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得了本流于集市的医书,上头的野法子倒奇巧,这几日试着读了读。”
“你自小便是对这些医术感兴趣的,我记得你前几年还同我说起冯老先生带你去撅人家祖坟,找那些个死去的人验尸,我听完可是好几日没有吃下饭,清瘦了不少,我母亲瞧着都心疼。”
楚翘对她那个眼睛里闪着光和她说着解刨尸体发现的新鲜事的模样,至今难以接受。但就是冯老领着她看过这么多尸体,了解人体结构,她之后的医术才能有飞速进展。学医用药,窥探内在,人体是关键也是基础。莫沉烟笑着去抓她的腰,“我瞧瞧瘦了多少,哎呀,我摸着全是肉呢。”
“过去那些个年头了,那还有那影子。”
楚翘连连拍她的手,又不甘示弱的抓回去。“可不是,这么多年,你将养得愈发圆润了。”
楚翘先败下阵来,“我的好姐姐,放过我罢,不和你闹了。”
莫沉烟收了手,二人打理好自己的衣服,换了个规矩坐法。“我倒想起来一桩事,最近京城出现的命案你可有听闻?”
楚翘探着身子和她低言。莫沉烟微挑眉梢,“家父曾叮嘱过,说是连日命案,城中人心惶惶,叫我千万注意。”
“其实也不必过于担心,那贼人不敢青天白日害人,只在夜里动手。”
楚翘以为她害怕,安慰道。莫沉烟轻抚她的手,“你何时见我怕过,谢我的楚妹妹关心我了。”
楚翘转了转眼珠,“其实,我也觉得你不怕的,所以我想问问你,想不想去验验那些横死之人的尸体。”
验尸?莫沉烟心底一动,她许久没动过刀了,上一世早早离弃药门,这一世重生过来便是现在,两世加一起,确实有些年头了。不过这桩案子确实没必要验尸,她记得横死的人都是颈后没入钢针,一击毙命,只是钢针藏的深,卡在骨缝之间。外头瞧不着也摸不出,过了不少日子才发现,继而才有了祁晟根据钢针查出来自西域又用计引出贼人,方才告破。既然知道了死因凶器真凶,莫沉烟委实对验尸没什么兴趣了。这不就是把答案放在一旁让你抄,解题过程的乐趣全没了。所以莫沉烟扶着脑袋,“我这几日专心研究药道,还是不去了罢。”
楚翘见她没心思,也便不强求。倒是莫沉烟忽想起这尸体放在衙门,后来更是拉去了大理寺,大理寺禁卫森严,楚翘怎的有办法让自己验尸,莫沉烟不禁问起,“你竟有法子能接触到大理寺尸首?”
纵然楚翘家里地位如何之高,她如何受宠,大理寺与尚书府都是互相牵制的关系,尚书家小姐的手无论怎样都伸不到大理寺去。况且现在这还是京中一大疑案,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谁敢做手脚。楚翘眼色微颤,又立刻收敛去,“我前些日子新认识一好友,他家里在大理寺做事,刚好管的就是这桩案子,我听他说过这个案子,说是找不出死因,才琢磨着问问你。”
莫沉烟虽觉得奇怪,又想不出楚翘骗她的理由,哦了一声,不再细想。找不出死因是应该的,离祁晟接过案子还有几日,等他的人上手不就知道了。莫沉烟忽又是一拍脑袋,最近几日委实太醉心那医术,差点把正事耽搁了,得赶紧找个人上阵。这个人要有插手大理寺案子的地位,还得是个有脑子的,和皇家没有关系,最好是个小人物……然找到这个人,自己又怎么和他搭上关系呢。方才楚翘说什么来着,她的好友家中管着这个案子,对啊,何必再找一个,没有什么比大理寺安安稳稳自个儿把案子破了更合适的了。“你说的好友家中在大理寺是何官职?”
楚翘挠挠头,“我也记不清,大约是寺正之类的吧。”
“我想同你这好友见上一面。”
“嗯……应该可以,我回头问问。”
楚翘以为她又对验尸有了兴趣。“那便拜托你了。”
车马出了安阳门便是出了城,外头的路不大好走,摇摇晃晃。莫沉烟往里坐了坐,以防被颠出去。不曾想还未坐稳,车马猛地一刹车,好似又撞上了什么东西,还有一阵马声嘶鸣,莫沉烟和楚翘两人歪倒下去,撞在座位上。楚翘撞了头,哎呦着爬起来,摸着头侧,着急问莫沉烟,“快看看是不是撞坏了。”
莫沉烟也才缓回坐好,替她摸了摸,别说起包了,连个印子都没。不过莫沉烟还是故作严肃,“嗯,坏得不轻,很是难办。”
“啊?”
楚翘彻底慌了神,“那怎么办,这可是我的脑袋。”
莫沉烟安慰她,“没关系,我们换一颗便是了。”
楚翘才反应过来莫沉烟在哄她玩,“好啊,你拿我作乐子,不和你玩了。”
她拍掉莫沉烟抚在她头上的手,气呼呼下车。莫沉烟知道她是来看外头怎么了,怎地半天没动静,跟着一块下来。自家的小车夫摔在地上刚站起来,瞧见小姐下了车,忙走到跟前儿,“奴才真是该死,惊扰了小姐。”
“我没什么大事,这是怎么了?”
小车夫指着一匹白马说,“小人走得好好的,谁料到突然出来一匹马,直接就要冲上来,小人赶紧勒马却还是撞上了。”
莫沉烟和楚翘顺着车夫指着的方向去看。“二位姑娘,是在下冒失了。”
一位身穿蓝袍的风流少年走过来,向莫沉烟二人拱手作揖,“我这马不知为何受了惊,在下一时脱了缰绳,不想撞上姑娘的车架,引此大祸,多有得罪。”
这个少年年纪不大,生了一双桃花眼,看着又要小上一些,按理说桃花眼应有几分多情浪子意,偏莫沉烟瞧着他那眼里,有一股子不知名的成熟稳重。对方坦坦荡荡,礼数周全,楚翘也不是那爱得理不饶人的姑娘,摆摆手,“算了,你往后小心着点,下回万一伤着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