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汤急忙问:“夫人,肖己是不是对您无理了?”
纴巟说:“哦,那倒是没有。每天早晚请安,见了我也很恭敬,没有失礼。”
“啊……那、那是怎么回事?”
“君上,您也知道,商国还不富裕,我们一直厉行节俭,禁止娱乐游戏,后宫也是。”
“哎,是……夫人受委屈了……”商汤对纴巟这点非常满意,这也是纴巟受国人称赞的原因之一,只是商汤觉得有点对不住夫人,所以纴巟一说,心里有点愧疚。“您误会了君上,我不是来诉苦。”
纴巟摆摆手说:“肖己来了,不仅一天到晚服饰华丽,还在后宫里玩弄她带来的一堆乐器,琴瑟笙箫、钟鼓铙钹,跳舞唱歌,更让人受不了的是,她竟然还和她带来的婢女投壶、下棋、六博,娱乐游戏,简直就不像话,连后宫的规矩都破坏了。我去告诫她,她也不吭声。让她和我一起去桑蚕、纺织,她竟然说不会……”纴巟越说越生气。商汤和几位大臣对视一眼,突然都哈哈大笑起来,把纴巟笑愣了。“君上,我说的可都是真的……”纴巟看着几个人大笑,不知就里。仲虺笑着说:“夫人,您可不知道啊,君上娶肖己夫人,也就是因为这个嘛。”
“什么?娶了她来,就是为了奢华娱乐?”
纴巟睁大杏眼,一脸的不解。“哦不不,夫人,您还是不了解肖己夫人。”
仲虺说:“她不会桑蚕、不会纺织,但是却有特殊的才能啊。”
“才能?就是奏乐歌舞,游戏娱乐吗?”
纴巟有点恼了。“非也非也,”商汤笑着说:“夫人,说明白点儿吧,肖己是昭灵夫人的得意弟子,她不是普通的女子,她是一名武士,说得更准确一点,就是一名职业刺客,外号叫‘女冥行’,专业杀人的!”
“啊?!”
纴巟听了,吓得花容失色:“刺、刺客?”
“对啊,我都差点让她一刀杀了呢,非常厉害!”
商汤赞叹着:“所以,我一定要把她娶回来,以后对我们可大有用处。”
“可、可这和她奢华、娱乐有什么关系?”
纴巟仍然不解。伊尹说话了:“夫人,您要知道,女刺客杀人的成功率是很高的。为什么?首先因为她们都貌美,容易接近男人;其次,因为她们都多才多艺,奏乐歌舞、游戏娱乐样样精通,这些都是男人们爱好的,她们精通这些,更容易接近男人,而且更容易对她们放松警惕,自然她们也就更容易得手。所以昭灵夫人训练女刺客,让她们美饰华服,盛装冶容,教习她们奏乐、歌舞、游戏、宴饮样样精通,肖己夫人也一样。如果不让她衣饰华丽、不让她奏乐歌舞游戏,那她还有什么用?”
纴巟恍然大悟:“天哪!原来是这样……君上,您可没告诉我啊!”
“我怕吓着夫人,想以后慢慢告诉你呢。”
商汤说:“所以,夫人,对于肖己,您可以适当放宽点儿,她鼓捣那些就别管了,你不懂,我也不懂。只要她不失女德,不犯其他禁规就可以,她需要什么就给她。以后再有战事,我可能还得带她上战场。”
“原来是这样,妾身明白了。”
纴巟松口气:“这样也好,以后您再外出打仗,有肖己陪着,妾身也能放心点儿。”
后来纴巟发现,肖己虽然浑身带着一股妖媚之气,可实际上为人非常严谨,恪守妇道,每天早晚定时来请安,对纴巟非常尊重恭敬;她鼓捣她那一套,也只是和她带来的几名婢女,在居住的寝宫里关起门来搞,从来不让外人参与,而且她对手下的人管教甚严,不许僭越逾礼,宁肯吃亏也不许和人争执。肖己也不喜欢抛头露脸,除了管好自己的人,对后宫的事情从不过问,一切仍旧听纴巟的,自然更谈不上和纴巟争风吃醋的事儿,纴巟稍稍放心,可仍然对肖己弄那套不高兴。没多久发生的一件事儿,让纴巟对肖己的看法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这天,蒿邑的蒿叔囷的儿子伯荼结婚,来请商侯夫妻参加,蒿叔囷是商汤的同宗,还是叔叔辈的,伯荼是商汤的兄弟辈,不去不行。商汤就和纴巟、肖己带着孩子,乘着轩车,方惟给驾车,东门虚带着50名近卫族兵护卫,去蒿邑参加婚礼,婚礼三天完了回亳邑,走到半路,路过一片树林,突然一声呐喊,从树林里冲出七八十人,举着戈戟刀剑,呐喊着冲上来。“杀啊!给温国报仇,给司马大人报仇啊!”
