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条克的城外,美第奇公爵骑在一匹高大挺拔的强壮撒拉逊战马身上,脸上满是激动:虽然安条克城最终也没能在他手中,但是有了眼前这支以不要命的狂热者和经受过军事训练的常备军为主的军队在手,再夺取一个撒拉逊人的城市也未尝不可。想到这里,他抬起头望了望天空,此时已经到了早晨,周围一切都仿佛泛着圣洁的金色,太阳从他的身上肆意地向着世间的一切洒落着他微黄色的光,带着暖意的阳光反射在他做工精致的细密双层锁子甲上,让他感受到一股久违的暖意的同时,也把远处透着热浪的沙漠映衬得更加金黄,就像受了魔鬼的诅咒的黄金一般,在公爵的眼中闪闪发光;一行不知名的飞鸟从北方飞来,清脆的鸣叫在这透着碧蓝的天际之中四处荡漾,声波轻轻地撞落了一棵光秃秃的树上新长出来的嫩芽,这一抹小小的嫩绿落入黄色的土中,却依然挡不住它身上的生机。“真是美好的景色!”
美第奇公爵望着周围,那些泛着生命气息的植物让他嘴里露出一抹浅笑,但随后,他的表情就垮了下去:“但是这样的日子也确实相当适合打仗:既不会热,也不会冷,而且士兵们也士气高涨。”
在他身下,白色的撒拉逊战马不住的打着响鼻,似乎有些无聊,也可能是因为美第奇公爵的身体太重,它抬起自己的蹄子不住的踢着脚边的杂草,嘴里还发出呼噜呼噜声,看起来有些不满。在它的身上,骑在马上的美第奇公爵望着身后的安条克城,又看了看城门口那些不住朝着此地汇聚的士兵,虽然前往耶路撒冷的使命感在他的心中不停暗暗作祟,但他还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发出出征的号令,转而大声的对着传令兵们吩咐道:“把我的命令发布下去,就说为了集中尽可能多的兵力,我们必须要再等待一段时间,等到中午临近时再出发!”
“是,大人!”
接到命令的传令兵们纷纷回应道,然后骑上自己的战马,就要把美第奇公爵的命令迅速传播到下面的每一个人耳中。在这些传令兵的高效之下,命令很快的就传播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对于急于前往耶路撒冷的一众狂热者而言,本来长久的等待就让他们感到有些不满,而这一条命令显然让他们感受到了更为强烈的不满:他们认为,这些至今还呆在城市中准备的家伙绝非虔诚者,真正的虔诚者早已在天蒙蒙亮时就准备好装备随时出征了。这些非虔诚者,不仅拖慢了他们收复耶路撒冷的步伐,往后也可能被撒拉逊异教徒许诺的利益收买,从而背叛队伍,毫无忠诚可言,连雇佣兵都不如,对于整支队伍有害无利。对于神父们而言,他们深知狂热者们这些愚昧的想法显然是在损害整支队伍的利益,于是他们适时的出面,向狂热者们说道:“这些姗姗来迟的人并非不虔诚者,他们只是在做更多的准备,以更好的精神姿态去为上帝而战。”
接着又是一番引经据典的长篇大论,试图说服他们。对于这些狂热者们而言,神父们可是上帝的代言人,这些话可是上帝在借神父之口告诫自己,所以神父他们最终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易地将他们说服,消弭了这场可能爆发的兵变。于是,美第奇公爵和他的战士们又耐着性子等到中午临近之时,此时的他估摸着城市里应该已经没有士兵想要加入他的队伍了,于是猛地挥动马鞭,马鞭重重地落在土地上,溅起了一阵沙土,也引起等得有些无聊的众人们抬头看向他。应对众人满是期待的目光,他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两声,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笑意,指着东方的沙漠,然后大声吼出他早就想要吼出的这句话:“传我命令,目标耶路撒冷,行军!”
“是,大人!”
前排听见他命令的士兵们纷纷喊道,几乎不到片刻,这支庞大的队伍总算走上了他们的征程。白日总是短暂的。离开了绿洲后,穿着装备的战士们不得不忍受着沙漠的酷热和滚烫的装备,踏着柔软的细沙,顶着酷热的日光,任凭汗水从自己的脸颊上划过,垂头丧气地向着漫漫征途行军。经过了一个白天的行军,他们来到了安条克东面16个古里之外的一个小村庄附近,进行离开安条克后的第一次征服。“诸位大人,我们愿意投降,请不要伤害我们!”
