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手机落地。
屏幕里的采访仍在继续，贺江却已经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听。
他满脑子都是陆沉的那句话——因为我，我才是出轨的那个人。
贺江觉得陆沉疯了，或者说这一切都是他幻想出来的，但是齐悦已经离开，没有人能叫醒他，告诉他这么荒诞的一幕是假的。
他只能依靠自己去平复此时震惊的心情。
重新拾起手机，贺江屈指按了按眉心，屏幕里的采访仍在继续，且演变的愈发激烈，现场不得不让保安进来维持秩序，才不至于让记者手中的话筒怼到陆沉的脸上。
声声质问入耳，就连贺江都听得难受。
但陆沉却全程面无表情，只疏长睫毛下的瞳孔在微微颤抖。
“总之，这件事情是我的错误，不管事出何因，错了就是错了，我希望公众不要把我的错误归咎到我爱人的身上，他是无辜的。”
“至于鹿鸣集团总裁一职……”陆沉抬起眼皮，沉声道：“我自知德不配位，愿退位让贤，鹿鸣集团将会有更加优秀的人来带领，谢谢大家。”
陆沉在安保的维护下退场离开，直播戛然中断。
贺江不敢置信，他第一反应就是拨通陆沉的电话，在那端被接起后，控制不住地咆哮道：“你他妈的都在胡说些什么？！疯了吗？”
“……”
沉默。
男人并没有说话，贺江只听到了自己和陆沉交错着的，一个急躁，一个平静的呼吸声。
“你说话啊？别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原谅你，你简直愚蠢，我告诉你我——”
“江。”陆沉打断了贺江的话，轻声道：“你别凶我了好不好？”
“……”
“我失业了。”陆沉委委屈屈地说，“以后你养我好不好？”
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贺江差点被堵在嗓子眼的郁气给憋死。
他的声音终于低哑了下来，“谁要养你？你活该。”
“嗯，我活该。”陆沉语气温柔的要命，问：“那你原谅我了吗？”
贺江：“……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可是我想知道。”
“陆沉！”贺江严肃起来，对着手机喊道：“你知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为什么要说你出轨？说了为什么又不解释清楚？！”
“……你别激动。”
“我能不激动吗？你是在卖惨吗？陆大总裁！”
“……我已经不是总裁了。”
一句话，让贺江哑口无言。
喵的，这崽子就是在卖惨，只不过不是向观众买惨，而是向他卖惨。
“江，你先别激动，我不是不想说清楚，而是……”他顿了一下，叹息道：“而是我如果说我雇了一个明星去假出轨气你，这本是就是一件滑稽到没有说服力的事情——”
“你还知道滑稽？”贺江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电话那端传来两声轻咳，似乎想掩饰些什么，陆沉忽略了贺江的嘲讽，继续道：“所以，这件事不能过度解释，否则只会变成掩饰，而掩饰会令我本人信誉更加受损，不如坦诚认错要好。”
“你这是什么牛马逻辑，我为什么听不懂？”
“没关系江，听不懂就不要想了，总之，重点是，你没事了。”陆沉的声音透着丝丝愉悦，“明天就会有声明发出，也会有粉丝为你控评，你的口碑只会更好，而你的演员梦也绝对不会是镜花水月。”
“我没办法改变过去，曾经那些没能给你的，从你手中拿走的，伤害你的，我除了认错，道歉，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他的嗓音略有哽咽，贺江都不用想，就知道哭包在流眼泪。
“但是未来，今后的每一天，我都保证，我会好好爱你，宠你，你做的所有决定我都支持，你想要的每一件东西，我都会给你，我绝对绝对不会再犯蠢了。”
“所以……我来求你的原谅了。”
贺江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像是被人从锯齿里拖出，在疼痛之后终于得以喘息，尽管身上依旧带着惨败血迹，但总比永远不见天日要好。
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低声的调侃一句：“你在电话里道歉、发誓，会不会有点太没诚意？”
陆沉忽然沉默了两秒，紧接着，贺江突然听三下敲门声，男人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那你开门。”
贺江脊背一紧：“什、什么？”
“我在门外。”陆沉深呼一口气，借以平复紧张的心情，然牙齿不住地打颤却早已出卖了他，“我当面和你说，好不好？”
贺江回头，盯着薄薄的一扇门，并不比陆沉要好多少，甚至于比起陆沉有目的地到来，他是无措的。
贺江踱步至门前，手掌搭上门把，他按住胸腔中跳动的心脏，让自己表现得并没有那么慌张。
随及“吱呀”一声，他看到了陆沉微微发白的脸。
料峭寒意扑面而来，贺江在酒店只穿了一件圆领半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陆沉愣怔，反应过来后，往后退了一步。
“江，对不起……”
贺江蹙着眉问：“你从哪来的啊？”
陆沉伸出手指了指酒店对面的大楼道：“我分公司。”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问了你经纪人，我也没想到我们会离这么近。”
“……”贺江无语了几秒，背身往里走：“进来，把门带上。”
“好。”
陆沉小心翼翼关门，上锁，轻手轻脚跟在贺江身后，在看到老婆坐在沙发上后，眨了眨大眼睛问：“我能坐吗？”
贺江神经突突直跳：“做、做什么？话还没说清楚，你就想做？！”
陆沉瘪了瘪嘴，看了眼贺江身边空出来的位置，失落道：“没事……那我站着。”
贺江这才反应过来陆沉说得“zuo”是“坐下”的“坐”，不是……
他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囫囵道：“坐、坐吧，整的跟我虐待你似的。”
陆沉眼底闪过一丝喜悦，贴着贺江就坐了下来。
贺江：“……你别靠我那么近。”
“哦。”陆沉往边上挪了零点一厘米。
贺江：“……”
服了。
“你……”
“我……”
贺江和陆沉对视一眼，两人都默默撇开了目光。
说实话，结婚这么多年，再尴尬的事情都做过了，也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拘谨。
贺江叹气：“你先说吧。”
陆沉：“……我是来求复合的。”
贺江挑眉看他：“你到真是直接，你怎么不直接说要复婚？！”
陆沉没说话，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了户口本，身份证，婚姻状况证明，以及……离婚证放在茶几上。
“复婚我也是可以的。”
贺江盯着一应俱全的文件，惊叹道：“你真是……绝了。”
陆沉没说话，静静地等待贺江对他的宣判。
贺江直起身，看着陆沉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首先，我并没有说我要原谅你！所以你给我坐正一点，别挨着我！”
他推开陆沉，将两人的距离再度拉开。
“你自己想想你以前干的那些破事，有一件值得被原谅吗？你知不知道那些天的晚上我都是怎么度过的，你知不知道当我看见你和驰诺明目张胆的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他还给我打电话，还他妈的宣示主权，一口一个哥哥叫的我直犯恶心，你说咱俩多大仇多大怨你这么玩我啊？”
“还有我的工作，你不喜欢可以直说，虽然我也不会听，但是毁人事业，天诛地灭懂不懂？”
“……”
陆沉一言不发，乖乖挨训，贺江终于在肆意的控诉中发泄了心中积压已久的怨气，好受了些。
过了一会儿，他盯着低头认错的男人说：“现在，我有一个疑惑，需要你替我解答，如果你说不清楚，不能让我理解，那么……我虽然不怪你了，但是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陆沉一激灵，汗毛立起，鸡皮疙瘩爬满了后背。
贺江注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问：“我想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为什么会有驰诺，为什么一再打压我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