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矜平时看着是个性冷淡,但只有池殷知道他不知收敛起来,是什么凶狠的模样。
池殷想要颤抖地、可怜地缩起身子。
但谢矜捏着他的脸颊,按着他的后颈,沙哑地问他:“告诉我,你是谁。”
几乎是要将他的灵魂都撞碎了。
池殷含糊地说自己的名字。
谢矜又低低哑哑地问他是谁的人。
池殷想要开口,但刚半张开潮湿的唇瓣又猛然抿住了。脸更深地埋进了被褥中,手指蜷缩着指骨发白中,又透出一点浅淡的粉晕。
“怎么不回答了。”谢矜贴他很近,手指摩挲着他潮湿的眼睫,“哭得这么厉害。”
“但是怎么办,我好像更兴奋了。”
池殷:“……”
他半响才忍住呜咽,羞耻道:“……你、你的人。”
于是,男人顷刻间变得更疯了。
池殷流了很多的泪,半张脸湿了,眼尾也烧出一抹红晕,更别说那颗红痣,都被欺负狠了染着诱人水色。
他被谢矜抱去洗澡的时候,人都半昏半醒的状态。垂下的细白小腿上全都是暧昧的红痕,更别说往上的大腿处。
肯定只会更狼藉。
谢矜敛眉欣赏着他干的坏事,细心地用西装外套将池殷的身子裹紧了。又用游戏积分买了一些药品。
回到床上时,旁边的秦越睡得正香。
谢矜笑了一下。
他才舍不得让第三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不想让池殷的声音被人听到。
所以他用了一个特殊的道具,封锁了空间。相当于他们刚才待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
但池殷不知道,还因为受了这份刺激,怕npc听到,极力隐忍着呼吸。
整个人状态都很好。
……很舒服。
谢矜望着怀中少年身上的痕迹,凑过去把人吻了吻。
而此刻池殷整个人浑身都软得厉害,没有力气。他乖乖地任谢矜清理后,迷糊间陷入了梦中。
梦里他受了重伤,是凛冬时节,大雪纷飞。
他站在一个小木屋前。
室内火炉通红映亮了他的眼,而覆着黑色绷带的爱人,就站在远处唤他的名字。
再后来是。
有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笑对他挑衅道:“池殷,谁能赢还不一定呢。”
梦里总是纷乱、破碎的。
等池殷再次醒来时,眼角潮湿一片。
耳边传来谢矜低哑的嗓音:“殷殷,我们要回人偶馆了。”
他睁开眼,有点迟缓地点点头。
窗外传来乌鸦啼叫。
池殷有种不祥预感。
果不其然等他们回到人偶馆时,保安当即将他们拦下了,“昨夜人偶馆发生了凶杀案件,请你们配合一下调查。”
“凶杀案?!”秦越十分震惊。
但是想到蒂娜的诡异之处。
又在情理之中。
“可以让我们了解一下情况吗。”池殷说完,正要拉开人偶馆的门。
那保安头就想要上来阻拦,“这位小先生……”正要捏住池殷的肩。
这时旁边伸来了一只指骨明晰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偏开头
谢矜不紧不慢道:“我们三人昨晚在镇子上,花店的婆婆可以给我们作证。”
“还有——”矜贵的男人微顿,含笑又警告道,“别碰他。”
一阵恐惧感碾压而来。
等保安头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往室内走去。
大厅里围着许多人。
池殷往中心走去。
昨晚人偶馆死的是一个中年大叔。
池殷有点印象,人挺和蔼可亲的。
但现在鲜血淋漓,像是被人扭断了脖子,双眼瞪大像是看见了极为恐惧的事。
围观的人被吓得不轻,连忙道:
“这是这么回事?!”
“对啊,我都不敢待这里了。”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染着哭腔道:“我住在他隔壁的屋子,今早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声。我觉得不对,就去敲他的门……没想到就看见这样一幕。”
池殷注意到眼镜男的衣袖沾着点血迹。
是暗色的。
池殷收回目光。
眼睛男擦了擦眼泪,对着众人,继续道:“我怀疑是人偶馆有诡异。”
这句话落下。
人群中也响起了骚动。
“我夜里感觉有人在玻璃外窥视我……”一个女生细细颤抖地说。
让人鸡皮疙瘩起来了。
“小殷,你还记得我第一天去走廊上找你的时候吗。”秦越对池殷道,“我就看见过一个像是被被火烧过的人影。”
但他那时只想跟池殷待在一块。
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眼花。
但现在回想起来,这个人偶馆根本就不正常!