面对着具有明显兵力优势的美第奇公爵军的包围,以及自己的埃米尔参与西征至今未归不知死活的现状,村中的塔瓦什骑士:沙姆·阿扎丁·伊本·穆罕穆德·阿吉耶·基尼色和叶利辛·木扎丁·伊本·图鲁曼·丁·加色里,他们完全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去驱使他参与这场完全没有胜算的战争,于是绝望的他们主动选择投降,试图避免战争和屠戮。而外面,得知里面的守军竟然已经决定投降,美第奇公爵在经历了最初的惊讶后,便也欣然接受对方的投降,并实现了自己的承诺,不把铁与血施加到这个可怜的村庄中,至此,十字军们终究不费一兵一卒,便获得了一座村庄作为今晚的休息地。作为胜利者,美第奇公爵毫不客气带着军队进入了这个叫做扎哈瓦的村庄,然后迅速换下原本的村庄守卫并安排麾下的士兵们加入守夜的队伍中。又处理了一些琐事后,他便带着自己的骑士们,和那两名向自己投降的塔瓦什骑士,前往村庄中心的领主宅邸中临时举办夜晚的宴会,以试图将这两名塔瓦什骑士收入自己的军队中。众人大口大口饮用着原主人的美酒,坐在丝绸垫子上讨论战争和军队,时不时地传来一阵大笑。两名塔瓦什骑士说着一口语调滑稽但勉强可以听得懂的拉丁文,试图和这些骑士们攀谈,他们有见解的军事经验与闻所未闻的奇闻异事,打破了宗教和信仰的隔阂,让双方很快就打成一片。酒过三巡,骑士们大多在一杯又一杯的美酒之中,带着满心愉悦的进入梦乡,只有少数的人保持着迷迷糊糊的清醒。见证了整个宴会过程,美第奇公爵心中很是高兴,他认为最多不过明日,这些撒拉逊骑士便可以归附于他的麾下。他正愉快的想着,然而这个时候,一阵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被打断思路的他刚开始还有点不高兴,但片刻过后,美第奇公爵这才意识到这里是哪里,心中忍不住惊呼道:“我一直保持警惕,小心行事,以求自保,这几年一直没出什么事,但如今却敢在撒拉逊人的村庄中喝酒,还差点喝个酩酊大醉!”
惊呼过后,他心中的警惕油然而生,随后来到一旁拔出剑遥遥地指着房门,口中不住的大声喝问道:“外面的人是谁?!”
听到了美第奇公爵的喊声,周围醉酒不深的骑士们连忙站起身,只穿着一身丝绸长袍,满身酒气地拔出腰间的长剑来到领主身边,警惕地看向通往外界的门。“尊敬的大人,是我!”
外面传来了伊巴涅斯的埃文·劳利伯爵的声音,美第奇公爵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敢大意,转头看向一位骑士,对他小声着说道:“去,把门打开,小心点!”
那个骑士接到命令后,便拔出剑,谨慎地悄悄接近房门,然后背靠着墙,捉住门把手使劲一拉,打开了房门,然后作出攻击姿态,防止可能出现的敌人发起突袭。但是他想象中的任何画面都没有在现实中从出现——没有敌人,没有杀手,只有穿着蓝色丝绸长袍的埃文·劳利伯爵,笑盈盈地站在原地,对着美第奇公爵说道:“尊敬的公爵阁下,我有一个重要的情报需要您知晓,您确定不请我进去吗?”
“进来吧。”
美第奇公爵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一个酒杯,拿起酒壶将它灌满葡萄酒,然后递给刚进来的伯爵,询问道:“尊敬的伯爵阁下,我想今天晚上您一定有非常重要的消息需要告知给我吧?”
“是的,大人。”
埃文·劳利伯爵点了点头,“我从一个我不能告诉给任何人的渠道那边知道一个坏消息:埃德米尔人打算撕毁与我们的协约,并且准备布置下重兵向我们宣战,保卫他们从米迪亚塞尔柱人那里夺取的耶路撒冷!”
“这个消息,我早就从过路的商旅口中得知,当时以为是假的,是谣言,但是后面发生的一件件事情,倒是让我把这个可笑的想法改变了。”
美第奇公爵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只有这个吗?”
“另一件事情,便是我今天晚上得知的。”
埃文·劳利伯爵拿起葡萄酒小酌一口,缓解口中干渴,“对方已经安排数支规模庞大的军团前往安条克,试图将我们打下的第一个根据地摧毁,而根据出发时间来推断,我的渠道那边认为其中一支主力军团可能会与我们相遇,人数远比我们多,听说领头的埃米尔叫做西尼迪,蒙苏里加家族的一位青年才俊,希望我们多加小心!”
“哦?!”
听到埃文·劳利伯爵这样一个炸弹一般的重磅消息,美第奇公爵的酒顿时就醒了不少,连忙询问道:“你确定吗!?”
在得到埃文·劳利伯爵的肯定答复后,他立刻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面色相当阴沉,不知在思考什么,但想必是被埃文·劳利伯爵的情报惊吓的缘故。但是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起手,重重地往做工精良的餐桌上拍了一巴掌,把没喝醉酒却因为时间太晚而昏昏欲睡的骑士们吓得差点跳了起来,然后迷茫地看着美第奇公爵,不知道他的用意。“既然基本躲不开这一战,那么我们就将计就计,将他们的野战军给尽数消灭殆尽,给进攻耶路撒冷少一点压力!我相信,我们只要依靠步兵坚守住阵型保证后方的安定,然后依托精锐的骑士和重装骑兵冲击他们的侧面和背面,便一定可以轻易的撕裂敌人的阵型,将他们尽数击溃!”
美第奇公爵狂妄地说道,似乎完全没有把埃德米尔人的放在眼中——他心中的恐惧被他掩盖的很好。听到美第奇公爵的话,众人面面相觑,脸上一个个都带着震惊或者迷茫的神色,可想起之前一次次的化险为夷,他们最终还是选择相信美第奇公爵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