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幕里男人声泪俱下向女主告白，原本还算看得过去的五官尽显狰狞，作为“划时代巨献”的谍战片，不得不说这对青年男女的演技烂得独处一档。
“他有金主的吧？”
夏凌寒“嗯”一声，视线依然停在笔记本上。
许希晓不禁侧目：“哪个？”
“两个都。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清清白白。”
“……我是惊讶他们，才二十出头吧？”
“正当年，用青春交换成名机会，有长线收益的近零成本投资。”
“话是这么说，可要是没出名岂不人财两空？”
“近几年娱乐业没有大亏损，猪进去打个滚都得满身钱，如果价值评估失误……”夏凌寒反应过来：“你在说明星？商品被淘汰只是早晚，这属于其属性必然带来的风险和后果。”
“还好他们听不见。”许希晓瞅瞅底下的人头，满座明星导演影评人的地方，话说得有些不留情面了。
不过因为他胳膊受伤，为避免与人群磕碰夏凌寒的二助已经把座位换到了楼上的单间。
“听见又怎样？”
“那这也能挣钱？”他好奇道。
夏凌寒下巴微抬示意他看荧幕，镜头恰好给到女主角身份败露在地上打滚躲子弹，非常浮夸地慢动作，甚至还反杀几个。
许希晓感叹他们钱真好挣，想起来问：“白听榕是哪一个？”
“过了，大约半小时前拉车那个。”
“这……我完全没印象，有正面镜头么？”
“两秒吧。”
许希晓复杂道：“我以为……商鹬是让你来看他的电影的。”
“把’电影的’去掉就对了，加镜头花点钱的事，谁知道他脑子想的什么。”
提到商鹬，夏凌寒的语气总要凶上几分。
许希晓调侃他：“大概因为……你不要钱？”
夏凌寒停下动作，似笑非笑：“听过一句话么？免费的——都是最贵的。”许希晓和他开玩笑，气氛却被他的语调带着暧昧起来。身边人眸中的幽微火光是荧幕变换的彩影，也是涟漪般梦幻的缱绻柔情。
他移开视线：“我改主意了，你别画画当明星，争取一举成为娱乐圈常青树。”
夏凌寒悠然：“这之前应该有不少人上赶着想包养我吧？你得把我关在家里不允许我抛头露脸。”
“想得美，真有这个机会我不仅要睡你，还得让你出去给我挣钱。”
“我看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夏凌寒指节轻扣电脑：“包养协议尽快起草补一份给我。我方诉求很简单，许先生必须尽快……”
“夏总，”二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柳导想见您。”
原来屏幕已经滚动演员表了。
与其看这部电影，真不如和夏凌寒说话有意思。
“——尽快和我结婚。”
小心翼翼伸个懒腰，许希晓一副解放了的样子：“再说吧，终于结束了，早点找到人然后去吃饭。”
“我来拟，你签字就行。”夏凌寒撑开本就宽大的衣袖，让他伸手进来。
“签一张……包养名义的婚姻协议？所以我签的是包养协议还是婚姻协议？”
“包养是协议，结婚算条款。”
“’尽快’的期限？”
“只要当事人双方本着自愿平等原则签订，协议会即刻生效。”
许希晓点头：“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你不愿意，”夏凌寒给他拉好拉锁：“晚上夏淼淼订了位子，去么？”
“当然去。”
刚出去没几步一个矮瘦的白胡子中年人就迎上来：“哈哈哈小夏总，有段日子没见了，您都好？剧组都等您这位贵客呢！这位是——”
“助理。”
导演眼睛眯成一条小缝：“这……好好好，夏总那边坐，来！”
小型会场成了个开放的临时“会客厅”，夏凌寒坐中间，助理无视各方问好的声音，开门见山问白听榕在哪。
众人面面相觑。
制片人谄媚的笑容纹丝不动：“您说谁？我们剧组好像没这号人物，您是不是记错了？”
助理打开手机上的照片朝他们展示：“饰演车夫的那位先生。”
几个人聚拢过去，悉悉索索讨论不出结果。女主演更茫然得像瓶桌上的矿泉水：“我们剧里有车夫？”
剧组的几个主管毫无头绪，只有个在会场后门偷瞄的小员工举手大喊说认得。
导演挥手呵斥：“那还不赶紧去找！”
夏凌寒看表：“之后我还有安排，多派点人手？”
于是场务又带了几个人点头哈腰跑走了。
好不容易见到这尊大佛，导演当然要抓紧一切时间谈自己的“艺术”构想。
夏凌寒偶尔会答两句。
全然不是简单的应声。
似乎对剧情了如指掌，还能就电影中的问题轻描淡写切中肯綮。上学时口口声声说没听课最后考第一名的学霸大抵如此。
说得导演尴尬了，再三言两语主动给个台阶下。毕竟是业内的大前辈，打两巴掌总得再给颗枣，柳导笑呵呵地顺着秆子往上爬，开始不停念叨夏凌寒是他的“知音”。
许希晓摸摸鼻子掩饰笑意。
构想他也听了，他给出的评价是：像是可可会喜欢的东西。
他不禁伸手想拿个糖果，另一只陌生的手故意抢在他前面拿走了，正正好好是他本来想拿的那颗。
男主演歉意一笑：“你也想吃么？那给你吧。”
“……没关系。”
他的脸比电影里好看，但演技没有了屏幕阻隔，还是挺有冲击力的……
如果不是胳膊不宜大动作，他铁定要立刻收回去的。手里冷不防被塞了一颗糖，男主演微凉的指尖扫过掌心，若有若无地划一道弧线。
许希晓：？他不是有金主么？
是不是同一颗糖他没敢看，直接放他那头，掌心下压表示拒绝。
男主演不知是会错了意还是故意的，声音像一罐轻轻搅拌的蜂蜜：“谢谢你啊。”
许希晓只求他别再说话了。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往侧前方站着的两女孩儿身后挪挪。一方面避开男主演，另一方面也想遮挡夏凌寒的视线。
自己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可也不想男主演因为这点小事被迁怒。
“……偶像剧成真吧？居然特意等个群演！”
“不知道，不过我的八卦微博又能更新了。”
“你拍完了没？去那边拍另一个角度啊。”
女孩儿窃窃私语着换了位置。
夏凌寒背身对他，一腿曲起外套敞开，着装比平日随性，却依旧端方清贵。
低头看自己，牛仔裤马丁靴，平平无奇，右边鞋带甚至开了。
柳导高谈阔论还在继续，许希晓系着鞋带又想笑，撞进眼帘的男主演面如金纸的脸色硬生生止住他的唇角。像块开裂的墙皮，人惊慌转头离他远了。
莫名其妙，不过也好。
手机忽然小声嗡鸣，他挂断才看的来电显示。没几秒钟许承辉发来消息：你在哪？
他打字：看电影，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