不会放弃他!既然人偶解不了式术,那只能杀了你!成汤,拿命来!”
琴祁说着,身子一晃冲上来;就在这一瞬,肖己也一步冲出去,两道寒光闪过,耳轮中只听得“嗤”地一声如裂帛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