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的的白雪纷飞早已停息,如今已是小雪霏霏。军粮早已不充沛,也就只有男爵及以上才可能饱餐一顿,士兵平日的饥饿也是可以预见的。
克尼希亚城外的围城营地。 这3日,除了弓箭手、投石机兵、工匠等技术人员以及马匹还有少量的食物以外,就连贵族们也是开始挨饿了。马修慵懒的躺在一张毛皮毯上,浑身不愿意动弹。他已经饿的晕晕乎乎,就连走路也是疲软无力,又怎么会进行不必要的体力消耗?就算出帐篷来,也是为了上厕所。 “大人,喝水!”帐篷外传来了沉闷的嗓音。不用想,马修就知道是他的约瑟夫骑士。这几日已经许久没吃饭,腹中也就只剩下水来勉强混个饱,但是明显骗不过自己的胃。感受着胃部的蠕动,他感受到在胃部传来一股似乎是胃酸在消化他身体营养的痛苦。
一双粗糙的手拨开挡在帐篷前的布帘,穿着厚实的毛皮的约瑟夫骑士有气无力的拖着自己沉重的身子手里捏着一个木碗,里面是一碗冒着白气的、飘着少许麦糠和麸皮的“粥”,不用多余的动作,简直一眼就可以望见木碗的底部。 贵族们(除了公爵那种等级的)和手下的士兵们基本吃的都是这些东西,贵族们好歹还能吃到麦糠和麸皮,普通的士兵们只能喝到热水。好消息是,至少热水可以让士兵们身体稍稍暖和一些,不至于被冬日的严寒冻死。 马修微微起身,手颤抖着接过木碗。温暖的碗身让他的右手感觉到一股暖意,驱散了原先的僵硬。他低下头,嘴小心的嘬了一口,感受到水的温度忍不住“嘶~”的轻轻叫了起来。 他的嘴慢慢吹着气,接着让骑士先去吃属于他的那一份。待到温度稍稍降低,便饮了一口汤汁。感受到少量粮食进入到他的身体里,他的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仅仅一口,这碗汤的粮食就全部被喝完,只剩下大量的热水。 这冰天雪地的,什么也缺,只不缺水。他把剩下的热水一饮而尽,感受着水里的少量到几乎可以忽略了的淀粉,不禁感叹曾经生存的社会是多么美好。至少,以前在地球共和国的时候,还能一天2顿肉,顿顿吃到饱。饥荒这种东西只在电影小说纪录片见过,饿殍千里也只是史书上的名词。 “再逼下去,可能就要用那些枯草做食物了。诶,对哦,煮草汤也不是不能吃!”马修察觉到了什么,表情开始变得得意和喜悦:这些草可以作为食物!这样,剩余的那些粮食可以消耗再慢一点了!
“也不知道那些劫掠队什么时候回来......”躺在兽皮毯子上,马修望着帐篷的顶部,双手摸着空荡荡的腹部,渐渐陷入长久的发呆...... 推着大量塞着满满当当战利品的推车的一支庞大的车队伍向着克尼希亚城外缓缓行进。领头的,正是乔纳坦·拉克鲁斯伯爵。他骑着一匹骏马,马打着响鼻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道脚印,接着被后面的人群和推车破坏的看不出样子。身后的士兵们,有相当一部分农兵穿上了缴获自突厥人的皮甲和棉甲,变相提高了披甲率。看他们沉稳的步伐,以及脸上的红润,就可以看得出他们不仅吃饱了肚子,还弄到了肉! 好吧,刚刚劫掠了村子,杀死一些村子里圈养的牲畜,以及死伤的马匹,不过分吧。后面满满当当的推车上,装满了粮食之外,还有一些特产,比如葡萄、椰枣、葡萄酒、一袋一袋的盐等。至于那个村子的拥有者卡西姆贝伊,在整支队伍的中间,他被绑住双手由一个穿着板条甲的骑士拴着走。这2日,他花了很多办法试图逃脱,然而均以失败告终。每一次被发现,他都会遭到一阵打骂,以及更加严密的检查和监视。 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地位比较高,能够用来换取赏金的话,他早就死了。正以为他是贵族,所以他能活到现在。他的村子确实是被灭亡了,但是人口可以依靠流民重新恢复;建筑还可以重新建——不过那些可快速再生的资源点基本没了,要重新种植。 现在他的希望,就是他的苏丹:凯霍斯鲁二世的军团。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凯霍斯鲁二世的军团耽搁了,否则一概早就把围城的十几万士兵给......被打跑?毕竟是数个国家加在一起的联合军团,一国之力打不了多国联军。 夜晚,几支劫掠军开始建立营帐,点燃篝火,做好栅栏,安排几个人巡逻之后,剩余的人就坐在地上,喝着酒,篝火上煮着黑麦做的粥,在一边大声讲着笑话或者表演戏剧,时不时发出一阵响亮的欢笑。黑暗的角落中,卡西姆,也就是ID12678210502135pl坐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在木桩上。在他的边上,是一个穿着重型札甲的重装步兵,左手拿着火把,右手拿着长矛,面无表情的在一旁把守这个狡猾的突厥贵族。 亨德里克·安吉尔站在一旁,手持着长矛,盯着那个狡猾的突厥人。这个突厥人真是学识渊博,居然会说一些不标准的拉丁语!不过他打定主意了,不会再去听信他的任何话。记得在他之前的几个看守者,其中有一个就是听见他说要去拉屎,所以把他搜身确定不会出乱子后,立刻带他去远离营地的一片空地,给他挖个坑让他解决。这个狡猾的突厥贵族跟他说自己不习惯有人待在他的边上看着他上厕所,所以那个看守就背过身。 结果是什么?