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暮辰的手一抖，手里刚拿起的勺子差点滑落，“什么？你把这个给他送过去，是不是御膳房的人没给他送夜宵？”
顾暮辰说着又把勺子放了回去，他一脸动容，“都怪朕当年手太软，让他一个皇子在乡下吃尽苦头。”
海公公嘿嘿笑道，“皇上您不是说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四殿下最像皇上您了，再说，若四殿下留在宫里，恐怕……”
一提起那事，顾暮辰愧疚更深。
“还是你明白朕的心意，朝堂上的那些个老东西，真是白念了那么多书。”顾暮辰叹息道。
他看太子被废有一段时日了，有大臣提出要另立太子。
一部分是支持再选太子的，一部分人说既然不是立嫡立长。
现在就选太子对年纪尚小的皇子不公平，还嚷着再等观察一些时日。
只要有大臣一提立太子的事，大臣们就剑拔弩张，两派大臣吵得难解难分。
“快送过去吧！”他挥了挥手。
“奴才这就去。”
海公公端起夜宵就直奔长信殿去。
顾暮辰走到窗边，负手而立，看着海公公的身影消失在殿外。
长信殿里。
顾漓笙看着桌上满满的一大盘金灿灿的蝉蛹，他一挥手，“去拿空碟过来，给大家都分一些。”
阿桐看着蝉蛹咽了咽口水，“殿下，这……他们或许不敢吃，奴才可以吃。”
他在梧桐村里吃了那么多年，他早就知道这玩意美味无比了，与其让他们偷偷扔掉，还是自个儿帮殿下吃一些的好。
顾漓笙坐下，捻起一个蝉蛹放进嘴里，他指了指对面，“那就坐下一起吃吧！”
阿桐瞅了一眼门外，说道，“奴才去拿碟子过来分，这是宫里，奴才可不敢与殿下坐一起吃东西。”
他听四喜说得多，宫里规矩太多了，动不动就要挨板子的。
海公公送夜宵过来的时候，就见阿桐端着一盘看起很有食欲的蝉蛹，蹲在书房外问四喜尝不尝一口。
四喜一脸惊悚地连连摆手，“我今晚吃得太撑，实在是吃不下了。”
阿桐夹起一颗放进嘴里，“咔嚓”一声，他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那一脸享受美味的表情，看得四喜嘴角直抽。
见海公公来了，他连忙迎了上去，“干爹，都这么晚了，你过来有何吩咐？”
“我过来送皇上赐四殿下的夜宵，快去通报一声。”
四喜通报后，海公公进了书房。
他见顾漓笙正优雅地吃着蝉蛹，那眼底有一丝不明的情绪。
“殿下，快别吃这个了，皇上让老奴给殿下送夜宵来了。”海公公把装蝉蛹的盘子往一旁挪了挪，他把夜宵整齐地放在他面前。
顾漓笙宠辱不惊，淡淡的说道，“请公公代本王给父皇道一声谢。”八壹中文網
海公公躬身应着，他瞅了一眼一脸淡然的顾漓笙。
他提点道，“四殿下有空可多去陪皇上说说话。”
顾漓笙颔首，没有接茬。
除了偶尔请安，他从不会主动往皇上身边凑。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在宫外开了府，他们一有机会就往皇上身边凑，变着花样的表孝心。
可这四皇子就不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理，海公公都为他着急。
夜深人静。
花园里，草丛里蛐蛐的叫声彼此起伏。
月光下，一个身穿夜行衣的身影避开巡逻的侍卫，飞身跃上宫墙。
一声熟悉的口哨声响起，暗一带着几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主子，沈姑娘回信了，她们不日就回京城。”暗一躬身禀报道。
顾漓笙激动得心跳都漏了一拍，他伸出手，“快把信拿来看看。”
暗二和暗三在后面对视一眼，把脖子缩了缩。
暗一尴尬地轻咳一声道，“沈姑娘的回信在沈先生手里，消息是高管家对属下说的。”
“丞相府有什么动静。”顾漓笙收回手捻看捻。
暗二上前一步禀报道，“最近丞相府频繁有一辆马车进出端王府，马车里的人从没露过面，属下经过确认得知，那是郡主常用的马车。”
见顾漓笙陷入沉思，暗一提醒道，“会不会是和郡主的生辰有关，听说再过几日，丞相府要大办宴席，为郡主庆寿。”
顾漓笙摇头道，“不对，这里面定有蹊跷，端王可有什么动静？”
暗一摇头道，“他经常出去烟花酒楼，听完曲就回府，从不在外面过夜。”
暗二一拍脑门道，“属下刚才说漏了，郡主的马车都是晚上进端王府，早上天还没亮就出来了。”
顾漓笙眸子闪过一道亮光。
他对暗二道，“你和暗三找机会盯着端王妃的住处，让暗四去盯着马车进端王府后，里面的人去了哪里？”
他心里有一个大胆的怀疑，可他没有说出来。
他对暗一吩咐道，“外面的事由你和高管家全权处理，过几天我会找机会出宫。”
“高管家最近在筹备百花楼开业的事，属下每晚都会来此地看看，若殿下有吩咐，可随时出来。”
顾漓笙点头道，“如此甚好。”
说完后，他一个飞身跃上宫墙，转瞬之间就消失在几人面前。
暗一打了一个手势，几人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清晨的霞光还没有露出头，晶莹的露珠还挂在树叶上。
两辆马车徐徐驶出村子。
素娘手里攥着两个白瓷瓶看着消失在村外的马车。
阿梅轻声道，“小姐，其实咱们带着酥儿也没什么的，以她现在的身手，两三个武功平平的人都近不了她的身。”
素娘一抬手打断了阿梅的话，她回头道，“别说了，我不想让她的手染上血。”
她转身进屋拿起帷帽，“咱们走小道去县城，再从县城租马车去京城，不能让人查出咱们和梧桐村的痕迹。”
马车里，二伯娘看着前面黄婶几人坐的马车道，“酥儿，你娘为何执意要与咱们分开走呢！咱们两个马车挤一挤也能坐得下你姑姑们的。”
沈云酥按照娘吩咐的话道，“姑姑们还要去县城看看二哥哥，她们会晚一天到京城。”
对于娘亲要去复仇的事，她只字不提，娘亲和姑姑们功夫都很好，她又留了毒药给娘亲护身，她并不是那么担心。
她摸了摸大黄的脑袋，看着远处的卧龙山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