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医生推门而入。
秦雨墨想,刚面对的终究要面对了,她最后一眼看见唐逸风站在窗前,长身玉立,优雅好看。
右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这里有个原本可以鲜活的生命,如今被他的父母亲手扼杀了。
她以前一直以为,她跟唐逸风就这样了,彼此爱着恨着纠缠着过一辈子,如今他们终于走到了结局,没想到竟是这样。竟是如此的惨烈。
她顺从的跟着医生出了病房,走了两步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突然冲出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臂,眼睛里都是血丝,看起来有些噬人:“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过两天再来。”
秦雨墨低下头,正好看见他套在无名指的戒指,那是他跟另外一个女人天长地久的承诺“不必了,这种事情拖得越久就越麻烦。”
他坚持:“我陪你一起去。”
她不动声息的挥开他手,奈何他拽的太紧了,半分都不松,她也就放弃了,继续低着头也不看他:“不用了。”
他只退一步:“我在外面等你。”
她不摇头也不点头。算是某种默认。
握在她手臂的手还是没有松开:“你有什么打算?”最后两个字说出口有些艰难,带着暗哑:“将来?”
她闻言轻笑了一声,还是没有抬眼看他,玩味的重复了一遍:“将来。”她哪里还有将来,却还是强撑住:“不用你担心。”
她很平静,平静的接受所有的事情,包括他放弃她,放弃他们的孩子。
这样的风格,一点都不像秦雨墨。
那个爱恨分明,有仇报仇的秦雨墨。
她这样平静的接受,像是铁了心的想要早点跟他脱离关系。不再产生任何纠葛。
唐逸风知道,他这一放手,他们就彻底,咫尺天涯了。
也好,放手也好。
他缓缓的放她,跟在他们后面走到手术室,她进去,他留在外面,门关上的瞬间像是给他们的爱情提前写了完结篇。
唐逸风瘫软在外面的长椅上。
他看着自己的手,摊开,握紧,又重新摊开。像是突然闻到手上的血腥气一样。
他孩子的血。
他曾经有个孩子,或许是个男孩,或许是个女孩,他们的孩子应该一定很漂亮把,或许眼睛像秦雨墨,鼻子像他,性格会不会与秦雨墨同出一辙,总能让他觉得头疼。
或许……
唐逸风觉得眼睛很痛,半响,有一滴眼泪从他眼睛里落了下来,滴在他的指尖。
唐逸风浑身一震。
他有多痛,秦雨墨就有多痛。
人的情绪总有一个临界点,这一瞬间唐逸风的临界点到,他蓦然起身,朝着手术室的门狠狠的踹了一脚。
高铝合金的门发出沉重的闷响,门丝毫没动,但这样的动静还是惊动了里面的人。
门很快被打开了,唐逸风推开小护士直往里面狂奔过去,小护士追在后面喊了两声唐逸风置若未闻,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冲进手术室里。
可手术室里哪有秦雨墨的影子,空空如也。
唐逸风像困兽似得走了一圈,揪着主治大夫衣领,厉声问:“她人呢?”
主治大夫有点颤颤巍巍指了指右边的通道,看见唐逸风的脸色越发的铁青了,更加颤颤巍巍的回答:“她走了。”
唐逸风徒然放开主治大夫。从怀里掏出手机。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起,秦雨墨清冷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唐逸风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他缓了缓情绪问:“你在哪里?”
电话良久都没有动静。
唐逸风的心重新慌乱起来,想到最坏的一种可能,或许是把,此刻她没有亲人,没有爱人了,再开口的时候连声音都是抖得:“秦雨墨,你别做傻事。”
他慌不择路:“你在哪,我过来找你。”
秦雨墨在电话那头冷冷的笑:“唐逸风,以后我的孩子生养死葬都与你无关,我们彻底两清,还有,唐逸风,我祝你不幸福!”
电话那头发生一声巨响,像是电话被扔在墙上的声音,然后就恢复成一片黑暗死寂,再无回应。
唐逸风恍然明白。
这才是秦雨墨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或许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不要这个孩子,故意告诉他,故意来医院只不过是想看他的态度。
如果他留下来,如果他还能回头的话,她一定会原谅他的,因为没有人比秦雨墨更不想自己的孩子生长在一个残缺的家庭里,那是她对他的挽留。
可是他就这样错过了。
或许她进入手术室的时候,也曾经坐在这里等过他。
望穿秋水。
可是她等了很久,他都没有进来,所以她才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手上的手机被狠狠的扔了出去,一屋的医生护士看着刚才还怒火滔天的男人一下子变得悲伤的无以复加,他缓缓的跪下来,大笑大哭,像是疯魔了一样。
但这家医院是唐氏名下的,自然都认得这位唐家大少,大家虽不明白来龙去脉,但这样的热闹还是少招惹为妙,纷纷退了出去,留下唐逸风一个人,在这里留了很久。
袁朗的车一直就在停车场等着秦雨墨。
等秦雨墨砸了电话,便自行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还穿着手术时候的衣服。脸色苍白,却异常的平静。
袁朗大致猜到所有的事情,什么都没有问。
车子朝着秦雨墨住的地方开去。
等车子开到楼下了袁朗还是忍不住问她:“你有什么打算?”然后想了想还是告诉她:“今天星期一。”
秦雨墨想起来,原来今天就是去三亚的日子了,这么快。
她与唐逸风恩断义绝了,如今拖了个孩子再也不能连累胡辰熙了,三亚,她恐怕再也不能去了。
他注定是要空等的。
“你告诉胡辰熙,为了孩子我决定回唐逸风身边,不做他的妻子,也甘心做他的情人,让他不要再念着我了,其他的,你帮我补齐吧。”
“值得吗?”
“不知道,可我现在更明白母亲当时的心情了,她留下那个孩子不是为了留住父亲,更多的是不舍得亲手扼杀自己的孩子,那是母子天性,袁朗我也舍不得,母亲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亲人了,如今上天赐我一个也是对我怜惜,或许我真的会发现有一个另外不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