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路过的王大娘听见了,顿时阴阳怪气地冲苏澄说道:“女人不在家洗衣服做饭,反而让男人洗鞋子,真是丢人!”
苏澄顿时回头,说这话的是别人也就算了。但要是王家人那她可就不困了。苏澄说道:“你有本事倒是让你男人帮你洗衣服洗鞋子呀,怕是想这么做都没这个本事吧?”
王大娘鄙夷地说道:“我才不会让男人做这些事,女人天生就应该洗衣服做饭,这点事情都做不好,那还要女人做什么?”
苏澄眸子眯了眯。明明她自己也是女人,她说的每一句话却只想打压女人。这就是她们最鄙薄的地方。苏澄说道:“听说你家以前是招赘的,所以几个儿子才都跟着你姓。你倒是没少照顾自己的男人,为他洗衣做饭。可那个男人最后怎么还是抛下你们母子三个跑了?是你饭做的不好吃,还是你的鞋子洗的不够干净?”
“你!”
王大娘一噎,被她气得脸都青了。乡下最藏不住的就是秘密,在村里待了这么久,苏澄多少也打听到了些王家的事情。譬如王大娘年轻的时候家境也很不错,所以才只招赘不出嫁。后来她倒是如愿找了个能干活的男人,但王大娘强势,凡世都要自己做主,打压得男人抬不起头来。那男人忍无可忍,最后竟然在王大娘生第三个孩子的时候跑了。从此以后王大娘一个人带三个孩子,脾气也变的越来越刻薄蛮横,叫村里没一个人敢惹她。但也由此可见,一个女人要是只知道洗衣服做饭,也是留不住男人的。苏澄从桥头站起来道:“你照着刻板的样子当了一辈子女人,也没见得活得比我光彩。就算我被安上一个克夫和丧门星的名头又怎样?我现在过的还不是比你好?”
旁的人一听,“欸,好像是啊!”
何止是比王大娘过的好,澄娘其实过的比村里大部分女人都要好。她刚进陈家陈祀就肯花钱给她买新衣服,这手段就不是一般女人能有的。而且澄娘还有一件无数女人都羡慕不来的事,那就是她上头没有刻薄婆婆要照顾!家里首先就清净不少!别人找她麻烦的时候陈祀还敢站出来护着她,绝不叫她受一点欺负。白捡的便宜儿子还孝顺,跟她相处的没有任何隔阂。光是这些就是多少续弦都求不来的了。这么一看苏澄娘虽然一开始比较倒霉,但现在简直人生赢家!甚至她男人还肯帮她洗鞋!再看看她们自己,成天起早贪黑地干家务带孩子不说,哪天男人回家要是饭做晚了还得被骂一顿。图啥!王大娘一愣,“你们也被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苏澄娘说得好听,她是活得快意,可世上有几个男人能像陈祀一样对女人那么好?她们不做好自己的事,回家肯定被男人打。做什么梦呢!村妇说道:“我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呀……”王大娘冷嘲热讽道:“那你男人能像姓陈的那样对你?”
村妇一噎,这……陈祀没续弦之前,村里的女人也没想到他能有那么好性子呀,还给女人洗鞋。能有几个男人比得上他。王大娘翻了个白眼,“想想自己男人什么的德性,想清楚了就该早点回家干活。要不然被打的还是你们。”
村里男人打媳妇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两个村妇被她说得面色窘窘,沉着一张脸匆匆离开了河边。苏澄瞥了眼那两个人都一阵哑然。难怪村里的人都不太喜欢王家,实在是王大娘讲话太呛了。就凭一己之力就把村里的人缘都败了个精光。“害死我儿子还不够,你还想教唆其他人不好好过日子?你这种人就应该被人贩子掳走,被卖到窑子里才能安分!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瞎了眼,你竟然没被拐走!”
王大娘往地上恶狠狠啐了口痰,一脸晦气地转身离开。苏澄一怔,她从没和别人说过自己遇上人贩子的事。就算是第二天回到家里,她跟方荷说的也是自己在竹林里迷路了。王大娘怎么知道她遇上了人贩子?难道那两个绑匪和王家的人有关系?苏澄大一吃一惊,吓得连忙捂住了嘴。她一直以来都以为村里的这些人最坏也就是在背后指指点点,朝人吐点脏水罢了,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哪知道王家人竟然坏到找人贩子来拐她!那天要不是她空间里藏的东西多,她现在八成已经在窑子里了。人贩子要是真和王家人有关系,现在可能还藏在王家!这种偏远的地方官府的人一时半会儿还真查不到,对人贩子来说是最友好的了。不能声张。得想个法子把他们一锅端!苏澄这么想着,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悦耳的少年之音。“姑娘,打扰了,你知道清源村王家怎么走么?”
苏澄怔了怔,竟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她转身一看,瞳孔一缩,失声叫到:“周慕!”
暌违半年,身穿浅青长袍的少年站在她面前竟一点都没变。他头上别着根银制发簪,脖子上还挂着个玉坠。一把写满小字的折扇握在他手上,更衬得他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书卷气。只是周慕这身打扮和穷困的山村实在不搭。苏澄惊讶道:“你怎么在这儿?”
周慕见到她大喜过望,顷刻把她抱进怀里,“啊澄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
苏澄身体一僵。干嘛?这是干嘛?陈祀就在下面洗鞋子呢,被看见就完了!“周少爷,有话好好说,你先把我放开。”
苏澄连扯带扒拉地把周慕抱住自己的双臂扯下,心有余悸地往河边看了一眼,生怕这个动作陈祀看见。周慕对她这个动作俨然很不满意,生气地瘪着嘴:“阿澄,许久不见,你待我都生分了。”
但现在苏澄的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因为本来在河边洗鞋的陈祀,他不见了!!“人呢?”
周慕探头过来,“阿澄,你在找谁啊?”
“你不认识。”
苏澄着急地趴在桥上望了又望,但就是找不着陈祀。总不能是失足摔进河里了吧?就在她担心之时,她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你找我?”
苏澄蓦地回头,陈祀就抱着木盆站在她的身后,且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了。苏澄眼皮子一跳。心道,完了。他一直都在自己身后,能看不见周小爷刚才抱她的一幕么?男女大防,她一个已婚妇女更应该避讳点。现在她被人这么抱,还被陈祀看见了,这事儿躲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