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羽根本就没有想要要杀死方洛辰。
萧野的目光太过于灼热，好似一把锋锐的利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逼着他一定要给出一个答案。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让他忍不住低下了脑袋。
萧野勾唇：“算了，你不用现在给我回答，跟我来吧。”
说完，萧野转过身，往工厂里面走。
陆清羽愣了几秒，而后快步追上了萧野。
工厂的大门早就已经锈迹斑斑，“吱呀——”一声刺耳的声音，大门被打开了。
在看清里面的东西后，陆清羽瞬间愣在了原地。
这间不算太大的工厂车厢里，居然有几十只吸血鬼。
他们有的蜷缩在角落里，有的坐在地上的废纸盒上，还有的裹着毛毯，充满好奇和恐惧的眼神直勾勾的落在陆清羽的身上。
这些吸血鬼看起来的精神萎靡，面黄肌瘦，有的甚至躺在地上半天都不见动弹一下。
陆清羽下意识的往萧野的身旁靠了靠：“这些是……“
“他们都是被人类伤害过的吸血鬼。”萧野的声音有些冷。
他快步走到一只吸血鬼面前。
那吸血鬼年纪很小，差不多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萧野蹲下身，捏住了小吸血鬼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
小吸血鬼很不舒服的皱起了眉头，陆清羽这个时候才陡然看到，这只吸血鬼是没有牙齿的，属于吸血鬼的那两根锋利的獠牙，居然被硬生生的拔掉了。
萧野松开了小吸血鬼的下巴，伸手在那孩子的头上揉了两下，起身回到了陆清羽身边。
“他只有十三岁。”
“那些人却折磨了他整整两年。为了防止他咬伤人，他们拔掉了他的牙齿和指甲。”
陆清羽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怎么会……”
萧野眼里闪过一抹讽刺。
“很吃惊吗？像他这样还能活着逃出来的吸血鬼已经算很幸运了。”
萧野冷笑：“他还有一个哥哥和弟弟，全都死了。”
陆清羽的瞳孔猛然一颤。
萧野又指了下墙角的那只穿着蓝色上衣的吸血鬼，“还有他。”
陆清羽的视线望了过去——
年轻漂亮的少年独自坐在角落，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膝盖，眼眶红红的，看起来惶恐不安。
“他原来不是吸血鬼。”萧野靠在了墙上，低头点了一根香烟。
“他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从小锦衣玉食，众星捧月。可是家道中落后，继母把他卖给了仇家的。几天之后，他就变成了吸血鬼，我们把他救出来的时候，他浑身上下连一块好地方没有。”
那少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脑袋，往陆清羽这边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中，少年不好意思的扯了下嘴角，又快速的低下了脑袋。
陆清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再也无法呼吸。
萧野：“这里的吸血鬼，几乎都是被人类逼到了绝路。他们明明没有害人的心思，却还是落到了这般的下场。这就是我们生存的世界，如果我们不反抗，像这样的吸血鬼只会越来越多。”
陆清羽一点一点的攥紧了手指。
萧野吐了口烟圈出来：“陆清羽，你会帮我们吗？”
陆清羽死死的咬住嘴唇，好半天，他才开口：“萧野，我只想和方洛辰解除血契，至于你说的事，我不想参与。方洛辰曾经救过我，还有他的朋友，助理，他们都是人类，可他们也都帮过我，这件事……我不能帮你们，但我可以和你们保证，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也不会阻止你们。”
这一番话说完，萧野许久都没有出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野才把烟头扔在地上，抬脚碾了碾：“我知道了。既然你不愿意，我不会逼你。”
“谢谢……”
萧野：“走吧，我带你看看解除血契的东西。”
陆清羽瞪大了眼睛：“现在就可以吗？”
萧野：“目前还在实验中。虽然有成功的例子，不过……”
萧野忽然顿住了。
陆清羽：“不过什么？”
萧野笑了笑：“没什么，走吧。”
陆清羽跟着萧野穿过了工厂的后门，又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转了不知道多少的弯，萧野最终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萧野伸手敲了两下门，很快，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戴着眼镜，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在了陆清羽的视线里。
