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们相处愉快，我也稍微放下了心。
不过刚才唐总那一晃，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找了个由头问道：“我听说您昨儿感冒了，现在好些了吗，没事吧？”
唐总看了我一眼，应该也听明白了我在问什么，于是笑了笑，“感冒能有多大的事？你放心——我没事。”
她在“你放心”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我也明白她的意思。
她又看了看我，“你一个人过来的吗？”
我当然只能是一个人过来的，沈熙凌也不想让她知道啊。
“是啊，我……”我信口胡诌，“我打车来的呢。”
她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那时间不早了，我顺路送你回去吧，我也该走了。”
刘瑞君亲亲热热地跟她道别，一面往外走的时候还继续夸我呢，“你看看，有福气的人就是有福气，保养得这么好……”
唐总笑了笑，也没再接话茬。
刘瑞君的车也停在外面，她先上了车，等她的车开动的时候，唐总的笑容立即垮下来，用手按着胸口，脸上表情痛苦，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我才知道，我刚才看到的她身形晃了一下，并不是错觉，她是在强忍着巨大的痛苦，在刘瑞君面前强颜欢笑，强撑着笑脸。
她在这里毕竟不方便，我连忙扶她到车上去。
我以为左哲昀会在车上，但让我意外的是，车里空无一人。
我想问她，她已经挣扎着自己从包里摸出了钥匙，开了车门。
我扶她躺在后座上，她颤抖着从包里拿出药瓶，又是吗啡，而且这次一下子用了两支。而且还服了一些药片。
剂量又增加了。
我在车里找了矿泉水给她喝了点，随后低声问她，“冷丞霄也不知道这个事吗？”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看样子，是两个儿子都不想让他们知道，所以我去医院看她好几次，都没有看到冷丞霄。
她歇了几分钟，忽然问道：“你真是一个人来的？”
我愣了一下，可既然她这么怀疑了，我就更不能说实话，只好说道：“是啊，我一个人，今天又一份文件要送来这边，就那个公司……”
我随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
这边确实有一家我们的客户公司，我知道具体地址和名称，只不过，送文件是我胡诌的。
唐总轻叹了一声。
她带着征询的目光看我，意思应该是在询问我能不能开。
我连忙点头，我可以的。
我坐到前面去，发动车子。
透过两层玻璃窗，我似乎模糊地看见了沈熙凌的脸，在那边张望。我看不清他的眼睛，可是，我似乎又清楚地看见了他眼里的怅然。
我把车直接往医院开，唐总悄无声息地在后座上休息。
这里离那家医院有点距离，才走了一半，忽然车里一阵音乐声突兀的响起来，我隔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应该是唐总的手机。
我从反光镜里看见她挣扎着爬起来，看了一眼手机，然后示意我先靠边停一下。
我赶紧找了个地方停了，她才拿起了手机。
就在刚才，几分钟以前她还显得相当的虚弱，可是，她接电话的时候，语气居然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人虽然是病恹恹的伏在那里，可是声音并没有丝毫的病态。
“小钟啊，对，对，我知道，咱们这边的合同，我已经寄回m国去了，那边确定一下合同，很快就会打款拿货的。”
我听见了一点，好像是钟煜在询问她，合同约定的订单，什么时候开始正式走货。
她以外贸商人的身份，在锦城谈了一笔又一笔的生意，而且都是大单，一下子就变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钟煜在那头似乎又问了些什么，她又说道：“是啊，我也在催着那边呢。不过，因为数额有点大，所以m国那边公司也需要办理一些手续，要不然清关是很麻烦的……”
“海关那边我们肯定是有人的，但是国外的法规不比国内，即使海关给我们面子，办事的流程也需要那么久，这个是没办法，我们以前都是这么办的。你放心，等手续都办齐了，我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的……”
她说得跟真的一样，我已经开始意识到了，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钟煜似乎还是催促了几句，她想了想，于是说道：“这样吧，公司管这个事的另一个总裁这几天在荷兰出差，我亲自到荷兰去见他一面，让他快一点把这个事情都办妥，你看怎么样？”
等钟煜那边答应了，她又说道：“启瑜那边和嘉烨也都有货，这几批货的手续，都会一起办。没有问题的，嘉烨那边已经提前开始生产订单产品了，免得到时候集中出货会忙不过来。”
钟煜无话可说，挂了电话。
她说完，已经汗出如浆，趴在后座上，半天都没有力气起身，手机都落到了地上。
她刚才，实在是已经拼尽了全力在假装自己没事，维持了声音的平稳，不让任何人听出异样来。
我绕到后座上去看她，她指了指自己的包。
包就放在离她的手不到一尺远的地方，她都没有力气去拿了。
我把包打开，她从里面找了一瓶药片，和两支吗啡，又跟吃两零食喝水似的服下去了。
她现在用药的剂量，已经大到了可怕的地步。
我替她拿纸擦脸上的汗，擦了半天都擦不干净，她一直在出冷汗。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总，你别急，我这就送你去医院，马上就到了……”
“不用了，医生也没有什么办法的。你看我都已经住院好几天了，情况不也就是活一天算一天吗……”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不许我马上去医院。我不放心离开，她又没有带别人过来。
她躺在后座上休息了一会儿，刚才服下去的药效开始显出，就那么一二十分钟，脸色居然真的恢复了不少，看起来就跟没事人一样了，只是有点疲惫的样子。
她抬手指了指前面，“你把车往前开，就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
医院是往左拐。
一直往前，她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