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九云不知道“脆弱”这个词用来形容风不究合不合适。
或许是今晚的灯光过于冷清，显得他像是一只透明的水晶杯，稍有不慎就会跌下，摔得粉身碎骨。
这种易碎感，让蓝九云有些不敢直视。
她有些狼狈地躲开风不究的视线，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不善言辞。
她听见衣服摩擦沙发的声音，似乎是风不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鞋子踩在毛绒地毯上，最大的降低了脚步的声音，徒留一些细碎的声音，在缓慢到来。
终于阴影来到了蓝九云的面前。
她能感觉到对面的风不究气息有些不稳，像是在自我挣扎。
蓝九云看着风不究，心里泛起了涟漪。
然后心情复杂的坐回了座位，掩饰一般的端起了杯子喝了一口。
半晌开口为自己解释：“我没有讨厌你。”
为了增加自己说话的可信度，还补充了一句：“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
蓝九云从未觉得自己会和风不究翻脸，虽然他们偶尔会因为一些事情吵吵闹闹，但是那都是生活上必要的磕磕绊绊。
那些事情自然也不可能让他们成为彼此的陌生人。
只是由于之前的那件事情让蓝九云有些尴尬，但是讨厌的话那还真的说不上。
风不究听见蓝九云的回答，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蓝九云坐立难安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了风不究叹息一般的声音。
那道声音里面似乎还藏着一些蓝九云听不懂的话语，但是这个时候的她着急着想要回到房间里，换下自己身上这件染上了血渍的衣服。
自然也没有特别上心的去听清他的言下之意，更没有听到他藏在这一副叹息声调中的更深层次的东西。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事情不是你所看到的这样，你还会和我说这样的话吗？”
“什么？”蓝九云心中惦记着自己身上的脏污，没有听清风不究的话。
然而此时的风不究已经没有勇气再说第二遍了。
他装作随意的随意又悠闲的模样，张开自己的双臂倒在沙发上，看起来和平时别无二致，冲着蓝九云说道：“好话不说第二遍。”
蓝九云看着他这副恢复常态的模样，心中的那一股异样也被压了下去。
她伸出手握成拳，锤向了风不究的肩膀。
语气中带着几分放松的释然，好似一切都未曾改变：“又寻我开心。”
“别仗着比我大几岁就在这里肆意的寻我乐子。”
风不究接下来蓝九云的这个拳头，讨好似的弯了弯眉眼，里面盛着水光波澜一般的温柔。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就此分别。
蓝九云进入了自己的房间，而风不究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黑暗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上涌出，弥漫了一股黑色的烟雾，把风不究笼罩在其中。
如果蓝九云还在的话，他一定会一眼认出这个烟雾。
这里面蕴含着的气息和岚铭一模一样。
黑暗中也响起了岚铭的声音。
“你又开始逃避了。”
“明明上一次，你都鼓起勇气向她述说了自己的心意。”
“她没有给你答复，你就不好奇吗？”
“如果你不敢面对她，你不如把身体的使用权交给我。”
“让我来。”
风不究伸出一只手捂住了自己另一半，只剩下一只明亮的眼睛露在黑夜中。
先是捂住了自己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然后又在黑暗中响起了自己的声音。
“大胆一点，她不是说了吗？她不会讨厌你。”
“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把她关起来，让她只能看见我们，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风不究听着脑海中的“自己”说出的这番话，哪怕是他一直控制着自己的道德底线，也忍不住为这句话心动了一秒。
将蓝九云关起来？
只能看见自己。
这件事不止一次，在风不究的脑海中晃悠。
可是他一次又一次忍住了自己心中的恶念。
这是他和老爷子的约定，也是这么多年他在瑞兽身上学到的控制。
但是……
“老爷子都已经死了，这个世间再也没有像他一样可以公平的处理所有事情的瑞兽了。”
“而你也应该回到厄兽的阵营了，没有你，厄兽将会被那群兽神继续压迫，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风不究没有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才继续从黑暗中响起，带了一丝决绝。
“我知道。”
……
蓝九云回到了房间，赶紧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给脱了下来，然后去往了洗手间将自己身上的血迹都清洗干净。
也还好，这个家里的其他人都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异常。
不然接下来有的自己头疼的。
蓝九云任由这些水流淋上自己的额头和脸。
她闭上眼睛回忆着自己这段时间收集到的信息。
想着想着心里却划过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为什么每一次出使任务有一只妖兽死去，自己的班级就会多一只小幼崽？
会不会这个现象就是和风铸所说的“交换”有关？
如果正如同自己所猜想的这样，那么这群兽神他们所使用的生命，不就是那些妖兽的命吗？！
蓝九云一想到这一点，心中就十分的不平静，泛起了波涛。
但是好在她还是有理智的。
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不是真真正正摆在她面前的事实。
蓝九云想到这里，一下子就回过了神，关上了水龙头，把自己身上擦干，迈出脚步走了出去。
她穿好了睡衣，再一次倒在了床上，然后按下按钮头上的天花板就挪开了，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透明玻璃。
蓝九云只需要躺在床上就能看见满天的星空。
她向来都是喜欢星空和月亮的。
太阳实在是太过于热烈，一不小心就会灼伤人，但是月亮和星星都是安静的。
它们冷清的挂在天空，注视着世间万物。
这个景观还是师傅给蓝九云打造的。
只要她抬头，就能看见那个老人家对自己的拳拳爱护之意，这让她更加想要知道师傅的死因。
这个世界或许是浑浊的，但是因为一些情感，它也是闪闪发亮的。
正因为如此，人类平凡的生活才壮烈而感动。
期待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