池殷经秦越的提醒,回想起外馆漆黑的墙壁,他心尖猛然一跳,望向大厅悬挂的古老钟表,颤抖道:“还有十几分钟这里就要发生火灾了。”
那些旧报纸里记载着,每年这里都会发生一场火灾。
而日期正是今天。
他一出声,顿时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众人还没来得及思考,错愕地远处真的有白雾散开,是火势已经开始蔓延了。
眼镜男大喊:“着火了!快!我们快离开这里!”
顿时人群开始喧闹,混乱。
在灾难面前,所有人都是弱小蝼蚁,顺着本能求生,但只会让事情更加不可控。
而这些人的死亡,可能会让人偶馆怨气滋生。
池殷站在台阶上,语气冷静:“如果想活着离开请安静下来。”
众人没有停下,大厅里乱成一团。
池殷静静地望着这闹剧,清透而有力道:“再这样下去我们所有人都只会死,除非听我的——”
“我可以让你们活下去。”
他说得微缓,最后那几个字微重。轻易就拿捏住了处于绷紧状态的人们。
毕竟死亡面前。
没有一个“活”字更能引起注意力的了。
更别说,讲话的这个少年声线很稳,宛若暗夜里的救命稻草。
池殷看起来的确不像一位领导者。
可他身上带着种与生俱来的淡然感。
一直陪伴着池殷的系统,忽而感慨了一瞬。
……好像它家宿主成长了很多。
不再是那个会在鬼屋吓得脸色惨败,浑身慌乱的模样了。
又或许。
池殷从来都不是什么能被人随意看轻的角色。
就像现在这样,副本险恶,天要塌下来,也能去独当一面。
秦越忽而觉得这样的池殷很陌生。
不像他的男朋友。
众人顿了几秒,原先嘈杂的声音已经逐渐消失了,直直地望着站在高台上的、容貌昳丽漂亮的池殷。
人群中破开一道声音——
“我们愿意相信你。”
池殷偏头望去,看见的是阿莓和她的搭档。
没想到紧要关头来帮忙的,是在第一个副本里不太看得起他的老玩家。
有人起了个头,便有第二个站出来。
“小先生,我们相信你!”
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陆陆续续。
人群恢复了秩序,这瞬间池殷心中升起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好像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不再会像快穿局前,被恶鬼掳走时那样,只会瑟瑟发抖。
池殷语速很快道:“我怀疑我们当中混进了奇怪的人,请大家务必小心。这场火很奇怪,大家可以拿些水急用。”
刚好桌子上有很多矿泉水。
有人眼疾手快地拿了几瓶。
池殷说话间已经用水沾湿了袖口,捂住口鼻,“现在让我们离开人偶馆小心踩踏。方向感好的可以去前面带路。”
白雾逐渐开始浓重。
池殷感觉到有人在汹涌中,抓住了他的小臂。是谢矜低声道:“殷殷,你带着他们先走,我殿后。”
听语气似乎有什么事要去处理。
池殷没有过问,只道:“注意安全。”
秦越看见这两人熟稔的相处方式,错愕了一瞬,发觉到这些天心底的异样,来自于哪里。
是池殷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是一个很特别的灵魂。
是他这样的人攥不住的。
只有谢矜才可以占有。
人偶馆的城堡区很像辉煌的教堂,只不过光线晦暗,仿佛供奉的不是神明,是魔鬼。
好在快要结束了。
出口近在眼前。
但下一秒,石门忽而挡住了所有。
“想走啊。”笑吟吟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看见的是蒂娜,一身旗袍,刚来时她还是人偶馆和蔼的女老板,可现在只剩下诡异。
不少人都避开她。
蒂娜跟看不见似的,只顾自道:“别误会,我是来找仇人的——他就扒了人皮,藏在你们其中。”
话语一落。
全员再次毛骨悚然。
“蒂娜你什么意思!”有人大起胆子问。
蒂娜扬着红唇:“你们是不是都是被一个神秘人邀请来的?”
