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了几声，蓝眼睛的外国医生跑进来，沈熙凌也跟在后面。
他们两个人又用德语交流了几句，后来那个医生又从外面拿了个什么仪器进来，连在了我爸身上。
我看见仪器上面有波动，但我又看不太懂。仪器上面都我不认识的文字，而且这些东西本身也比较专业。
他们围着我爸折腾了一会儿，好像也没看见什么新的进展，急得我不住地指手画脚，想告诉他们，我爸真的能听见我说话，他有反应的。
沈熙凌拉住我，“你别急，别急，他们在想办法，你说的他能听懂的！”
我这才想起来，那个蓝眼睛医生的中文其实说得挺好的。
他们折腾了好一阵子，我在旁边只能干着急，在旁边大声叫他。
过了好一会，我忽然看到，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我立即指着他的手：“他动了，医生，你看见了吧，他肯定能醒过来！”
我说话间，我爸的眼睛，居然就这么悠悠地睁开了！
他睁眼了！
我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雀跃，连坐在旁边吃东西的我妈在那个瞬间眼睛都好像亮了一下。
我激动地跑过去，但是沈熙凌先拉住了我。
我看见几个医生围着他，不一会儿又有几个护士跑进来帮忙。
他们拿着各种仪器测这个那个，我爸虽然醒了，但是他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他们问他什么，他只简单的点头摇头而已。
护士又是量血压又是抽血的折腾了好一阵子，这才把他重新安顿好，又跟沈熙凌交代了几句。
那个蓝眼睛的医生离开病房之前，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清楚地看见了他眼里愉快的神情，他对着我，用中文说了一句：“祝贺你！”
看来，我爸是真的醒过来了，他没事了！
我心里的激动无以复加，径直跑过去，拉住他的手，“爸，你醒了，你能看见我是不是，我在这里……”
我爸明显很疲惫，他看起来还需要休息，可是我就是害怕他一旦睡着了，会再次沉睡，又醒不过来。
他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脖子稍微转过来看向我，微微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没发出什么声音，但我能听出来，他是在叫我的名字，“宛姝……”
我立即答应，“爸，我在这儿，你看，妈妈也在这里，我们都在这里……”
我们一家人都还在这里，都还活着……
我爸轻叹了一声，我又连忙问道：“我说话你都能听到是不是？爸爸，我……”
我喉咙哽咽，几乎说不下去。
我们都经历了一场劫后余生！
我想起来一件事，又连忙问他，“爸，你能不能想起来，当时到底是谁想害你？”
我爸的眸子忽然用力地收缩了一下，嘴唇动了好几下，我连忙说道：“爸，你别急，慢慢说，我们现在在德国呢，他们也害不到你了……”
他喘了一口气，似乎在蓄养精神，过了片刻才重新睁开眼睛，“吕……”
他一句话没说完我就被吓了一跳，他不会是说吕怡歌吧？
吕怡歌以前到我家里去过，我爸是认得她，可她都已经去世多久了，难不成还闹鬼了？
这我可不信。
我很紧张地看着他，他继续说道：“吕怡歌……跟她有关系，一个……女人叫来的人……”
哦，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可是，她都已经去世那么久了，居然还是这么阴魂不散！
不过，我有点不太明白，吕怡歌还跟谁有着密切的来往，以至于她已经去世那么久了，居然还有人肯帮她做这种事？
这想起来几乎有点不可思议。
我爸现在说话也困难，我只好耐着性子等他说完。
沈熙凌也在旁边听着，我爸继续说道：“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我听得一头雾水。
不管是不是正经女人，我好像不记得吕怡歌跟什么女人有那么密切的关系啊！吕怡歌那个人，其实人缘也算不上好，她死的时候，去参加葬礼的都没几个人。
沈熙凌忽然说道：“我知道了。”
我立即追问：“什么？”
他看向我，“你还记不记得，吕怡歌以前有一个哥哥？”
他说以前，是因为在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哥哥就已经死了。我记得的，她很少跟我提她家里的事情，但是后来我和沈熙凌去过她家里，才知道的。
她哥哥因为当时没有钱买房结婚，女朋友要求太高，吕怡歌也拿不出那个钱给他，所以他后来绝望投河自杀了。
她哥哥……
女朋友？
我看向沈熙凌，他点了点头，“你知道后来那个差点变成她嫂子的女人怎么样了吗？”
我摇头。
“她结婚没结成，年纪又不小了，一直没有找到好对象，后来跟了一个有钱的老板当小三。她想把人家的正妻逼走，结果被人给算计了，晚上回去的时候被一伙人给轮奸了，之后金主也没了，沦落到夜店去坐台。”
这么说来，她即使是去夜店，年龄也过了，那个年纪入行，已经不是什么好选择了。
果然，沈熙凌继续说道：“再后来，夜店也不好混，年纪过了，她在外面做小鸡头，专门给那种上了年纪又没有多少钱的人拉皮条，给那些站街的拉生意。她后来得了病，吕怡歌在的时候，还救济过她一次，给她拿了一两万块钱去看病。”
沈熙凌后来应该一直都在查这件事，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这些事情，他都已经摸清了。
我有些吃惊，吕怡歌的亲哥哥是因她而死，她居然还会给这个没有过门的嫂子拿钱看病！
我看向我爸，他说不了太多话，沈熙凌替他解释了，他微微点了点头，意思是他说的没错。
我问他要不要喝水，他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我倒了一点温水，扶他起来喝水，他喝了小半杯，似乎还想多喝一点，但沈熙凌制止了我，他的意思是，我爸几个月来都是靠营养液活着的，肠胃功能还没有恢复，不能过多饮食。
他喝了水以后，似乎力气也足了些，缓了缓又说道：“她叫人来的，有七八个人。她当时就没考虑过我还能活下来，当着我面就说了，说她欠吕家哥哥的，欠吕怡歌的，总该还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