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建急忙捂着下面上前呲牙咧嘴地告状:“君上,商人不肯让路,还打人,而且还老是打同一个地方,他娘的……”“你放屁,是你们抢路打人在先,你还恶人先告状。”
方惟骂道。昆吾伯牟卢皱着眉看看,说:“你们商人好像很牛啊,竟然和昆吾人抢道。”
“我们没抢,本来就是我们走在前面的。”
湟里且说。牟卢冷笑一声:“昆吾是公爵国,你们商是侯爵国,你们不知道应该给我们让路吗?”
登恒插嘴道:“这么多车,你说怎么让?你们硬往前挤,现在好了,把路都堵死了,谁也别想走。”
韦伯冀说:“昆吾公大人,看来,商人很欠教训啊!”
方惟叉着腰说:“教训?好啊,咱们对骂个三天三夜,我要是重样儿我是你祖宗,你要是重样儿你喊我祖宗!反正大家都姓彭!”
“你、你……”韦伯冀脑子被绕得一时掉不过弯来,憋得脸涨红。顾伯金冥说:“看来不是欠教训,直是欠揍!”
“喂,你说什么?别以为你们是大国,是公爵就可以欺负人,要打架,来呀,谁怕谁……”登恒一边说一边撸袖子。“对,有本事放马过来,看不揍死你们!”
载师木、牧人云也跟着挽胳膊撸袖子。“住手!”
身后一声喝,商汤一歪一歪地走出来,上前给昆吾伯牟卢行礼:“昆吾公,不好意思,我手下的人的不懂规矩,请您原谅。我们这就让路。”
湟里且急了:“喂,君上,咱们不能……”商汤摆摆手打断了他:“让车队后退,让路,请昆吾国的车队先行!”
昆吾伯牟卢哼了一声:“到底是商侯懂规矩。”
商人都怒冲冲,把车仗后退,让开路,昆吾、韦、顾三国的队伍呼隆隆地过去了。商汤对湟里且等人说:“反复给你们说了,我们这次来情况不太好,千万别得罪人,你们就是不听,竟然又和昆吾国的人打架。唉,让我怎么说你们呢?”
“君上,咱们不能服软,否则被这帮孙子瞧不起。”
登恒说:“上次筑城就受够了他们鸟气,这次还摆谱儿!”
“对啊,他们骂不不过咱,糊了老子一嘴泥……”方惟叫道。“你给我住嘴!都好好听着,进了夏邑,谁都不许再闹事,我们的事儿已经够多的了。”
“那……遵命,君上。”
湟里且、登恒和方惟答应着,可心里老大地不服。进了夏邑之后,义伯、仲伯早就等着了,根据伊尹的安排,先到驿馆住下。然后去夏邑的卿事寮报名登记。到了晚上,伊尹悄悄来见商汤,告诉他,目前夏桀那里还没什么异常,但是总感觉让人心里不踏实,所以等朝会开始,无论言行,一定要加倍小心。商汤也紧张,所以朝会前的几天,就和庆誧、湟里且、登恒、载师木、牧人云等人蹲在驿馆里不出门,也不见客,就想等朝会结束赶快走人。夏桀的仆御官费昌早就闻听商汤的贤名,欣欣然仰慕之,所以来登门拜望。本来商汤也不想见的,庆誧提醒他,费昌和别的诸侯官员不一样,他是夏桀的贴身司机,从他嘴里能知道些重要的事情,据说为人也很不错,如果唠得来,说不定以后对商的大事有好处呢。商汤觉得很有道理,就见了费昌,结果双方相言甚欢。费昌给商汤讲了一番驯马、御马的道理,并告诉商汤,其实驯马、御马的方法和安民、治国的道理是相通的,商汤大受启发,诚恳邀请费昌有空到商去,也好当面请教。此后商的君臣就趸在驿馆里不动,但是,载师木和牧人云却受不了了,主要是载师木从来没来过夏邑,牧人云就给他讲这里的繁华与热闹,有很多好吃好玩的酒肆和娱乐场所,好不容易来了,不出去逛逛太可惜了。载师木终于忍不住,趁商汤等人不备,和牧人云偷偷跑出了驿馆,到了夏邑的大街上去逛了一下午,又到一家酒肆中吃喝了一顿。之后二人还不想回去,牧人云提议到乐庠去看演出,一问酒肆的胥人,现在夏邑最有名的乐庠就是“大乐野”乐庠,就在夏后的王宫牧宫斜对面的那条纵向大街的街口处。两个人徒步跑到那里,牧宫门前是一条东西向的主街,向东一百多步就是一条南北的纵向大街,街口那里果然是“大乐野”。到了门口一看,入场的人很多,都要交点什么财物给阍人。载师木过去,给了阍人一个铜钉(圆形小铜块),二人被放进去,看到里面的人都快坐满了,唯独前排放着案几的一排坐席中间还有几个空位。两人不懂规矩,跑过去坐下来。很快过来两个乐徒(乐庠中的工作人员),对二人说:“二位,不好意思,这里你们不能坐,到后面找位置吧。”
载师木说:“为什么不能坐?我们给了财物的……”“呵呵,两位,这不是财物不财物的事儿,今天这里有重要客人,这里是给他们留的位置,你们不能坐。”
牧人云也叫道:“我们坐了,怎么的?什么重要客人,先来后到,我们先来了,就坐这儿,你们能怎么滴?”
“呵呵,看来两位不懂规矩啊!”
乐徒一摆手,冲过来四个膀大腰圆的胥人,两个抓一个,把载师木和牧人云抓起来往外拖。没想到,载师木和牧人云都是受过武士训练的,还都有两下子,载师木一下挣脱了左边一个的手,右边肩膀一抗,下面使了个绊子,把右边的那个摔个仰面朝天。“耶呵!还敢动手!”
