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的办公室。
张元略微整理了下衣装，坐到了琴的对面。
他并没有对等了半小时才见到琴而感到不满，一是因为他清楚琴团长这堪称逆天的工作量，甚至她现在正在一边会客一边抓紧时间吃口东西补充体力，就是为了一会儿能省出时间处理没完成的工作。
况且，前世实习业务的时候，受的委屈可比这要多得多了。
眼见着琴狼吞虎咽下一整盘厚松饼，张元的表情毫无变化。
但琴团长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将盘子交给诺艾尔，并轻啜了一口咖啡后，琴总算舒了口气。
“抱歉，张元先生。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身为骑士团的代理团长，公务有那么一点繁忙。”
懂了，那么亿点！
张元点了点头，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那个。
“我可以理解，毕竟蒙德正处多事之秋，萦绕在头上的龙灾一日不解决，麻烦事只会越来越多。”
“是这样的。”
琴有些苦恼地扶额叹道：
“白天，骑士团会收到很多封关于担忧龙灾的匿名信，大家都在敦促骑士团做点什么，至少能让给大家点安全感。可到了晚上，他们又一致否定了骑士团制订的宵禁计划，一再坚持什么：入夜的蒙德才是真正的蒙德，伴着歌谣和吟游诗人的歌声，只要不是六指乔瑟都能给你带来快乐。”
好像混进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张元对此也是感到有些无语，不禁感叹这蒙德人的心是真大。
“不加以约束的自由可不是真正的自由，只是放纵散漫罢了。”
琴听完后陷入了沉默。
这句话仿佛一道锋利的剑刃一般，刺入了她的心灵。
她不禁又想起愚人众来。
虽然她对愚人众的感官很不好，但不得不承认，愚人众这个组织极其高效。
甚至于这个组织的母国至冬，整个国家仿佛一台轰隆不息的机器一般，发展，壮大，一直到如今的规模。
以至于，整个世界都必须为愚人众的力量而感到惊心动魄。
其中，严明的纪律，以及赏罚分明的手段，造就了这一切。
琴还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一本有关至冬的书。
其中讲到，至冬的神明直接统御治下的万民，同时也设立执政人员，坚决按照律法办事，以贯彻冰之女皇的意志。
办事到位必赏，办事不利必罚。
只看当下，不看过去，倘若犯错，就算先前立下了天大的功劳，也必须执行惩罚。
而反观蒙德，执法权虽然一直掌握在骑士团手里，但一般而言，他们根本不会动用这项权利。
除非是外国人犯事，否则骑士们无法忍心处置朝夕相处的市民，毕竟平日里巡逻的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久来久去，互相多打几个招呼就熟了。
而琴本人，也仅仅是关过可莉的禁闭。
当时读那本有关至冬的书籍时，她就在想，自己以后执政也要如此做，毕竟只有一只高效的团队，才能更好的守护蒙德，并让蒙德变得更好。
但实际操作一下，琴就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也狠不下这个心。
如果不是骑士团中，还有优菈和凯亚，以及西风教会的萝莎修女这样的人帮衬的话，她恐怕根本无法将蒙德城的明里暗里都处理好。
“好了，琴团长，我们也该切入正题了。”
张元的话打断了琴的思绪，她也索性也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事实就是，现在放在她眼前的一堆活还在等着她处理。
“那么，你有什么问题要跟我商讨呢？希望你不是抱着扩大至冬使臣在蒙德的外交权利而来。”
“我们不是一个系统的，我只负责钱，政治的事情跟我无关……琴团长，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蒙德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张元笑着摇了摇头，反问道。
“蒙德现在最大的问题……龙灾？”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指的是阻碍蒙德发展，切乎民生之本的问题。”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琴轻叹了一口气，从橱柜里掏出了一瓶包装极致典雅的葡萄酒。
“这是大团长的珍藏，类似这样的珍藏，在这间办公室的各个角落还藏了好几瓶……虽然酒业是蒙德的支柱产业，但如今看来，瓶中的美酒仿佛已经变成了附骨之疽，在养育蒙德的同时，也变成了毒瘤，让我们的年轻人醉心于享乐。”
“我倒是有不同的观点。”
张元从琴的手里接过了葡萄酒，指了指上面鲜艳的标签。
晨曦酒庄出产。
“在我看来，并不是蒙德人沉醉于美酒中，而是现实让他们只能借酒消愁。”
此话一出，琴的眉头瞬间就皱起来了。
“我蒙德现如今虽然不说太过富庶，但至少人民安居乐业，所有人都能有一份客观的收入，都能成家立业，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何来借酒消愁一说？”
“琴团长，你刚刚说的，只是解决了人类的基本需求罢了，而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对于生活的要求自然也会提高，但如果社会满足不了人们的需求的话，这个社会就病了。”
“就恰好蒙德刚才的状态一般，虽然如你口中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家，不愁吃穿用度，但只要是人，都喜欢做比较的。”
“蒙德能给它的民众提供的选择实在是太少了，骑士团，西风教堂，晨曦酒庄的雇员，除了这些活计之外，其他人全部都要去种植打猎，赚那么点基本的材料费。”
“有些店铺也会有雇员，但可比晨曦酒庄的待遇差远了，累死累活下来，除了包吃包住之外，也不比那些种植打猎的好多少。”
“跑商的不是没有，但自从大团长带领精锐骑士远征后，蒙德的城卫都显得有些青黄不接，就更别提保障行商的安全了，虽然能有不错的收益，但也是在刀尖上跳舞。”
“算来算去，还不如当个吟游诗人，只要唱赞美风神的诗篇，就能拿到西风教会的补助……”
“也就是说，除了有限的那么几个职业之外，蒙德人剩下的选项，也就都那样了。”
“无论是努力向上，还是躺平摆烂，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剩下的话，张元没有说出来。
而是晃了晃瓶中的美酒。
琴团长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