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霁道:“传神侯府所有人,立刻调查黄药师所提酒馆,封锁现场,皇城司和开封府相互辅助,所有涉案人员一律先行控制住,宁可错抓不可放过。”
面对赵霁的旨意,诸葛正我满脸不赞同“陛下,雷霆手段确实可以起到震慑的作用,但是这样未免打草惊蛇,无法斩草除根。”
这次如果惊扰了对方,只会让他们藏得更深。
阴暗处的对手才真的让人防不胜防。
且听皇上叙述,这种蛊虫危险若此,又隐蔽不易被察觉,谁又能确定这周围有没有人遭到攻击和侵害?
赵霁捻着手指,回忆着刚才指尖的触感,嘴巴里发出了轻笑的气音。“这朕也知道,但是雷霆之势也是迫不得已。”
说罢,他指着面前晕倒的娃娃脸。
蛊虫并没有江湖传言那般神奇。
一个小小虫子更是无法做到控制一个人且全无破绽。
它呈现的效果越是毫无破绽,造成的后果越是阴毒,对于施蛊者的要求就越大。
“一般这种操控类,如果要做到最起码一言一行不容易被人发现,施蛊者就要和蛊虫建立最高的联系。”
放蛊的人控制蛊虫,蛊虫控制种蛊人。
此时,赵霁的青蛇强行把蛊虫从中蛊人身体里拖了出来,并且吃了。相比施蛊人并不好受。
哪怕对方修为绝高,怕是也已经变成半残。一般人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控蛊人都残了,敌人是有多蠢才不会发现?
这草,早在救娃娃脸的时候就打了。
可人命在赵霁这里绝对不会成为被权衡的利弊。
他要是权衡利弊,去琢磨什么不要打草惊蛇,那娃娃脸早就连命都没了。
既然对方依然知道自己发现了,那不若就用最快速的手段,趁对方没来得及断尾之前,能多抓一些,是一些。
“再说了。”赵霁用右手食指摸了摸自己下巴“朕有预感,这次只要及时,应该能得到不少有趣的信息。”
蛊源自苗疆,眼前的控制蛊种,名义上是西域手段。
但实际上就是西域个别门派才会有的。
现如今提到西域,提到诡谲手段,赵霁第一反应便是西域魔教。
而再联想到前不久,他们在鬼市碰到的寻徒未果的青海教长老。赵霁有预感,这次地雷的传言出去,大概坐不住的不止有高丽。西域应该也把爪子伸进来了。
——
而事实上,和赵霁所想相差不多。
开封府隐蔽的宅子中一片兵荒马乱。
就在几息之前,府宅中被重重保护的屋内,一个人猛地抽搐几下,然后从嘴巴里吐出大量黑色鲜血。
在周围人的惊讶目光之中,地面的地毯很快被鲜血浸透。待到周围被这突发事件吓傻了的人终于想到凑上去帮忙的时候,那人已经头一歪,原地坐着就断气了。
这突发的事件被人通知给了那一老一少两个指挥。
那两人反应也是迅速,立刻下令切割。
可纵使他们的速度再快,最终也没有快过官府的动作。
在赵霁下令的一炷香之后,开封府的人就悄无声息地把事发地附近的酒馆调查了个一清二楚。
进而,皇城司通过特殊的手段,在那几个书生出城之前,拦下了几人。
几个书生也是真的书生。
被捕后,根本不用审,几个人看到刑部的大门就一个个腿都吓软了,哭爹喊娘,该招的和不该招的全都招了。
几人是同乡,家境不算太富裕。
但是人多总能衍生出许多的力量。
一群人聚堆之后,来到开封各府递拜帖求见。
用心做钻营,用脚做学问。
此次从考,直接取消了举荐。
考中的都是真才实学,哪怕一堆人考完试出来跳脚骂娘,都只是针对题,而没有一个人针对公平性。
用脚做学问的这一帮人落榜来得毫无意外。
纵使这些人聚堆拼团,也赶不上如流水一样的花钱速度。几人早就已经囊中休息。
此时遇到一个陌生人,主动送钱给他们,求他们做些举手之劳的事情,这些人自然是干的。
“大人啊!”
为首的学生哭得涕泗横流“我等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刑部审问的官员早就已经习惯了面对被审问者任何的表现。
如今见这些学生这么上道,也省的他用刑的麻烦,问话的语气都温柔许多:“什么都不知道,那人让你们给别人下毒,你们就下?”