又有几个乐徒和胥人扑上来,载师木和牧人云和他们撕扯在一起。旁边那些观众都站起来看打架,还在一旁喝彩叫好。正在闹着,突然有人高喊:“二王子、三王子驾到——!”
那些乐徒、胥人慌忙松了手,站到一边。载师木和牧人云衣服都被撕破了,在撕扯中两人被揍得鼻青脸肿,可两个人还牙硬,不停地叫骂。这时,看见走过来六个人,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健壮的仆从。载师木看到最前面的那个就惊讶了,他分不出来那人是男是女!那年轻人长发披散,身上穿着一件女式的青花斜襟长袍,腰里挂着好几串珩璜璧环之类的玉佩,一走路叮当乱响。最可怪的是,他脸上抹着厚厚的铅粉,雪白雪白;描着眉毛,画着眼圈,腮上打着腮红,嘴唇上抹着胭脂,走路的时候还甩着兰花指、扭扭捏捏的象女人,到了跟前,一阵香风。“哟哟哟,这是怎么滴啦?打架呀?怎么不打啦?”
这位尖声尖气地开了口,一股典型的娘娘腔:“本王子要来,你们不知道吗?”
一个乐徒急忙上前行礼:“二王子,不好意思,本来给您留了座位,没想到被这两个乡下来的没素质的家伙给占了……”“来呀,给我拖出去砍了!”
他身后的那位一摆手,那些壮汉就要上前。“喂,你们敢!你说谁乡下来的?我们是大商亳邑的使者,来夏邑朝贡的!”
载师木大叫。“什么?商的使者?哎,等等。”
那位二王子一摆兰花指制止住那些壮汉,袅袅婷婷地走过来,看看两个人,突然噗嗤一笑,用袖子象女人一样掩住口:“哎哟,看上去还不错哟,流血了,还真有点男人气概呀!嘻嘻……”载师木一抹鼻子底下的血,皱着眉:“喂,你是什么人?”
旁边一个年轻人说:“你看清楚,这是夏后君上的二王子祉秀!”
又一指刚才那位要杀人的:“这位是夏后君上的三王子堪离!”
“啊……”载师木、牧人云都吓了一跳,这不男不女的娘炮家伙竟然真的是王子!两人慌忙躬身行礼:“二王子、三王子,臣下失礼,请恕罪……”“哎不不,不用客气,都是年轻人嘛,都好这个。请问二位尊姓大名呀?”
祉秀笑嘻嘻地问载师木和牧人云通报了官职和名字,祉秀盯着二人看了一阵,眨巴着眼睛,两个人心里直发毛。堪离皱着眉说:“二王兄,和他们废什么话,拉出去杀了吧。”
“嘻嘻,”祉秀突然媚笑了一声:“今天大家心情都挺好的,干嘛要杀人呀!多扫兴。”
说着,一抖袍袖,象女人一样扭着腰肢,先到正中间的案几后面坐下了,然后一指两边:“都坐吧,载师、牧人大人也在这里坐,交个朋友嘛。”
二人大喜,能交上一个王子的朋友,真是莫大荣幸了。然后祉秀又给介绍,除了三王子堪离,一个是左相赵梁的儿子赵及,一个是左师曹触龙的儿子曹彦,另外两个,是右相干辛的两个儿子干成和干放,这些人都是以世子淳维为首的太子党成员,载师木和牧人云受宠若惊,急忙站起来又一一见礼。演出期间,祉秀一边看演出一边和载师木、牧人云聊天。“两位这么年轻英俊,雄壮威武,怎么只当了个载师和牧人呀?”
祉秀问。载师木语气里带着不满:“唉,不瞒二王子,我们本来都是商侯夫人纴巟的家人,是有莘氏人,到了商想谋个差事,谁知道,我们是外人,商汤看不起我们,所以才……”“哎哟哟,那商侯可是没有慧眼啦!”
祉秀嘻嘻一笑:“以二位的气度,至少也该弄个大夫呀。”
牧人云说:“我们也这么想,可是不行。商侯说我们还年轻,没经验,让我们从下面做起。”
“商侯所言也是,”祉秀说:“只要好好干,总是有机会的嘛。”
“是是。还望二王子、三王子多多提携。”
“嘻嘻,那没问题。现在咱们是朋友了,等有机会,我给商侯提提你们,也许能帮你们一把。”
“多谢二王子!”
二人很高兴:“二王子有什么吩咐,我们定当尽力。”
“没有没有,只是我也寂寞得很,有空儿呢,常来夏邑,咱们一起玩玩,你们也多给我聊聊商的新鲜事儿,开心开心。”
“没问题没问题。”
二人高兴不已,唯唯诺诺。“那就好,如果有机会,我还会在父王面前举荐你们,说不定你们能在夏邑谋个差事呢。”
“啊呀,那可太好了,”二人喜出望外:“二王子多多提携,我等感激不尽!”
等散了场出来,都戌时了,二人急忙向祉秀等人告辞,回驿馆。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堪离说:“二王兄,这两个傻头傻脑的小走卒,有什么用处,您还和他们交朋友。占我们的座位,要我早把他们杀了……”“嘻嘻,三弟呀,别那么现实嘛,杀人可不好玩儿。现在没什么用处,谁知道以后有没有用处呢。”
祉秀嬉笑着说:“凡是有野心有贪欲的人,都有用处。嘻……”载师木和牧人云回到驿馆,司徒庆誧发现了,把二人好一顿训斥。二人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但是心里还是暗暗高兴,因为这趟没白出去,交上了一位王子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