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炀这下真的急了。
陆清羽从进屋到现在就没说过一句话，耷拉的脑袋和空洞的眼神，无不告诉着他，陆清羽在害怕。
“方洛辰，我他妈杀了你……”
宋炀咬紧了牙齿，起身就要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宋炀脸色浮上几分苍白，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门外的温池许听见咳嗽声，忙的进屋，扶住了宋炀，声音低沉：“炀炀，深呼吸……”
“滚……”
宋炀一把推开了温池许。
温池许撞在了门上，却没有生气，快步上前，绕过陆清羽，从床头柜子里的抽屉里拿了一瓶药出来，倒出两片药丸，又拿起柜子上的水杯，回到宋炀身边。
“来，把药吃了。”
宋炀瞪着温池许，最终抓过了药，塞进了嘴唇。
五分钟后，宋炀的呼吸终于平缓了下来。
温池许微微皱眉：“你不能情绪太激动。”
宋炀声音沙哑：“我要去找方洛辰。”
温池许：“找他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宋炀声音拔高，看了眼一动不动的陆清羽，恨恨道：“我去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他对陆清羽做了什么！”
温池许：“方洛辰早就不是陆清羽的主人了，你找他有什么用。”
“什么？”
温池许快速把陆清羽的事说了一遍。
宋炀的眼神有些乱，“……怎么可能。他明明有血契……”
他起身来到陆清羽的身边，伸手拨开陆清羽脖子后的碎发，一个清晰的血契符号刺入宋炀的视线里。
温池许：“那是他的新主人，我就是从他那边把陆清羽带过来的。”
“所以是他把陆清羽弄成这样的？”宋炀语气发狠：“你现在带我过去，我他妈找他算账。”
宋炀说着，起身就要走。
温池许拽住了宋炀，“这个不归我们管。”
“什么？”
温池许声音平静：“吸血鬼对于人类来说，连宠物都算不上，顶多算一件私人产品，我们没有资格去管别人对自己的吸血鬼做什么。”
宋炀的眼尾“蹭”的一下染红。
他伸手，重重的推了一把温池许。
“好一个私人物品啊，我他妈也是你的私人物品是不是？”
温池许：“当然。”
温池许面上的表情很淡：“所以，我对你的耐心是有限的，宋炀，你的要求我已经尽量满足了，我相信自己已经比大多数的主人做的要好，所以我不希望，你再得寸进尺，挑战我的底线。我生气的样子，你是见过的。”
宋炀忽然没了声音。
紧紧攥着的拳头也慢慢的松开，眼神里浮起一层阴霾。
温池许：“三天之后，我会送陆清羽回去，以后，只要你想见他，我也随时可以带他回来。”
温池许：“你要是再闹，我立刻就把他送回去。”
宋炀：“温池许，你怎么不去死！”
温池许眼神平静：“我是你的主人，生同衾，死同穴，百年之后，我们自然会在一起的，现在不用着急。”
说完，温池许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宋炀和陆清羽。
宋炀回头，陆清羽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鞋子。
似乎刚刚他和温池许的这场争吵，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宋炀一步步的走到陆清羽的面前，慢慢蹲了下来。
“小羽……”
陆清羽抬头，怔怔的看了他一眼。
“你还记得我吗？”
陆清羽重新看向自己的鞋子。
宋炀握住了陆清羽的手腕，伸手去脱陆清羽的衣服。
陆清羽只是轻轻的挣扎了两下，便松开了肩膀，一副任凭他处置的模样。
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件脱下，宋炀终于完完全全的看到了陆清羽身上的伤。
他很瘦，肋骨一根根的凸着。肚子上，有很多圆小的伤疤，似乎是被什么尖锐的物体戳刺弄出来的。
这些伤早就超过了一只吸血鬼正常的承受能力，因此他们无法再自动愈合，从而在陆清羽的身上留下了疤。
宋炀看向陆清羽的后背。
后背更是惨不忍睹。
一道道的淤青，层层叠叠，新伤压着旧伤。
更让宋炀无法呼吸的时，在陆清羽靠近翅膀的位置，他清晰的看到了两道熟悉的疤痕。
他知道，那是因为那和他身上的疤几乎一模一样。
陆清羽的翅膀……没有了。
宋炀的心脏像被人一把捏住，呼吸都凝固住。
这些伤口，无声的像宋炀诉说着，陆清羽经历过的一切。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再这么下去，陆清羽会死的。
他要怎么才能帮陆清羽……
宋炀咬着牙齿，压抑着涌动酸楚的情绪帮陆清羽重新穿好衣服。
“你困了吗?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宋炀把陆清羽扶到了床上。
