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依言,拎着一个行李包去公司上班。一个星期都没有到荣千来,我先去了秦桑的办公室,和她说了一声销假的事情。比我想象中好,她没有给我摆一张晚娘脸,公事公办地扣掉全勤和奖金,末了合上文件,扔下一个炸弹,“告诉你一声,林曼可已经恢复了原职,但是我正式提醒你,以后不要让她给我惹事。荣千丢人无所谓,别给FENG氏丢脸。”
我有点不明所以,“这事你和林曼可说就好,专门叮嘱我……”后面的话我没说,心里想的是,你还真当我是她妈啊。哪知道,秦桑又是一个更劲爆的炸弹,“我的调任要到期了,下个月我就要回FENG氏,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我会让你接任主管的位置。”
“我?”
我表示接受不能,没钱没势没条件,我凭什么能坐荣千的一把手?秦桑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说,“你的年龄资历最合适,目前也只是考虑,你如果不想当,当然可以主动请辞,我没有任何意见。”
走出主管办公室的门,我还不住心里打鼓——这不会又是封寒北在后面捣的鬼吧?没等我想个明白,隔着一条走道的办公区里有人喊了我一声。林曼可朝我摆摆手,无声地指了指外面的走廊,我会心地点点头,跟着她一起走了出去。无人的走廊上,林曼可看上去比当初气色好了很多,人也不那么枯败了。脸上带了淡妆,一贯清秀的面容也精神了很多,“陈荼,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吗?我一直想去找你,就怕打扰你。”
“没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我不忘补上一句恭喜,“咱们又能当同事了,这还真是缘分。”
她却有点惊讶,拽了拽我的胳膊,问,“不是你帮我给秦主管说情的吗?”
这话一问,我也没声了,与她大眼瞪小眼,都是眼前一瞎。“先别管那么多了,能回来就好,”压低了声音,我倾身问,“那个直播的工作,你还在做吗?”
林曼可不吭声了,她不想说谎骗我,我心里也了然了。叹了口气,我将刚刚秦桑的话转达给她,“总之你自己注意点,不要再惹祸上身。”
重重地点头,林曼可笑得一脸幸福,两腮上出现了桃粉色的红晕,“我只打算赚点保底钱,我男朋友要提前回来了,到时候连荣千我也不做了,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幸福的女人,呼吸间都是粉色的气息,她和说了很多关于她男朋友的事情,言语间都是急于分享甜蜜的害羞感。在她口中,那个叫路锦周的男人几乎是十全十美,哪儿哪儿都好。看着林曼可的笑容,我除了微笑之外,什么也说。我想她此时并不需要什么忠告,人有一个盼头,比什么都重要。下班之后,我提上行李包,挤上了高峰期的地铁,向着市中心的豪华小区奔去。当初在山间的别墅是封家的大宅,只有周末的时候封寒北才会回去。平时工作太忙,为了节省精力,他就住在集团附近的单人公寓里。想想还有点遗憾,不能每天都见到骆雪菲,时常给她大小姐一点下马威,我心里还真是过意不去。一身臭汗地赶到了目的地,看上去极其狼狈。输入了提前告知的密码,黑色的房门应声而开,这个只属于封寒北的私人领域终于缓缓对我打开。脱下鞋,我赤着脚站在玄关处,打量着公寓。三室一厅,非黑即灰的装饰风格,家具和墙饰都是精致到没有烟火气儿的精装品,除了放在门口的一双拖鞋,简直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不过现在我也没有心思再一处处打量,解开了外套,只想痛快地洗个澡再说。然而等我裹着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我已经忍不住想骂娘。这个封寒北简直绝了,什么用品都只有一份儿,牙膏牙刷,睡袍拖鞋,甚至连备用品都没有。封寒北的臭脾气,就是绝对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我被迫在浴霸下面吹干了湿漉漉的自己,等到奄奄一息地走进了卧室里,才惊觉后悔。刚刚骂得太早……现在应该再骂一遍!纯黑色的大床,一个枕头,一个被褥……然后什么也没了,连个歇脚的榻榻米都欠奉。不死心地打开了另外两间房,我望着在我面前展开的场景,顿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一间用作办公室,一间用作书房,依旧干脆利落。犹豫再三,我只能裹着一件浴袍,打算坐在沙发上,等到主人回来再说。谁知道房间里的温度实在太舒适,这么一坐,竟然忍不住就瞌睡了过去。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那张纯黑的大床上。眯了眯眼睛,床头上的时钟停在了十一点过半。房间的门掩着一条缝儿,可以传来客厅里的光亮,还有男人说话的声音。赤脚走到门口,我顺着缝隙向外打量——封寒北只穿着一件衬衫,手里拿着文件,和耳机中的人说着公事。他对面的茶几上放着一杯刚刚开启的冰啤酒,水珠顺着铝罐的边缘沁出来,莫名让我有点口渴。“好,就这么说,明天你再来我的办公室。”
扔下了耳机,男人修长的手指摸上了那罐让我目不转睛的啤酒,送到嘴边喝了一口。睡醒的我反应总是有点迟钝,等我的注意力从啤酒上转移之后,这才惊觉男人已经开始脱衣服了。扔下蔽体的衬衫,封寒北迈步向浴室走去,不一会儿,淅沥沥的水声响起,水珠在地砖上流淌的声音清晰回荡在公寓中。就是这个时候,我从卧室里钻了出来,蹑手蹑脚地打开了冰箱的门,我顿时被摆满的咖啡和啤酒吸引了注意力。许多种从未见过的外国牌子,酒液做得晶莹剔透,看得我犹豫不决。最终,我拿了一瓶蓝色液体的啤酒,扭开了盖子,咕咚咚地喝了一大半。冰凉的液体下肚,夹杂着微微的甜度和过分的刺激,顿时让我整张脸变得皱皱巴巴,和刚捏好的包子似的,一脸褶子。不知悔改的又灌了几口,我竟然尝出了几丝果味儿,眼看一瓶就要下肚,背后冷不丁冒出一句人声,让我差点将玻璃瓶摔到地上。“你喝的太快了。”
一回头,一个刚刚出浴的半裸男靠在卫生间的门口,一贯打理整齐的碎发落到了眼前,有几缕稍长的扫在眼皮上方,比往日的精英温漠模样,多了几分易于亲近的错觉。他只是腰间围着一块浴巾,挡住了关键的部位,修长的双腿交错着站立,微微歪头,“你手气不错,挑了一个度数最高的。”
握着瓶子,我拿也不是,放也不是,竟然对着这个充满新鲜水汽的男人来了一句,“你洗干净了吗,一股子沐浴露的味道。”
话出口,我突然觉得很危险。陈荼,你真是个大傻|逼!对方低低一笑,醇厚的嗓音似乎也沾了水,柔润了很多,“确实,这点我同意。”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竟然将心里的腹诽说了出来,当面他的面骂了自己一句。没等我懊恼完,封寒北朝我走了过来,一把抽走了我手里的酒瓶,毫不避忌地对着瓶口,喝下了残留的啤酒。“靠……放我下来……”被拦腰一抱,我双脚悬空,一下子伸出高地,忍不住踹了踹他,“你发什么疯!”
见我不老实配合,封寒北猛然又将我举高了几分,就着平齐的视线,他眼中露出了一种老狐狸般的目光,而我便是落入他陷阱中的傻孢子。“别乱动。”
在他的示意下,我僵硬着脖子低下头,只见到那块可怜巴巴的浴巾已经夹在我们两人之间,我的一只脚踹开了腰间的活结,它已经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