听刑部这人说话,那几个书生都被吓白了脸色,连连道:“他可并不是这么跟我们说的。”
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之下,刑部的审讯官员很快就理解了事发的整个过程。
当时,几人落榜,正在失落绝望之际,有个陌生人偷偷拦住他们,奉上重金,只为了求他们在他们身边能认识的中榜得以参加殿试的人吃食里面下点药。
听到这里,刑部官员大喝一声:“这和主动投毒有和区别!?”
那几个人瑟缩一下,满脸泪痕:“可他当时告诉我们,这明明是助兴之药。”
当时几人听到这人言说什么往身边殿试之人吃食里下药,也是吓坏了。
其中一人道:“这种事情你怎么敢如此光明正大说出口!”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看透了他们的色厉内荏,原本寡淡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意味深长地笑意:“诸位误会了,我并不是要诸位鲨人,而是求诸位给那人下些助兴之药。”
??
面对突然懵逼的文人,那人脸色一转,面上出现苦相,有些悲戚道:“实不相瞒,府上正是这路口尽头的钱府。我家主人只娶有一妻,其妻诞下一女之后便病故,我家主人痴情,至今未娶,眼看唯一的小姐慢慢长大,主人也给她定了个好婆家,谁料到五年前,家中突发大火,我家小姐毁了脸,那未婚的夫家也来退婚,雪上加霜之下,小姐便耽误到了今天。眼看小姐年龄越来越大,我家大人也存了招赘的心思。”
说到这里,那人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去岁,我家大人想要效仿榜下捉婿。”
但是小姐已经毁容的脸,想捉,也是真的不好捉。
每次科举,家里富足些的都想挑个前途光明的榜下捉婿。
都是有钱人,都是有官职在身。
若要是在地方上,六品就足以让人趋之若鹜。
但是在开封,大街上随便扔坨稻草,都能砸住一个死拼。
钱家在这里面一对比,本就没有太大优势,更何况自家小姐又毁了容貌。
其中一个书生算是花楼常客,一停这话,立刻恍然大悟:“你家老爷是想要先促成好事,然后再要对方相娶?”
对方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
于是这几个书生也一副明了之相。
能入榜得个参加殿试得见天子的机会便已是难得,不管他殿试结果如何,先抓个人好让自家嫁不出去的姑娘得个机会。
到时候以姑娘清白要挟,那男子便是再不甘愿,也只得娶了。
那人看几个书生已经意动,便更加努力游说:“诸位只是举手之劳,便可救我府于水火,且这也算是成人好事,我家主人也会对诸位报以重金酬谢。还请诸位成全。”
这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成全的。
几个书生一合计,完全起见,也找当地人打听到了钱家,确定事情属实之后,便同意下来。
然后,他们很自然地就挑中了同样来自外乡,科举之前出尽风头,又榜上有名的娃娃脸。
人心都存着部分险恶和阴私。
娃娃脸的风光除了招来了各种崇拜,也受到了暗地里的嫉妒。
几个书生一边巴不得这娃娃脸被迫娶个丑婆娘,一边还调笑似地道:“春风一度,再说,只是毁了脸,被子一盖又能看出什么?!我们多送他万贯家财和一个夫人,他该感谢我们才对。”
几个人互相如此安慰,权当不知道这人一旦殿试夺得好的名次,完全可以拥有更加光辉的未来。
给人下了药之后,几个书生自己也知道这种做法不地道,都草草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礼决定立刻离开。
却还是在出城之前被截下了。
在确定这些书生知道的只是这些浅显表面之物,嘴中确实已经审不出更多的东西之后,和刑部官员一起,旁观审讯的皇城司探子立刻走出去。
转身交代门外等着的人:“去调查刚刚提到的‘钱家’。”
最浅显的布局骗不了人。
找上书生的那人为了欺骗这些书生,让他们完全相信,一定会制造一些证据。
钱家肯定有线索。
这次是调查开封本地人,皇城司的案卷递交地非常快速。
那人所口述大部分属实,钱家确实有个小姐,而小姐也毁了容貌。
但是那家却不是只有一个小姐,而是家里有个小妾也生了孩子。
那口径不一致的时候,书生在打听的途中问的人就可疑了。
皇城司在这几个月,经历了赵霁严厉的整顿。
此时全体上下都效率奇高。
很快,就揪上了对方的尾巴,摸到了一处宅子。
众人冲进去后,里面已然人去楼空。
但是偏房中的一具尸体,和尸体身下深黑色的血液却在无声地告诉在场的诸人,他们的方向是对的,只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