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毫不在意的掌柜有了些许期待。
他让小二去酒楼门口看着，酒楼生意好，经常有客人不到饭点就提前来。
他在厨房外面向里望了望，就见三人这会正盯着锅里煮得热气腾腾的菜，动都没动一下。
他就纳闷了，又不是炖菜，他们居然看着煮不动手翻炒？
闻着那鲜香味，掌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只装一盘出去让掌柜尝。”沈云星提醒道。
他看三堂兄把手伸向架子上的青花瓷盆，他估计他上马车那时候说的话，沈云清已经忘了。
“对的，我差点忘了，我拿一个瓷盘装。”沈云清收回已经摸到青花瓷盆的手。
他从一叠不大不小的盘子中拿了一个白瓷盘。
又用了一个大青花瓷盆把锅里剩余的装了起来。
掌柜看着沈云清端着一盘出来，他就纳闷了，明明煮了一锅，为何只端一盘出来……
镂空雕花桌上，精明的掌柜不露声色，慢条斯理地在雕花板凳上坐了下来。
他颇有几分嫌弃的说道，“这个玩意在乡下就是个祸害，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掌柜的你这就说错了，我们这个叫小龙虾，不是你说的那个祸害，不信你尝了就知道了。”
沈云风暗赞三弟聪明，对方若觉得大夹子低贱，等一会肯定没多少胜算能谈拢。
沈云清从竹筒里拿过筷子，双手恭敬地递了过去，“白掌柜你先尝，保证不会让你后悔。”
沈云清在醉仙居做事手脚勤快，人也算机敏，掌柜对他一向不错。
他说的话，掌柜是比较相信的，但是他还是得端着架子。
他不能让两个毛头小子小觑了去。
他慢腾腾地夹了一个小龙虾放进面前的碟子里。
他一口咬下去，只咬破虾球上面的壳，他又放下，指着碟子里的小龙虾道，“这么硬，如何让人下嘴？”
沈云星毫不拘谨地在他对面坐下，拿起一双筷子，飞快地夹起一个小龙虾放到身边的碗里。
他在虾球上轻吮一口，放下筷子，用手快速地剥去虾壳，又在自己碗里蘸上汤汁，放进嘴里。
在掌柜诧异的视线下，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白掌柜，吃小龙虾的美味不光在味道上，还有在剥的趣味上。”沈云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听得沈云清嘴角直抽抽。
忽悠傻子呢！这要是谁帮他剥，他可以吃一盆不带歇气的。
“对，若是只张嘴吃就没意思了。”沈云风附和道。
沈云清也只好违心地在一边点着头。
“再比如县城的汤锅子，菜都是生的，若小二都帮着煮熟了，那还吃个什么劲，大家都享受那自己在里面煮的过程。”
沈云风：……
他什么时候去过县城？
沈云清连忙道，“对对对，我看那些贵人在烫锅子的时候，谈笑风生，还相互打趣谁烫得最好。”
沈云星当然没去过县城，他只是听学院里的同窗说的。
那些纨绔子弟走关系进的清河书院，沈云星性格开朗，和什么样的同窗都能玩到一起，他就喜欢听他们唠嗑。
听完还不忘拍几句马屁，那些纨绔子弟就喜欢有人捧的感觉。
那些从县城过来的纨绔子弟，从吃喝玩乐，到戏耍父亲的妾室，荤素不忌，什么都拿出来瞎说。
沈云清曾经跟东家去过一次县城，那一次是东家夫妻俩带闺女去县城走亲戚。
东家为了有面子，让五官端正的沈云清充当车夫。
那亲戚中午就是招待东家一家去大酒楼吃的汤锅子，虽然他没吃。
可他在外面看着别的人在一楼大厅里吃得热火朝天的模样，觉得甚是有趣。
所以他多看了几眼。
白掌柜掌管酒楼多年，当然见识过汤锅子。
只是镇上的人消费不起，所以东家也没打算做汤锅子的生意。
他也明白汤锅子的乐趣在哪里。
听完沈云星的话，白掌柜索性挽起衣袖，学着沈云星刚才的吃法。
当蘸着汤汁的虾球吃到嘴里，麻辣鲜香，欲罢不能。
美味的食物，让白掌柜忘了先想好的要端着，不能让那两小子看出他真实的喜好。
他一个接一个地剥得不亦乐乎，中途还让沈云清帮他盛了一碗米饭来。
很快，当盘子里只剩下汤汁时，白掌柜才意识到他贪吃失策了。
“白掌柜剥得可过瘾，我没骗你吧！这剥小龙虾是越剥越熟练，越剥越上瘾的。”沈云星看着意犹未尽的白掌柜说道。
“白掌柜如果有意，咱们谈谈如何合作，如果不喜欢，那就此作罢，我就再去找别家谈。”沈云星淡定地说道。
仿佛一切胜券在握。
“你们坐下吧！”白掌柜有些沮丧。
心里暗恼自己刚才没忍住，露形了，这谈判合作恐怕得让点步了。
今天东家去县城了，说要等几天回来，酒楼的事让他全权处理。
但是他看沈云星和沈云风年纪不大，也就收起了忐忑的心情。
他接过沈云清递过去的帕子擦了擦手，“你们打算如何合作，先开个价吧！”
“请问掌柜的，这小龙虾你打算如何给食客定价？”沈云星不答反问。
白掌柜一愣，“这……以后再定。”
沈云星看了沈云清一眼，“做这个菜，是有秘方的，如果合作，秘方我只给我堂兄知道，还有调料难得，但是，我能保证你们酒楼不缺调料。”
沈云星略一思忖，“看在我堂兄和你们酒楼的渊源上，除去成本，四六分吧！你六，我们四。”
“这……”白掌柜没想到这小子开口就给他大头。
平常遇到其它人谈生意，至少都是从五五分账开始谈。
这倒让他不好意思猛杀价了。
这道菜能给酒楼带来人气，是必然的，其实就是五五分他都有赚。
客人进来，又不止只吃小龙虾，还会带动其它的消费。
这镇上几家酒楼，规模都不太大，谁家有新菜出来，谁家生意就会好很长一段时间。
这是这么多年他总结出来的经验。
“三七开？”他试探着问道。
“成交。”沈云星洒脱地说道。
“那接下来咱们再谈小龙虾的和调料的价格吧！”沈云星老成地用手指在桌上面轻点。
这是他学会珠算以来的心算习惯。
沈云风：……
我怎么感觉三弟比白掌柜还像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