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到的时候风照章已经赌红了眼，趴在赌桌上神色近似癫狂，显然已经失了理智，大脑里只剩下翻盘二字。
他只淡淡扫了眼就收回视线，目光转了一圈精准落在二楼窗边喝茶看戏的风涟漪身上，挑了挑眉，信步走过去。
狭长的凤眼微眯，屈指敲了敲她的桌面，语气幽凉：“不过几日不见，风姑姑好大的手笔，上万两银子眼也不眨说借就借出去了？”
风涟漪早在李琰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闻言也不惊讶，淡定自若的起身行礼：“既然九王爷让奴婢来看华京赌场，我想这么点权利还是会有的吧？”
她既然敢借，自然心里有底。
李琰打定主意找茬，故意刁难：“权利和规矩是两码事，你拿着赌场的银子给你家人放印子钱，有假公济私之嫌。”
“王爷也说了是印子钱，既是印子钱自然有利息，不论放给谁对赌场只会有利，何谈假公济私？再说这点银子对您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您不会这么小气的要跟奴婢计较吧？”
何况她只是暂时借用一下，又不是不还！
李琰气笑，她这是暗骂他小气？
他冷哼一声：“这么点小钱对本王来说确实不值一提，只要你注意分寸，别玩脱了就行。”
俨然是已经看出她的打算，才特意提醒。
风涟漪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淡淡微笑：“奴婢从不做引火烧身之事，王爷安心。”
李琰本是抱着来看热闹的，反被她噎了一下，不免有些恼怒。
她果然忘了他，这个女人没有心！
风涟漪看着他暗恼的样子有些孩子气，神色不禁软了几分，话锋一转，讨巧道：“不过对象是奴婢家人，却有假公济私之嫌，还要多谢王爷不怪之恩，待过几日银两自会如数奉还，还请王爷放心。”
这话说的，又是保证又是戴高帽的，就是李琰有心想怪这会儿也说不出口了，更何况他本来就没责怪的意思。
冷睨她一眼道：“你知道便好。”
语落，在她身侧坐下，狭长的凤眸微眯，落在楼下赌桌上的风照章身上，此时他已经完全陷入了赌徒心态，输得越多越想翻盘，越想翻盘也就输的越多，陷入恶性循环。
风照章现在最理智的做法就是立刻收手及时止损，可惜他已经做不到了。
李琰点着指尖，若有所思的看着风涟漪道：“照这个赌法下去，不出几日他老子的那点家底恐怕就要被输光了，看来你已经准备对风家动手了？”
这已经不是试探，而是摊牌了。
风涟漪动作一顿，秀眉微蹙，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无辜的回视他：“九王爷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风照章是自己来的赌场，借款也是他自愿签下，无任何人逼迫，从始至终奴婢都只是好心帮忙罢了。”
确实如此，可其中若没有她的推波助澜，风照章翻了天也欠不了这么多银子。
且，还在增加。
李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狡辩，轻哼一声不置可否，倒也没有拆穿的意思。
风涟漪紧绷的身体松懈几分，很快包厢门被敲开，管事捏着一沓账单走进来，恭敬地朝两人行礼后道：“风公子，这是令弟这几日借款的欠条和抵押的田产房契，请您过目。”
算起来风照章来华京赌场已经连着赌了三天，期间门都没出过，单看欠条的厚度就知道数目不小，但风涟漪翻看后还是被他的胆子惊了一跳，她万万没想到风照章竟敢欠下十万两之多。
恐怕这下风振宇倾家荡产也不够赔了。
想到那一家人，风涟漪眸光渐冷，留下田产房契，将剩下的交给管事，吩咐道：“你将这些送去风家，告诉风振宇我只给他三日宽限，若三日内不能还清欠款，他这儿子也别要了。”
这招可谓杀人诛心，风照章可是风家唯一的男丁，不管是为了名声还是自己的香火，风振宇都绝不会让他出事。
管事闻言没有任何异议，应了一声后就去办了，显然没少干催债的活。
管事走后，李琰浅抿了口茶水，语气淡淡道：“看来今日这里是清净不了了。”
“九王爷今日不是特地来看戏的吗？奴婢亲自为您准备的这场，想必不会令您失望。”风涟漪含笑看着他，将他的心思尽收眼底。
李琰也不掩饰，顺势接下：“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
风家。
自从风涟漪走后家里的银钱便有些拮据，好在前些日子她又送回了些银钱回来，一时倒也不打紧。
风振宇正盘算这些银子的用处，冷不丁回房一看竟发现自己放钱的地方空空如也，那么大一个钱袋子就不翼而飞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让刘氏和风婉如拿走了，怒不可遏，当即将两人叫来质问：“说，到底是你们谁把银钱偷走的，现在拿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刘氏和风婉如双双懵在原地，刘氏茫然的看着风振宇又羞又恼的辩解：“老爷您在说什么，我们怎么会偷您的钱袋子？”
风振宇不信：“那钱袋子只有你们母女见过，还来朝我索要未果，如今丢失不是你们是谁？”
“我们是朝您要过银子不假，可您不是也没给？就是再借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偷您的银钱，难道我们母女在您眼中就是这样的人？”刘氏气的脸都红了。
她们母女都靠风振宇养着，疯了才去偷他的钱！
风婉如虽没有说话，可脸上的委屈之色让人无法忽视。
“可除了你们，还会有谁敢拿我的钱？”风振宇将信将疑。
风婉如莫名其妙被冤枉了一通，委屈的辩解：“这府中除了我们还有弟弟，更有那么多的下人，父亲怎么就能断定这钱是我们拿的？”
“放肆！你弟弟平素虽有些胡闹，却也不会做这样的事！”风振宇下意识偏护了一句。
风照章再不济也是他唯一的儿子，从来都当眼珠子宠着，跟她一个外嫁女自然不能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