众人沉默。
的确。
在池殷接受到的信息里面也是,他和秦越因为神秘人介绍才赶来这个人偶馆,妄想改变厄运。
却不料,事情会变成这个模样。
蒂娜话语间染着恨意:“他是人偶馆真正的老板,几年前杀了我的父母,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他。”
却次次都失败。
因为那恶人会用扒皮的方式隐藏在游客之中,妄想离开人偶馆。
所以她只能每次都把所有人都杀死,不能放过……
池殷忽然想起了昨天蒂娜对他态度转变。
大概是误会他被人扒皮了。
池殷回想起这个副本的细节,逐渐拼凑成了背后的真相。
——这个人偶馆的老板背后做着人皮生意,几年前为了得到蒂娜的人皮,杀害了蒂娜的父母。
后来的蒂娜为了报仇,烧了人偶馆。
但因晦气过重,所有人都被困于此处,成了亡灵。
因为蒂娜的怨气很重,化鬼后太强,占了人偶馆。
老板只能四处躲藏,为了逃走,故意散出人偶馆能让人好运的假消息,想要引游客过来换皮离开。
而夜晚那些诡异的窸窸窣窣声,也是老板在拖着被火烧得焦黑的身体,在一个个地窥探游客,想要下手扒皮。
而蒂娜为了不让老板逃离,会在最后选择杀掉所有游客。
这也形成了一次次的死循环。
成了池殷报纸上看见的诡异事件,这里每年同一个时间都会发生火灾。
池殷再次睁开眼时,脑海里响起了游戏音:【嘀!恭喜玩家池殷触发关键隐藏信息。获得通关资格。请保持当前生命值,切勿死亡!】
角落,一个身影不顾一切想要往门口走。
顷刻间,蒂娜走过去,将那人按在原地。
众人望去。
只见是刚才的眼镜男。
或许说,是扒了眼镜男人皮后、妄想逃走的老板,现在狼狈颤抖地倒在地上,身上的脸已经“浮”起来,露出了真实的焦黑肤色:“蒂娜,我…我当年也不是故意想要你的人皮,我不是故意杀人的……我也是被操控了。”
他一次又一次地受尽了折磨。
尽管这是他自找的。
老板哭得稀里哗啦:“全是我得了一个漂亮的人偶,都是他在控制我!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想……”
这份只字不提自己罪恶的态度,让众人恶心,甚至大大过了恐惧。想要围过去教训这个,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
只有池殷看见了眼镜男身后好像缠着红线,打了个奇怪的结。
身为木偶师的池殷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是用来操控人的。
“快远离他。”池殷话语刚落。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眼镜男忽而变异了似的,眼睛直了,走路像个丧失,速度极快地想要冲向池殷。
手上还握着刀,寒光刺眼。
池殷愣了半秒,连忙偏身险险地躲开。
但肩膀还是伤到了一点,他低低地嘶了一声。
这时火海爆发了。
浓雾呛得人几乎无法呼吸。
周围人群混乱。
眼镜男又一次想要抬起刀,池殷眯了一下眼,离他很近的人抬手遏制住了眼睛男的动作。
紧接着是刀刃扎进血肉的声音。
池殷怔住了,望着面前的人:“秦越……”
“我都看出来你不是我的。”秦越唇角血迹斑驳,眼中蓄着泪水与坚定,“记得要跟谢矜好好的。”
“不用为我难过,反正我只是一个…npc。”
一串数据而已。
秦越其实很早就知道这件事,他觉醒了npc意识。每次时间重启他都会拥有一个“男朋友”,而每次他的“男朋友”都会哭哭啼啼的,上赶着送死。
所以他一开始对池殷态度不算好。
甚至带着偏见。
直到后来才发现池殷跟他遇见的人都不一样,看起来柔弱,却很有自己的想法。
……这个副本再不会重启了。
而他为了池殷去死。
大概算是存在的意义吧。
秦越桀骜地笑着,反手将刀拔出,利索得捅了眼镜男好几下,骂道:“狗东西,让你扒人皮……让你……”
后面的话语一齐被火海吞没。
渐渐地没了声息。
