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
整个大厅只有五个人，康熙，太皇太后，索额图，明珠，还有太皇太后最宠信的侍女苏茉儿。 “明珠，你主掌内卫，新北军将领家属的事，你查得如何了？”
明珠完全没想到，博尔济吉特氏会先问这个问题。 可就这个问题，让明珠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重要的不是查到还是没查到。 如果说没查到，内卫是不是太无能了？ 如果说查到了，那已经查到的家属，是不是要开刀问斩？或者利用他们要挟新北军将领？ 一旦这样做，纳兰家必成新北军死敌。 将来清军战败，纳兰世家必被灭族无疑。 “这……各地内卫首领还未向中枢汇报。”
汗水从明珠额头滑下来。 博尔济吉特氏侧头看了旁边的康熙一眼，康熙神色复杂。 刚才太皇太后告诉康熙，此时整个北方人心惶惶。 不止汉人大臣离心离德，就连满族大臣也开始各谋生路。 康熙觉得再怎么样，从关外跟来的女真人，和爱新觉罗氏始终是一条心。 可是现在看来……还是皇祖母洞悉人心。 “嗯，那就先不论此事。”
博尔济吉特氏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今天找你和索额图来，主要是商定应对残明郑克均部的策略。 虽然我们对外宣称，江苏是战略性撤退。 但既然关着门，这里都是自家人，哀家就不藏着掖着。 你们有什么意见，也一定直言，哪怕忤逆犯上，我和皇帝今日都不会追究。”
博尔济吉特氏扫了明珠和索额图一眼，注意着他们的神色变化。 “首先哀家来说，苏州一战，我大清五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八旗精锐损失殆尽。 康亲王，安亲王，皆被郑克均屠戮。 目前来说，我黄河一线守军加起来，不过五万人。 其中八旗军只有两万。 而郑匪拥兵五十万，其中有二十余万精锐，三十万新招募的农民军。 从南京和苏州两战可以看出，郑克均这二十余万精锐，足可以一当十。 其战意高昂，装备精良，将领临阵指挥能力更是超群。 这就是目前我大清与郑匪的态势。 明珠，索额图，你们是我大清地位最高的两位大臣，说说吧，有什么应对策略？”
“这……” 明珠和索额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张了几次嘴，一个字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们在为难什么。 五万对五十万，对方还是百战精英，就算韩信重生，也无法取胜，对吗？ 那哀家换一个问法，郑克均麾下军队战力强横的根本原因到底是什么？ 是他的士兵比我们八旗军英勇吗？”
“绝对不是。”
索额图开口。 “屯市一战，费扬古，穆赫林等将，以步兵对抗骑兵。 坚守两个时辰，尸横遍野，也没后退一步。 苏州一战，燕泰指挥我八旗精锐冲锋，战损达到八成，死战不退。 从古至今，军队伤亡两成，就可能崩溃。 我八旗精锐如此英勇无畏，堪称千年第一强兵。”
“那是我八旗将领指挥无能吗？”
明珠赶紧抢答： “肯定不是。 岳乐，杰书，费扬古，皆百战名将。 姚启圣已经将智谋用到极限。 江苏一战，他们的指挥没有任何问题。 而新北军。 虽然从吴淞口到南京，从合肥到苏州，他们屡战屡胜。 但他们的将领并没有表现出高超的指挥才能。”
“所以，你们认为新北军的强悍之处，到底在哪里？”
“装备。”
明珠和索额图异口同声。 博尔济吉特氏微微一笑。 “没错，新北军如此强悍，归根到底不是他郑克均多强，不是他麾下的郑匪有三头六臂。 而是他们装备了精良的火器。 他们的火枪，射速快，射程远，足以对抗骑兵冲锋。 他们的火炮，威力大，精度高。 还有那铁丝网，谁能想到小小的铁丝，竟然有如此惊人的防御力。 若非如此，郑匪绝不是我八旗军对手。 也就是说，如果我清军拥有了和新北军一样的装备，是不是战力就不输他们了？”
“啊？”
明珠和索额图都疑惑地看向博尔济吉特氏。 “可是我们并没有这些装备啊。”
“哀家是说如果。”
“如果有了这些装备，那还怕什么？ 老臣就敢带兵南征，让郑克均也尝尝全军覆没的滋味。”
索额图慷慨激昂。 明珠却眉头紧皱。 “可即使如此，我们现在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啊。”
“嗯，明珠说到了问题的要害。 我们的主力，在江苏一战几乎全军覆没，就算有装备，也没有兵员。 所以，哀家第二步要解决的，就是兵力问题。 我们目前在黄河一线有五万兵马，京师有两万人。 同时在湖北，陕西，河南等省，还留有少量驻军。 哀家准备将他们全部撤回北方，大约有三万人。 与此同时，皇帝会向关外宣旨，调集关外留守军队入关。 如果全部抽调，可以抽出四万人，皆是精锐。 这还不够，皇帝会亲往热河，号召关外满人参军。 这些人从小骑马射箭，就算临时征召，在很短的时间内，也能训练成精锐。 预计可以再得五万大军。”
“可如此一来，关外壮丁就被抽空了。如何防御朝鲜和罗刹？”
现在的沙俄军队，正在向东方进发。 虽然目前还在北海（贝加尔湖）地区，但他们的目标是鲸海（今日本海）海岸。 一旦让沙俄得知满清抽空关外兵力，他们的统帅一定会长驱直入。 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朝鲜，一直留念明朝，这几个月，更是与新北路安抚司眉来眼去。 且对长白山周围的土地，觊觎已久。 一旦松了缰绳，朝鲜军队必然趁火打劫。 到时候关外的大清老家没有守卫，必将遭遇浩劫。 纳兰世家还有很多分支在关外，明珠自然有所顾忌。 “明珠大人不必担心朝鲜军队。 朝鲜军队总共就那么几万人，且毫无战力。 哀家在一个月前，已经与日本达成协议。 到时候日本会派舰船，进入鲸海西岸，保证朝鲜人不敢动弹。 至于罗刹，明珠大人更不用担心。 哀家保证，沙俄不会跨越萨哈连乌拉（即黑龙江）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