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攻城塔,因为异教徒持续不断的进攻而身心疲惫的众多十字军战士们纷纷欢呼,士气和精神猛然一震,就仿佛身上的疲劳因此一扫而空;而相对应的,外面的撒拉逊人也因此变得士气低落。
“那个人是谁?”卡尔波加大埃米尔阴翳的目光看着站在城墙上造成一座攻城塔被摧毁的始作俑者:马修,头也不回的对身旁的埃米尔们喃喃自语,贵族们左右互相看了一眼,自然无法回答卡尔波加大埃米尔的这个问题。当然,他也没指望这些贵族们能够回答他。
“呼!”在一群重装步兵的欢呼声之中,接近希尔皮乌斯山东坡的城墙已经被滔滔不绝的撒拉逊人攻下。原本的纹章旗帜被随意的丢下,像是一块破布一样被不断兴奋的撒拉逊人不停地踩踏,很快就被布满了脚印和血迹。一面通体绿色、表面写着撒拉逊文字的新月旗帜被插在原位,巨大的旗帜在一阵阵东方的微风吹拂中迎风飘扬,在引起十字军恐慌的同时,也为刚刚由于攻城塔的摧毁而士气有些不稳的撒拉逊人提供了一针强心剂。
包括一位名字叫做莫雷斯的男爵和他的一个骑士在内,守卫这座城墙的大多数人都被箭矢和矛给当场杀死,剩下的人们也吓破了胆,变成了逃兵朝着尚未被攻破的其他城墙涌去,却无形中为原本相对有序的城防带来了些许混乱,甚至有些胆小的士兵们也偷偷地加入逃亡的队伍,让城防的崩溃更进一步。 马修眼看逃兵热潮即将席卷自己这一段城墙,忽然怒吼道:“不准随便逃跑!逃兵者死!”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是会被实现的而非苍白的威胁,他不顾射来的箭矢,忽然丢下盾牌,举起战斧,用腰腹力量狠狠地对着离自己最近的逃兵使出一击横劈,便看见对方的腹部被双手战斧从左到右劈断开,切口平整,一条条的肠子在空中像是深海中四处飘荡的水母的触须一样四处乱甩,各色的内脏散落一地,一股独属于内脏的臭烘烘味道在被鲜血染红的城墙上依旧清晰可闻。
“不!”看着自己的下半身掉在不远处的地上,罗德利斯因为剧痛和惊恐不由得大声惨叫,正当他想要爬到自己的下半身边上的时候,马修的双手战斧又接踵而至,狠狠的划过对方的脖子,一颗硕大的人头冲天而起,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睛,掉下了城墙。
“答应我,不准当逃兵!”杀死这个逃兵后,马修抬头看向远处的逃兵潮,目光中没有一丝感情。在他染满鲜血的宽大斧刃和贵族身份的压迫下,那些逃兵们逐渐恢复了理智,又慢慢向着自己防卫的这段城墙赶去,然而在这刚刚的一番混乱下,通过被攻破的东南面涌入的大批敌军迅速向两边冲去,短短的片刻便接连攻破了3段城墙的防线十字军已经岌岌可危!
“上去增援!”在这样的危机关头下,城门口持矛兵们纷纷顺着楼梯涌向城墙,靠着前方的重装步兵的不屈,撒拉逊人的攻势暂时被止住,原本岌岌可危的形式似乎被暂时的控制住了,但也仅仅只是被控制住。如今,又有一个坏消息从弓弩手的口中传来:他们的弹药即将告罄!
“该死的!”马修低头躲过两支朝他射来的弩箭,对着雇佣兵队长特克里维什吩咐道:“你来指挥队伍!”
然后便朝着被攻破的那一段城墙快步地走去。
握着双手斧,穿过密集的人群,马修最终来到东南方的城墙。在马修的目光中,眼前皆是血腥: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血污让马修完全辨认不出没有头盔的尸体身份,原本还算有序的撒拉逊人的盾墙已经被成群结队的十字军持矛兵们冲散,最终成为一场混战。 “哈!就是你啦!”马修找准其中一个撒拉逊超重装步兵,他正在和他面前的轻装步兵比试刀剑的艺术,很显然轻装士兵占了下风,不仅没有办法破对方的铠甲,甚至对敌方的锤击都有些难以招架。只见他艰难的用手中的短剑招架着对方的钉头锤,但很显然,他已经越发的跟不上对方的攻击速度了。他一边格挡,一边后退,不远处还躺着一面严重凹陷的盾牌,这应该是他曾经左手的装备。
“去死吧!”超重装步兵一锤打在对方已经严重变形了的短剑,剑传导到手柄的巨力令他完全无法握住它,只能在恐惧中,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上唯一的主武器短剑掉到城墙下。看见面前的轻装步兵已经失去了他的武器,超重装步兵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高高举起钉头锤,就要狠狠地落在面前这个十字军的头盔上的时候,一柄巨大的战斧狠狠地落在对方的脖子上!