萧野：“这是欧阳教授，他已经研究这项实验很久了。”
陆清羽赶紧对着欧阳教授鞠了一躬：“教授好。”
欧阳笑了两声，把陆清羽扶了起来：“不用那么客气，我早就不是什么教授了。”
陆清羽看着他：“您是人类吧？”
“嗯。”
陆清羽皱眉：“那您怎么会在……”
萧野：“教授原本是云城大学的老师，从很多年前就一直在研究怎么解除血契，只是这项实验，是被明令禁止的，教授因此被学校开除，只能自己私下研究。”
欧阳：“血契这种东，是人类搞出来的畸形产物，这些年，不知道害了多少无辜的吸血鬼。要是我能解开血契，吸血鬼就不会这么艰难了。”八壹中文網
“实验还要多久才能成功？”
欧阳皱眉：“我们需要实验者。”
“实验者？”
“就和人类定下血契的吸血鬼。”说到这，教授叹了口气：“只可惜，愿意来当的实验者的吸血鬼太少了。”
大多数的吸血鬼和陆清羽一样，并不愿意搅和进这件事来。
陆清羽：“实验有危险吗？”
欧阳：“既然是实验，自然是有……”
萧野忽然插话：“其实这个实验已经很成熟了，之前的两个实验者也都成功解除了血契，我们只是需要更多的样本而已。”
陆清羽眨巴眨巴眼睛：“那我可以试试吗？”
“你？”
陆清羽点头。
萧野皱眉：“你想好了，血契一旦解除，就不能再定了。”
陆清羽用力的点脑袋：“嗯，我想好了。”
他很久之前就想和方洛辰解除这种关系，更别说，方洛辰马上还要结婚。
他又何必留在方洛辰的身边，看别人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讨生活呢？
萧野看向欧阳：“教授，那就帮他解除血契吧。”
教授：“可是……”
萧野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我去外面看着，等结束了，你叫我就行。”
说完，萧野转身就走。
教授看着萧野的背影，慢慢拧住了眉头。
他快步追了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实验还没有成功，你为什么要骗陆清羽。”
萧野脸色淡淡的：“不是已经可以解除血契了吗？”
欧阳教授急了：“血契是解除了，可是吸血鬼完全失控，不再有人类的意识，完全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这算什么成功？”
萧野再次咬了一根香烟：“陆清羽的心愿就只是解除血契而已，至于他会不会失控，有没有人类的意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欧阳教授面色苍白：“萧野，你这是在作孽啊。”
萧野面色清冷：“教授，这些年我一直花钱养着你，你只要按着我说的去做就行了，其他的，不劳烦你操心。”
说完，萧野转身离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欧阳教授深深的叹了口气。
……
解除血契的过程很复杂，陆清羽在欧阳教授的指令下，站到了房间里的一个台子上，随后一个人形的玻璃罩从天上缓缓放下，把陆清羽包围住。
再后来的事，陆清羽就记不得了，他只觉得后颈猛然一疼，紧接着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里。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陆清羽刚想坐起身，只觉得后颈密密麻麻，像是被无数根针尖戳穿了一般。
“啊……”
陆清羽忍不住蜷缩紧了身体。
“别动。”耳边传来了萧野的声音。
陆清羽皱眉：“萧野……”
萧野：“你需要休息。”
陆清羽：“我，我的血契已经解除了吗？”
“嗯，解除了。”
“真的？”
萧野慢慢的把陆清羽扶了起来，然后把一样东西递到了陆清羽的面前。
陆清羽瞬间愣住。
那是一瓶鲜血。
“试试。”
陆清羽咬了下嘴唇，短暂的迟疑后，好似下定了决定，伸手把玻璃瓶攥在了手里。
而后仰头，把里面的东西一饮而尽。
鲜血划过喉管，有什么在陆清羽的体内好似活了过来，不安的躁动着。
他还没来得及分清那是什么，就听见萧野的声音：“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陆清羽看着自己的手，没有透明，也没有灼热感。
他的的确确，还活着。
他可以……不用再靠着方洛辰活着了。
陆清羽的鼻子狠狠一酸，眼泪几乎就要滚出来。
“萧野，谢谢你……”
萧野：“不用。”
陆清羽：“你为什么，要帮我。”
萧野：“因为我们都是吸血鬼。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说完，萧野起身离开。
他前脚刚走，后脚欧阳教授就进来了。
他似乎是有话要对陆清羽说，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怎么了。”陆清羽问他。
欧阳教授走到他的面前，“小羽，你以后还是离萧野远一点吧。”
“嗯？为什么。”
欧阳教授叹气：“萧野……他不是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