这一刻,死亡与人群的负面情绪,让人偶馆的怨气冲天。
烈烈火势彻底扩散开来。
大门紧闭,人群又一次喧闹起来,宛若人间炼狱,有人在砸窗,好像破开了口子。
池殷捂着肩处,低低喘息着,指缝已经渗出来鲜红的血迹。
眼前出现了裙子下摆。
——是蒂娜,早已失了神智的恶灵。
池殷闷咳出了一口血,目光略微涣散,火光映着他的侧脸,有种触目惊心的脆弱感,“你这是滥杀无辜,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对啊,那又怎样。”蒂娜一步步靠近他,裙摆宛若绽开的血色,疯狂地大笑道:“哈哈哈哈,我的人生已经被毁了,你们凭什么活得很好?你们都是一伙的啊……”
都是坏人。
都想要她的人皮。
浓雾侵袭而来,火舌能顷刻将人烫掉一层皮。
空气开始消失殆尽。
池殷软着身子,半跌在了地上,口袋里的那枝花掉了下来。
帝娜低头望来,忽而愣在了原地。
只见地面静静地躺着一枝金凤花。
“这花你是哪里来的?”蒂娜问道。
池殷偏头望去,轻声回答:“有人还在等你。”
死寂了一秒,只剩下烈火噼啪燃烧声。
“不可能!你肯定是骗我的。”蒂娜声音颤抖,尾音染上狠厉的奔溃。
可池殷却用一句话打碎了她,“这枝花,就是花店婆婆让我给你的。”
蒂娜顿在了原地。
一瞬间,所有往日所有、因为成为恶灵而忘记回忆,尽数涌来。
她跟家人经熟人介绍,来到这里旅游,却亲眼看见自己的父母被杀了,老板还想要扒她的人皮做人偶。
她一路逃到镇子上想要求救。
结果发现这些人听信了人偶馆老板的买通了,想要把它关起来、将她捉回去。
她绝望地走到了一个花店,浑身脏兮兮的,像只流浪在外无家可归的人。
那个婆婆没有嫌弃她,对她也像是对待她想孩子一样,念叨着:“小姑娘,我想办法送你回家。”
蒂娜并不信。
觉得人偶馆老板来了,婆婆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背叛她。
毕竟人心难测。
哪怕受再亲密的朋友,都有可能背地里捅你一刀。
于是她想要亲手了结一切。
她去偷偷买了很多汽油,那天早晨,本想一声不吭地在去往人偶馆的路上,婆婆却问她:“小姑娘,你上次提过的花开了,不是闹着要学习包花嘛。现在我教你?”
蒂娜有一瞬间的犹豫,强忍着眼眶的酸意,但最终还是转了身:“晚点再拿吧。”
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却不知老人一直都在等待着一个金发小姑娘,没想到最后看到的是报纸上的惨案。
蒂娜曾用一把火烧了整个人偶馆。
而自己也成了恶灵,束缚于此多年,不得解脱。
她记得所有的仇恨。
但却忘了有一个人曾许诺。
要赠给她一朵鲜花,许诺送她归家。
金凤花的寓意是——
逃离黑暗。
她随口说了一句晚点拿花。
不料这一晚。
就是好几载的光阴,阴阳相隔。
蒂娜弯腰握住了那枝金凤花,浑身颤抖,眼水砸在地板上。
恶灵同悲,怨气消散。
……
……
【恶灵帝娜已被感化。玩家池殷获得隐藏精品道具!注:副本结束后可查看。】
【内馆已开启,接下来请前往通道,毁坏造成一切悲剧的人偶。即可通关副本。】
火势已经得到了控制,剩下的游客应该没有生命垂危。
但是这个副本快要崩坏了。
谢矜不知何时出现,拉着他的肩膀。池殷顿时起了安全感。
“走。”谢矜道。
他们一路往人偶馆里走。
浓雾渐散,内馆的门大开。
他们顺着通道走过去,内馆里看见了一个棺材。
他们刚上前想要速战速决,不想里面直接坐起来了一个人——少年眉眼精致,睫毛纤长,身上缠绕着许多纠缠不清的红线。似乎沉睡了很久,缓缓睁开眼。
那瞬间。
谢矜愣住了。
池殷顿时脑海嗡鸣一片。
——只因眼前的人,跟他长了一模一样的脸。
对方目光直直地落在了谢矜身上,忍着喜悦开口道:“阿矜,我终于见到你了。”
随后瞥到了一旁的池殷,讶异道:“阿矜,你旁边的这个人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