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份么……”
唐总的语气是漫不经心的，“不要了。”
不要了？
那可是启瑜百分之十的股份啊，她入手的时候得值多少钱？
章姐一个没有根基的女人，在娱乐圈里打拼了三十年，攒了一辈子也就攒了两个点而已，而唐总手里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不得数以亿记啊？
就这么不要了，便宜了莫凯旋？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完全是散漫的，我不明所以，“如果就为了把这百分之二十套出来的话，是不是有点……”
唐总说道：“我如果一次性把所有的都给你，怎么看都像是我要跑路了。留着那个吊着他们也无妨。”
我知道她的意思，如果她一下子把自己全部家当都折出去了，一定会引起怀疑的。毕竟这些都不是小数目，正常人是不可能在短时间里把自己财产都转手给别人的。
留着那一笔，莫凯旋也就不会怀疑，她一走，还能拖好长时间。
我只是不明白，这么大的一笔财产，如果不带走，就放在那里，即使没有人知道她去世的事，那最后不也都归莫凯旋了吗，她以前就被坑死过一次，总不至于还留给他那么大的便宜吧？
唐总过了一会儿才给我解惑，“你看到了，所有的东西，全是假的。我骗他们的，从一开始，什么归国女华侨，其实我离开m国的时候，什么都没拿。我并没有衣锦还乡，也没有白手起家。我在m国过得不容易，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能回来。这次……我再不回来的话，就没有机会了。”
我睁大了眼睛。
其实我已经猜到了一半，和钟煜的合同，估计是空头支票，永远也无法兑现的。
和启瑜这边的，不好说，但股份却是实实在在的，要不然，她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话语权，在最关键的时候直接站在了启瑜的董事会上。
唐总闲适地靠在了车座位里，“启瑜的股份，我是靠m国公司的股份换的。m国公司的股份，文件全是假的，我也不是什么直接控股人，公司全是家里那群杜邦们的，我什么都没有。老头小气的很，去世的时候给我就留了点钱，快花完了。”
我没想到顾辰瑶在国外的日子也这么憋屈，我一直以为，至少在最近的几年里，她已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她自己笑了起来，“林宛姝，你说我是不是一个笑话？差点死了，后来我没死。我活下去了，可是活也活得那么窝囊。一开始我还怀念当初的日子，想着我当初要是没惹上莫凯旋就好了。到后来，我明白了，没有什么如果，哪怕活得像条狗，我也得活下去。”
她的语气甚至是愉快的，没有一点心酸的味道，可在我听来，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一把利刃，割在心口，有让人窒息的疼痛。
离家去国的顾辰瑶，尽管活下去了，可是过得一点都不好。
“我嫁给杜邦先生的时候，他答应我，结婚以后会给我的股份，财产，最后什么都没给我。他有五个儿子，还有两个女儿，儿女一个比一个厉害，我给公司和集团做了很大的贡献，但最后我一无所有，m国人比我们想象的更精明。”
所以，后来的那么多年，她也只是活下来了而已。
所谓的衣锦还乡，并不存在。
现实比想象中的更加残酷。
所谓的美籍华裔唐文娜女士，只不过是一个熟悉m国社会和经济的大骗子而已她自有她的手段，把锦城所有的大佬都给骗得团团转。
即使死里逃生，她这一辈子，其实依然不擅长阴谋诡计。
可到了最后，她却只能靠阴谋诡计，靠骗来拿回她自己的一切。
听起来，多么可悲，多么讽刺！
她躺在车的后座里，又说道：“现在莫凯旋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他应该可以去死了……我这辈子，最想看的，就是他比我先死……”
她的笑意渐渐的淡了，声音慢慢地淹没在凉薄的语气里。
我不知道她到底还有什么杀招。
毕竟她连当年给莫凯旋做那只杯子的珠宝匠都已经找到了，而莫凯旋依然被关在里面无法定罪，那她还有什么更厉害的办法，能直接弄死莫凯旋？
反正她自己也命不久矣，她不会是想去跟莫凯旋同归于尽吧？
但我想了想，直觉告诉我，她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想要跟莫凯旋同归于尽，直接拿把水果刀就能做到，她有无数次机会，可她并没有那么做过。
在人前，归国华侨唐文娜比谁都骄傲，绝对做不来那样的事情。
我把她送到了医院里，这时候也差不多已经是下班的点了。
我刚刚扶她往病房去，就看见黎姐脚步匆匆而来，“林……林小姐啊，原来你跟辰姐在一起，我说她怎么一直都不在呢，我还担心来着……我正准备去公司接你下班……”
从前我和沈熙凌结婚以后，她是叫过我“太太”的。后来，又离婚了，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恢复成了“林小姐”。
其实一个称呼也代表不了什么，而且她本来就是沈家的人，完全站在沈熙凌的立场上说话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完全能理解，她以前也一直都是这么叫的，可是今天，就现在，这一句“林小姐”依然戳得我心里隐隐作痛。
从今天我答应了莫凯旋开始，我将永远都只是林小姐了，我做不成沈太太了。
我微微低了头，不想让她看出端倪。
唐总倒像是看出来我心情不算好，她对黎姐努努嘴，“我自己休息一会，樱子，你送宛姝先回去吧。”
黎姐说不出什么来，我们两个人从医院里出来，黎姐忽然说道：“我总觉得，沈先生好像……看出来了点什么，我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有我在。”
我是昧着良心的，沈熙凌当然已经知道，但我不想节外生枝而已。
黎姐于是不说话了。
晚上回到家里，沈熙凌还没有回来，我吃了饭以后躺在床上刷手机。
大概到了十点多钟，忽然接到莫咏湄的电话，她语气很焦急，“宛姝，你在那儿，快到公司来一趟，紧急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