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阁大学士耐心地解释道：“关大人你别急，皇上还年轻，晚几年也没关系的。”
关御史啪的一掌拍在了书桌上，“什么没关系，如果下官没有记错，你家那个庶子与皇上年龄差不多，他都成了亲有好几年了，屋里的妾室都纳了好几个了吧！”
“这……”
“我家犬子哪能与皇上相提并论，不能这么比，关大人你的提议我不苟同。”
翰林院翰林学士捋了捋胡须，不疾不徐地道：“以本官之见，其实可以两方都让一步，皇上可以在守孝期迎娶皇后，但是不得圆房。”
“那怎么行？咱们普通百姓都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这是陷皇上于不孝呀！”
关御史见无一人帮他说话，他气得很想一巴掌又拍了下去，奈何手掌现在还又麻又疼。
他把手拢在衣袖里揉了揉。
见沈云墨像个没事人似的，坐在一旁看着面前的文书。
见关御史看向沈云墨。
文华殿大学士也看向沈云墨，“沈大人，你素来说话做事都不偏颇，你来说说怎么改这一条？”
关御史狠狠地瞪了文华殿大学士一眼，暗骂他一句老狐狸。
明明知道皇后是出自沈府，他还给沈云墨戴上一顶不偏颇的高帽子。
他这是先堵住沈云墨的嘴，必须支持他的看法了。
沈云墨漫不经心地抬头看向他们。
他那沉稳的神态，看得大家心里发毛。
都暗道沈大人这么淡定，心中必然有更好的意见了。
这一刻，议事殿里出奇地安静，这会儿如果飞过一只苍蝇，恐怕都能听见它扇动翅膀的声音。
大家聚精会神，翘首期盼着沈云墨的高见。
“太皇太后还好吗？”
他的一句废话把在场的人雷得外焦里嫩。
“沈……沈大人，咱们说怎么修改皇室守孝的事宜，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好好的，你提她作甚？”谨身殿大学士被他气得说话舌头都快捋不直了。
“这么说来，那就是太上皇的病又犯了？”沈云墨微微挑眉，语气温和，随意得像是议论今天的天气好不好似的。
“沈大人慎言，这大逆不道的话可别说了，太上皇一天打两场麻将，他身体硬朗着呢！”
翰林院翰林学士对沈云墨印象极好，他恨不得上去捂住沈云墨的嘴。
他好想提醒沈云墨，哪怕是未来的国舅爷，说话也须谨慎。
关御史见殿门外没有别的人，他走过去把殿门虚掩上。
沈云墨轻笑着摇了摇头，“既然太皇太后与太上皇都好好的，以下官之见，这条例改与不改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明白过来了，那一天早朝时，顾漓笙眼底那一抹狐狸笑是真的，他没有看花眼。
他就知道那厮从不说废话，更不会做无用功，闷骚又蔫坏。
他顿了顿又说道：“若是被有心之人传到慈宁宫或宁寿殿，皇上才会被扣上一个不孝的罪名，咱们在场的人恐怕也有大不敬的嫌疑。”
“这……”
“不会吧！”
“我……”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太皇太后和太上皇都好好的，皇太妃也还年轻，他们在这里讨论他们的身后事，那真是可以说大不敬了。
关御史被沈云墨这个猪队友急得嘴都快起泡了。
他殚精竭虑，挖空心思地为了让沈家丫头早日入住中宫。
他这亲亲的国舅倒好，一副关他屁事的态度。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不行，有些事必须未雨绸缪，这不算大不敬，如果上面怪罪下来，我姓关的担着。”
已经扯了一早上的话题了，关御史哪里肯就此罢休。
其余的人被沈云墨的话吓得不轻，哪里肯信关御史一个人担责的鬼话。
大家都知道他是个棒槌，过去说过多次大逆不道的话，太上皇都没治过他的罪。
在整个朝堂，他还博了一个忠臣的美名，一个两朝元老的忠臣，新皇行刚上位不久，那就更不会治他的罪了。
可换成他们，那就不好说了。
“那啥……关大人，咱们改日再聊，我先回去了，今日老母过生日，虽不请客，我还是得早点回去磕头请安。”
谨身殿大学士讪讪一笑，他朝几人拱了拱手，还没等关御史回过神来，他脚底抹油，飞快地朝殿外走去。
文华殿大学士也赔着笑脸道：“我最近胃疼得厉害，我得去找太医帮我诊个脉，别拖严重了，再耽误政事就不好了。”
“你们……”
“老夫回翰林院看看新进的榜眼是否整理完昨日的文书。”
一会儿，议事殿里就剩下关御史和沈云墨了。
“一个个老狐狸，他娘的，他老娘一年都过了三次生日了，也不知道换个借口，呸！真是笨死了。”
关御史气得忍不住口吐芬芳。
“还有那老滑头，上次宫宴，我面前的辣椒都被他吃完了，他还说胃不好，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沈云墨看着关御史气得直跺脚，他憋笑憋得肚子疼。
就在沈云以为关御史骂骂咧咧地要消停了的时候。
关御史走过来坐在他身边，苦口婆心地道：“云墨呀！中宫之位空缺，酥丫头早进宫比晚进宫好呀！那后宫的争斗，可不比前朝轻松，就酥丫头那率直的性子，我都为她捏一把汗呀！”
他拍了拍沈云墨的肩头：“下次再议，你一定要支持我，事关酥丫头的前程，非同小可，你知道了吗？”
关御史的肺腑之言，他的良苦用心，沈云墨哪有不懂的道理。
“关伯，云墨不是不支持你提议，实则是——无所谓那中宫的位置。”
“其实我更愿意妹妹嫁一个对她一心一意的普通人，关伯你理解我的心情吗？”
关御史见他眼底噙着满满的真诚和对妹妹的担忧。
他哪能不明白沈家人的想法，这么多年，他可是亲眼目睹整个沈氏家族的人是如何宠着沈云酥的。
关御史端起已经冷了的茶水猛喝了几口。
他神情沮丧地摇了摇头。
“自古以来皇命难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门亲事拒不得也躲不掉，那就只有尽我们所能，护她在后宫有一个别人欺负不了她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