陆清羽却怎么也不肯睡在床上，不管宋炀怎么安抚他，小吸血鬼就是不愿意。
宋炀无奈，只能放在他床边坐着。
自己则是拉开了门，抬脚去了书房。
温池许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见他过来，淡淡的抬了下眼皮：“有事吗？”
宋炀的喉结滚了两下，声音有些服软：“我想和你谈谈小羽的事。”
温池许低头，翻过一页书。
“你想我救他。”
宋炀：“他既然可以和方洛辰解除血契，那现在这个主人，不是也可以吗？”
温池许语气轻轻的，看着有些敷衍：“大概吧。”
宋炀：“你能帮他吗？”
温池许不说话。
宋炀便走到他的面前：“那你的能帮我吗？”
温池许抬头：“你是在求我，还是在命令我？”
宋炀的胸口起起伏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的弯下膝盖，跪在了温池许的面前：“求你……”
温池许继续低头看书。
他很喜欢看宋炀和自己服软。
第一次见到宋炀的时候，这只桀骜不驯的吸血鬼冷冷的躺在树上乘凉，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用看垃圾的眼神扫着他，不屑的说：“你算什么东西，也想抓你宋炀大爷。”
如果，那只高傲矜贵的吸血鬼，就这么卑微的跪在自己脚下，像是被拔掉了所有的厉刺，对他俯首称臣，说求他。
没什么比这还要让温池许觉得畅快的了。
他喜欢看宋炀的隐忍，恼怒，更喜欢看他在自己的身下露出的每个表情。
屈辱的，不甘的，美丽的。
温池许稍稍往后一靠，分开了自己的腿，眼神却并没有从手里的书上挪开。
宋炀的脸色变得僵硬，他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就这么膝行着来到温池许的面前，伸手去解温池许的皮带……
……
四十分钟后，宋炀面色惨白，脚步虚浮的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温池许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陆清羽的那个主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会帮你问问他的意思，可宋炀，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很怕麻烦。”
宋炀扶着墙壁，扭头往卧室走。
陆清羽就好像自己离开时那样，安静的坐在床边，好像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宋炀看了他一眼，转身去洗手间漱口。
几分钟后，他回到卧室，轻轻坐在陆清羽的旁边。
“小羽……”宋炀喃喃：“温池许答应我会去救。”
他顿了几秒：“如果到时候，还是没办法……那我们就一块去死吧。”
宋炀：“我知道的，你一定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对不对，黄泉路上，咱们两个还能做个伴。”
“下辈子，我们都不要再当吸血鬼了。”
……
直到这天的晚上，陆清羽才终于说了进屋后的第一句话。
“可以给我喝一口水吗？”
他问的小心翼翼，眼神里也带着几分怯懦和讨好。
宋炀几乎像是被人按在手里，难以呼吸。
他连喝口水都问的如此小心，难不成，他的新主人，连口水都不给陆清羽喝的吗？
宋炀又想起了方洛辰。
他恨这个男人狠心，即便是有了新人，为什么要抛弃陆清羽，为什么不能像他安置杜阮那样安置好陆清羽？
他方洛辰家财万贯，连一处住的地方，都舍不得给陆清羽买吗？
陆清羽怎么也跟了他三四年。
宋炀越想呼吸越乱，要不是温池许根本不让他出去，他真的恨不得立刻去找方洛辰算账，问问他到底是几个意思。
宋炀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了陆清羽。
陆清羽轻轻说了声“谢谢”，赶紧接了过来，小口小口抿着。
宋炀:“陆清羽，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陆清羽盯着他看了许久许久，而后轻轻摇头。
“那你还记得方洛辰吗？”
陆清羽喃喃：“方……方洛辰……”
漫长的沉默后，陆清羽垂下脑袋，轻轻开口：“先生……”
“……他不要我了。”
宋炀鼻子一酸，赶紧伸手，把陆清羽搂进怀里：“没事，没事的……他不要你，你也不要他，温池许答应我了，会把你救出来，到时候你解了血契，就可以自由了。”
“血契……”
“是啊，解除血契。”
陆清羽的呼吸陡然一下急促了起来，在宋炀的怀里不停的挣扎，想要逃脱出来：“不要，不要……疼，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