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澄无意引起别人的注意,毕竟村里的妇人太能说长道短了,她不想再给那些人增加一个谈资。但事与愿违,他们的吵闹还是引来了路过的村民的围观。两个跨着菜篮子路过的村民听到苏澄的话,迅速不约而同地凑到一起。“听见了吗,这两个男人都要给她洗鞋!”
“听见了听见了,真是神了,澄娘的鞋到底有什么魔力,这么吸引男人?”
“狐狸精吧……听说她刚进陈家不久噢,老陈就给她买了顶漂亮的衣服,不是狐狸精变的哪有这种本事?”
说话的村妇努力想要把声音压得低一点,但是显然做的不怎么好。她不想让当事人听见的东西,几个人可是一点都不落地听到了。周慕当即不乐意地瞅着长舌的两人问道:“说什么呢!家里没活干啊?”
两个村妇被他说得脸上羞愧,匆匆跨着菜篮子离开。周慕回头对苏澄道:“这里的人从前说话也这么难听?”
他听了都觉得刺耳,阿澄怎么受得了?苏澄的眼皮跳了跳,“虽然狐狸精不好听,但是比起丧门星好歹有了质的飞跃。这话已经算悦耳了。”
周慕诧异道:“这你也能忍?”
苏澄摆摆手说:“人么,总要乐观一点。”
“阿澄!!”
周慕睁红了 一双眼,身侧的拳头都捏了起来,显然是真的生气了。苏澄怔了怔,不好再逗他。但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更好地回答。“那你想我怎么办?”
苏澄问道。她说:“ 我就活在这种地方,这种话每天都在我耳边出现,你难道要我因为一两句话就难受地跳河吗?”
这话说完苏澄才一愣,她才想起来原主就是这么选择的。连陈祀都跟着看了她一眼,似乎眼底都透出几分对她的怜悯。周慕怔了怔,低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在替阿澄生气,他觉得那群人说话实在是太难听了。她们怎么可以因为一件新衣服就骂阿澄狐狸精。苏澄默了默,道:“这里人多眼杂,先回家再说吧。”
村里添油加醋的人那么多,再待半盏茶功夫,恐怕和她有关的传言就要变成两个男人在桥头为了她大打出手了。陈祀冷冷剐了周慕一眼,拉着苏澄大步离开。周慕迅速跟上他们,他好不容易才找到阿澄,肯定不能错过这好得来不易的重逢机会。来到陈家院门,一看四周贫寒的景象,周小爷眼底就露出了深深的嫌弃:“阿澄,你就住这种地方啊?”
陈祀闻言,手里的木盆重重摔到地上。苏澄看了他一眼,连忙打圆场道:“这儿不是挺好的么。我住着挺舒心。”
唔,至少比她一开始住的那个废宅舒服。周慕:“一点比不上周府里我给你准备的侧房。”
陈祀拉开长椅坐了下来,拍拍裤腿上的泥点子说:“你那儿是好,可怎么没留住她,让她住到我这儿了?”
苏澄低着头,“……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陈祀声音沉沉:“不长,我听苏有庆说过。”
苏澄一愣,“什么时候?他和你说了什么?”
苏有庆那个痞子没安好心,他还能跟陈祀说自己的事?苏澄本是担心苏有庆骗了他什么,可是她着急的情绪看在陈祀眼底却更像是一种心虚。男人的嘴抿了起来。陈祀:“我更想听你自己说说你们的关系。”
苏有庆的话他只听了大概,那小子不老实,他说的话陈祀肯定不会全信。但同样,苏有庆也不可能捏造全部故事。他说的东西里一定有一部分是对的。苏澄一阵哑然,“其实……”周慕:“其实我们的关系很简单,阿澄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喜欢的人。”
陈祀眸子一眯。他斧子呢?苏澄连忙摆手:“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喜欢。”
她着急熄灭陈祀心底的火,周慕却不怕死一样持续性火上浇油。“还有哪种喜欢?”
他对阿澄的喜欢从来只有一种,格外纯粹。“周慕!”
苏澄生气地斥了他一道。横得不行的周小爷顿时像被下了禁咒一样抿住了嘴,不说话了。苏澄说:“其实是我去周家做零工的时候照顾了他一段时间,我瞧他年纪小,夜里偶尔也做点东西给他吃,他便待我格外好一点。”
别人周慕在人前横得不行,其实在周家根本没有几个人真正关心过他。周家老爷和夫人忙着做生意,向来只管给钱,并不细心照顾。在原主的记忆里,有次周家忙着操办宴席,周老爷和夫人连他病了都没发现。府里小厮都被叫去前厅帮忙了,周慕病了,又饿得晕晕乎乎。他跑到厨房里找吃的时恰巧被澄娘撞见,结果连话都没说出口就倒在了澄娘面前。那天还是原主照着村里的土方法熬了一罐草药喂他喝了,周慕身上的高热才退了下来。后来周慕夜里老是嚷嚷饿,原主也从来都不生气,总是照他的要求起来给他做所有他想吃的东西。自打那以后周慕便待她别有不同些,从不许府里下人欺负她。也许周小爷自己都没发现,他需要的就只是一份特别关爱。陈祀:“就这?”
周慕说得惊天动地,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亲密无间。他都有些想要信了。陈祀皱着眉头:“合着说了半天,她只是你心底做事比较认真的丫鬟?”
苏澄的唇抿了抿。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不对劲?怪让人不舒服。周慕脖子一红,争道:“胡说,胡说八道,怎么只是丫鬟!她对我来说不一样!”
陈祀双手撑在椅子上笑着说:“哪里不一样?她刚才说的那些,不就是细心的丫鬟做的?”
澄娘也说了她是去周家做工,这就是她的分内活。以她这种性格,不论做什么都会做的格外认真。只要周小爷有需要,她当然会起来做事。苏澄的眼皮跳了跳。他这么一解释,她竟然觉得很有道理……她被说服了!周慕说不过他,转头抱住苏澄的胳膊气到:“阿澄,他在离间我们!你这个男人心机太深了,要不得!”
长得一副糙汉样子,心思忒坏哦。陈祀眉梢微挑,这么久了,他终于说对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