“啊!”虽说对方的脖子被软甲内衬和锁子甲保护的很到位,但是在如此力大势沉的一击下还是受了重伤。在命中的部位,原本结实的铆接金属环纷纷断裂变形,撕开了一道狰狞的缺口,填充软甲中泛黄的棉花也纷纷迫不及待地往外面涌出,然后落在地上。
但由于结实的锁子甲和坚固的内衬,对方还是没有收到特别致命的伤,现在顶多也不过是重伤。他捂着几乎要被砍断的脖子缓缓转身,正打算用手中的钉头锤砸在马修的脑门上的时候,脸上的痛苦之色忽然一僵,然后直挺挺地倒向一旁,嘴里还冒着血泡。马修茫然的看着对方倒地,直到露出对方脖子上破损的填充软甲中,那没入了一整根的只露出一个手柄的匕首,这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干得不错!”马修不禁对眼前的轻装步兵夸奖道。面对着贵族的夸奖,对方也受宠若惊的傻笑,然后在下一刻,他的表情也凝固在了原地,然后便倒向地面。马修亲眼看见,在他平顶盔没有保护到的后脑勺被一根弩矢刺入,在锋利的弩箭面前,头盔下的填充头巾就仿佛是一个笑话。
当对方倒下的那一刻,马修的脸上露出惊恐至极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群群撒拉逊弓弩手已经放弃了之前进攻的方向,转而把目标放到了这一段城墙。 也许是人多的原因把他们吸引过来的,当他们再次发起一轮齐射的时候,在马修的身边,那些缺乏金属甲胄的持矛步兵们,在强弓劲弩面前,身上无论穿的是十多层厚的亚麻甲,还是硬化的牛皮甲,甚至是锁子甲,在这些投射武器面前也是一样的脆弱。 在乱箭之中,马修当场倒地,身上插着4根箭矢,左肩和左腹的锁子甲已经被射穿,殷红的鲜血不住从伤口处的流出。看着一扫而空的城墙,撒拉逊人们误以为有机会,急忙架起长梯冲向城头,然而下一群人迅速从城墙下涌上城头,接替了伤亡者的位置,而弓弩手也在指挥官的指挥下疯狂地向冲上来的撒拉逊人射击,然而这少数的箭矢在这汪洋一般的敌军面前不过是溅起一小段波浪。 “该死!”马修撑着战斧的木柄缓缓起身,然后举着战斧狠狠地劈下一颗刚刚爬上城墙的撒拉逊人的头。事实上,要不是他后退的早,此时怕是已经成为地上的一具尸体了。相对于刺进腹部的那一箭,肩膀那一箭更加严重,甚至已经有明显的影响到他的挥动武器了。这一斧后,他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甚至双手也在不住的微微颤抖。
“已经挥不动战斧了吗?”马修随手将手中的战斧丢到一旁,低着头看着放在胸前的手掌,上面已经布满了老茧和血迹,顺着掌心的纹路四下蔓延。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打算捡起地上的长矛继续作战,忽然,他的肚子传来了“咕咕”声,他这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已经饿了。
也是,这几天吃的食物基本都是一小碗清的可以见底的黑麦粥,刚才他挥动斧子少说也有个几百下了,再加上面对战争的紧张以及别的杂七杂八,饥饿是很正常的事情。 “该死的撒拉逊人,还要打到什么时候?!自己的士兵不是人命吗?!”马修心中恶狠狠的想着,手上的动作也不落下,只见他双手持矛,狠狠地刺进一个身着软甲的撒拉逊步兵的胸膛,原本即将捅进他腹部的矛也刺偏,正巧刺进一个土库曼雇佣兵的左肋骨。
“噗~”受到这样致命的一击,对方猛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手上的长矛也被他丢在地上,颤抖的摸着喷着鲜血的左肋,缓缓倒在地上。又过了一会儿,正当十字军们即将撑不住的时候,敌军的营地传来了收兵的号角,如蒙大赦的撒拉逊人连忙向身后的大营退去,仿佛在甩开什么霉运或者魔鬼一样的东西。 当然,这也没错。当在场的人们回过神来,城墙上和城墙下都已经铺满了尸骸。 “我们胜利了?”一个中装步兵傻呆呆的队身旁的同伴询问道,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事物已经不抱有信任,在听到同伴的肯定后,他忽然欢呼着,摘下头上满是伤痕的简易锅盔随手扔在地上,开始自顾自的跳起了谁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舞。在他的带动下,人们纷纷高喊着“上帝保佑了我们!”
一边欢呼,庆祝着来之不易的胜利。这一切,在不远处的撒拉逊人眼中,是无疑的挑衅,然而他们在巨大的伤亡下,已经不再有斗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