那些人喊着。东门虚大惊,喝令族兵列队迎击,和那些人厮杀起来,兵器碰撞声叮叮当当。但是商兵人少,一些刺客眼见靠近车子了,方惟从御座底下扯出弓箭,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开弓放箭,一连射倒了仨,其他的急忙往后退。恰儿吓得紧紧抱着纴巟直哭。纴巟惊慌地对商汤说:“君上,我怎么听着他们喊温国……”“应该是温国的刺客,”商汤不慌不忙,看看肖己:“我灭了温,逼着他们迁了国,估计他们这伙儿没走,要杀我报仇!”
肖己说:“君上,既然是温国人,也就是我娘家人,就让臣妾去看看,这事儿我来解决。”
“烦劳二夫人。”
商汤点着头。肖己下了轩车,出来一看,温国的人和商人混战在一起,地上已经倒着好几具士兵的尸体。温人领头的竟然是温国小司马启敖、引足父子和司马艮的二儿子析仲。原来他们没跟着温国迁走,半路带着一名司士、两名旅贲和70名死士跑了回来,潜入商国,要找机会行刺商汤给温国和司马艮父子报仇。“都给我住手!”
肖己一声大喝,清越嘹亮,声振林木。正在混战的双方都呆住了,呼啦一下分开,商兵撤回来围住商汤的轩车。肖己缓缓走到双方的中间,看看对面:“小司马大人,商侯给了机会让温国迁国,你竟然不走,回来行刺啊!”
启敖提着戈盾,恨恨地骂道:“你这个贱人,让你杀商汤你不肯,导致温国灭亡迁国,你还嫁给商汤,简直恶毒无耻……”析仲也叫骂着:“我父亲、哥哥都被商人杀了,这个仇不报,如何甘心。今天必定要杀了商汤这个恶贼,为我父兄报仇雪恨!”
肖己仍然不慌不忙地说:“小司马大人,析仲公子,商和温的战争已经结束了,温国没有灭亡,只是迁国了。现在,我是商侯的侧室夫人,我不会让你们伤害我的男人。看在同宗同姓的份上,我给你们个机会,带着你们的人立刻离开商国,去找有苏氏。如果你们敢再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这个贱人,看来是死心塌地要和商汤死在一起了,好吧,我成全你。”
启敖举戈高喊一声:“上啊,杀了……”他的话音未说完,谁都没看清肖己的右手里怎么突然多了一把狭长的青铜利刃,一晃已经到了启敖等人的身边,一道金光闪过,“嚓”地一声,启敖的人头已经飞了,颈子里血光喷起多高。其他人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听见嚓、嚓、嚓……,引足捂着流血的脖子也倒下了,那名司士和两名旅贲有的胸口上中刀,有的脖子上中刀,扑通扑通接二连三地跌倒在地,送了性命。析仲惊叫一声,急忙举剑,却觉得眼前红影子一闪,一股带着脂粉香气的劲风冲过来,脖子上一凉,金光闪闪的短刀已经横在了脖子下面,肖己的俊脸几乎撞在他脸上,一双美目杀气逼人:“二公子,别动!”
析仲吓得手一松,手里的青铜剑当啷落地。后面的温国兵卒也都吓住了,端着兵器不敢动地方。肖己盯着析仲的眼睛说:“二公子,我说过,我敬佩司马艮大人的勇气和不畏死的斗志,他和你哥哥椋伯都为了温国战死,你是他唯一还活着的儿子,为了不让司马大人绝嗣,所以你还能站在这里。我再说一遍,只要我在,你就杀不了商侯,立刻带着你的人离开商国!”
析仲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下意识地应了句:“是、是……我、我走……”肖己哼了一声,收回短刀。析仲两条腿都软了,浑身发抖,他看看躺在地上的启敖等人,他才知道,“女冥行”的称号不是白给的,“猿击术”这快如闪电的杀人速度,简直太恐怖了。他更没想到的是,肖己这个女人竟然六亲不认,对自己的族人下手都如此凶狠,真吓毛了!他慢慢地后退,然后对手下那些一摆手,呼哨一声跑进林子里,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