这真是一个令人震惊的事情:这个狡猾的突厥贵族居然在吃上一顿饭的时候,偷偷往黑面包里面加了一块锋利的石头,就着泡到柔软的面包吃了下去。当他拉屎的时候,就从一坨屎里面捡起那块石头磨绳子,差点让他得逞! 还有一次,一个守卫因为太累居然睡着了。这个狡猾的家伙当时绑住了双手,但是脚还是灵活的。看见那个守卫睡着,他悄悄用脚拔出守卫绑在皮带上的短匕首,慢慢磨绳子,最后硬生生磨断了。接着,重获新生的他用匕首把那个守卫给抹了脖子,穿上他的盔甲打算蒙混离开! 哈,要不是守卫营地正门的人和那个守卫认识,估计对方就逃离成功了!这个家伙的剑术也是真强,靠着重型札甲背心和锁子甲,以及一顶弗里吉盔加上面甲——那个面甲不是固定在头盔上,而是一块铁面具,作为头盔的补充防御,挂在头盔的弯钩上再用面具的皮革带子绑好。再加上这顶头盔三面挂上了锁子甲,要和门口的人不是认识,估计早就逃脱了! 当然,那个守卫当时在清醒时没有戴上面甲,给了对方乘虚而入的机会。 卡西姆虽然面部已经鼻青脸肿,但是他的脑子还是正常的。这一次针对他的防护是分3班,外围和内围都有大量的士兵巡逻,势必要留下他。虽然防守很严密,但是卡西姆考虑再三,还是打算当午夜时刻才进行逃离。 不久,午夜已至。 天空是灰蒙蒙的,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天上的星空看上去已经暗淡,让人怀疑它们是不是已经进入到白矮星的时刻,等待着时间将它们带走,最后变成黑洞。寂静的克里米亚草原上没有任何声音,仿佛几小时前的欢呼和狂欢是幻觉。一群草原狼恶狠狠地盯着营地,他们的眼神充斥着欲望和恶毒,仿佛要把里面的人全部作为过冬的食物。但是稍稍一想,头狼便打算放弃了:谁会那么蠢,袭击比自己多那么多倍的敌人? 昏黄的火光从火把处燃起,在寒风的作用下,把边上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就像神话故事中的恶鬼在影子里笨拙地隐藏自己的身姿,随时打算跳出来择人而噬。整个草原只有一处地方还有如此明亮的火光,那就是关押着卡西姆的地方。就是巡逻队的火把,也没有卡西姆的关押点那么亮堂。 如此明亮的火光,让他无论做什么都会遭到远处巡逻队的扫视。此时正是所有人精神最衰弱的时候,也是人困意最强的时候,一旁的看守者已经换成了另一个人,原本的那个人一进去睡觉了。虽说那个看守者已经有过一段睡眠,但是持续时间并不久,在午夜的寒风吹拂被里面的羊毛衫和软甲内衬保护下,显得有些睡眼朦胧。 突然,他打了一个哈欠,张开他那双布满血丝的褐色的眼睛看向身后的卡西姆贝伊。确定绳子绑的好好地,便闭上眼睛进行休息。此事卡西姆双手双脚都被绑住,就连上一餐的食物都是怕他乱搞而换成黑麦粥,由看守者在穿着盔带上头盔,绑上卡西姆的脚的情况下喂给他吃的。现在,除了他在边上守卫以外,还有2支巡逻队在边上巡逻。 他似乎已经跑不了了。但是,人类的潜力其实很高。 见守卫又睡过去了,他的绳子继续摩擦着后面的树干,缓慢而看不出明显的动作。期间,有一个巡逻队士兵进来添了一把柴,差点让他露馅。好在,只是差一点。 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把粗厚的亚麻绳磨断。不过他掩饰得很好,在确定一时半会儿不会进来人的情况下,他开始给脚上松绑。这一次,他打算直接抢到一匹轻骑兵的快马向着一个确实有村子的地方狂奔。他知道边上那个守卫看上去睡的昏昏沉沉,但是一旦自己发出什么动静,恐怕就会瞬间清醒过来。 时间已经很紧了,他看着已经暗淡下来的火焰,心中充满了期待。一个轻步兵照例过来添柴火,重步兵只是睁开左眼看了看就闭上。那个轻步兵顺便扫了一眼“仍旧被绑着”的卡西姆,接着离开。卡西姆见状,迅速四肢朝地缓缓爬了过去,争取没有摩擦声,也没有路过重步兵边上。就这么样,他跟着前面的轻步兵溜了出去。 马厩一般在营地边缘,而他的关押点也在马厩的边上,就在要经过拐角的时候,卡西姆忽然站起,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狠狠的砸在了轻步兵的脖子上。 一声轻微的骨裂声在安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刺耳。砸死那个轻步兵之后,他迅速穿上对方的棉甲、戴上圆顶护鼻盔,拿上长矛和剑,背上盾牌举冲向马厩。听见这奇怪的声音,所有的人都冲向声音来源地,却只看见一具赤身裸体的尸体,面部朝下,脖子不正常的扭曲着。 “你是谁!?”守卫马厩的2个轻步兵看着冲过来的陌生身影,其中一个人立刻警惕的上前询问,回应他的则是长矛突刺。
“噗~”他吐出一大口鲜血,捂着被长矛刺穿的胸口,缓缓地倒在冰冷的枯草上。另一个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倒在地,长剑顺势刺进对方的脖子狠狠搅动。 站起身,他转头看向身后的火光,从马厩的马中,随便找了一匹产自他的领地的骏马,麻利的牵出马厩后翻身上马,向着远处的村庄夹紧马腹狂奔,只留下堪堪来迟的十字军们的怒骂,以及只穿着亚麻衬衫的骑兵们的追击。然而,十字军终究是追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