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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黄泉路远,咱们彼岸相见。”【第一卷完】(1 / 1)

苍梧大陆再次陷入炼狱之中。

青年寻了无数的法子,找了无数的木灵根修者来唤醒昙花,可是没有一次成功。

他彻底怒了。

将将天下木灵根修者斩杀,昙花的消失,将青年心中难得升起的祥和彻底泯灭。

他的杀伐通天,就连天道都无法阻止。

眼前的画面让陆随深久久不曾言语。

因为,画面中的青年是他。

而那朵昙花他认得,就是尘昙。

“这是什么意思…”

天道一脸的愁苦,“你看不懂?”

他没想到陆随深是个傻子。

陆随深猜到了,又不敢确定。

“这本应该是你的人生,你可以当作是如果没有这个人,你就会走向这样一条道路,在你的杀伐之下,整个大陆都会民不聊生。”

本应该是他的人生。

没有尘昙的人生。

窒息感涌上心头,幻境中的陆随深弄丢了昙花,现实中的陆随深也一样弄丢了尘昙。

不,不是这样的。

“大陆之事与我何干?”陆随深红着眼眶,“我只想同他一处。”

他没有任何毁灭大陆的心思,他只想同尘昙一处,只想跟他守在一起。

“凭什么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就要他去为我承担?”

“天道不公!”

沉浸在悲伤痛苦之中的陆随深并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天道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天道公,怎么不公。

就是天道没想到一个分神就走到如今这个境界。

若早知晓有尘昙在的话,谁愿意搞出那么多的幺蛾子。

弄的大陆差点真如预言所讲,毁在陆随深的手上。

还好,还好陆随深一心赴死。

不然的话真就不好收场了。

不过这些,天道只能在心里想想。

谁让陆随深那么危险,他为天道自然不会让自己管辖的大陆变成人间炼狱。

各有各的法则,天道便是苍梧大陆的法则。

本来这件事他可以不用管的。

要不是那对狗男男说他孤家寡人没人爱,还有尘昙和陆随深之间的感情太好哭了,他才不管呢!

“你有没有想过,若没有发生这些事,你现在会同你的师尊在做什么?”

“带他游遍整个大陆。”陆随深几乎笃定,若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一定会很幸福。

“你的仇恨呢?灭族之仇不报了吗?”

“不报了。”

陆随深轻轻摩擦着晶棺,低声呢喃:“我只想守着他。”

“如果重来一次,你当真不报仇了?”

陆随深坚定的摇头:“不报了。”

若真的能重来一次,他想为自己,为尘昙好好过活。

陆随深一生都活在仇恨之中,唯有同尘昙一起的时候才自在过。

这一世他报了所有该报的仇,若能重来,他只要尘昙。

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出这些话之后,天道摸着自己的胡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记仇了,那就便是祸事从根源就开始断了。

他背过手,一边摇头一边往外走,扬着声音感叹。

“时也,命也。”

“放下仇恨,自能求之所求,得之所得。”

“少年人,或许你想要的,真的能到来。”

老头出现的莫名,消失的莫名。

陆随深在他走后,忽然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想要的,都能来?

是尘昙能活还是真的可以重新再来一次?

罢了。

罢了。

他不敢奢望,只望奈何桥畔,尘昙在等着他。

若真能得上天垂怜他们的感情,就还望上天再许得他和尘昙一世姻缘。

“师尊,这个老头子很奇怪是不是?”

“若你在的话,一定会跟他吵起来的。”

低低的笑了两声,陆随深的声音越来越弱。

脱那老头的福,他也算是感受到魔气缓缓散去的滋味。

这也算是同尘昙有过一样的感觉了吧。

挺难受的。

从一个强者转变为普通人的感觉。

“你那时也是难过的吧,可是你从来都没有说过。”

尘昙是大陆的战神,其资质无人可比。

却因为自己,落得了那般田地。

他终于坚持不住人身,以龙体将晶棺盘住,偌大的龙头,一双赤金色的双眸泛着柔光,眷恋的蹭了蹭尘昙的晶棺。

声音有些飘渺。

“师尊,你可还记得曾经我立下的那个心魔誓?”

“生无扎根处,死无葬身之地。”

“我对你不好,所以活该我忍受孤寂,失去你。”

“但是我又觉得,心魔誓的惩罚对我太过仁慈了。”

沉重的眼皮已经支撑不住,说的话开始变的磕磕绊绊。

“说什么...死无葬身之地...”

“现如今我在你的身畔,一点都不算死无葬身之地...”

“师尊,我来找你了...”

“你且等等啊...”

“黄泉路远,咱们彼岸相见。”

他撑不住了。

也不想撑了。

陆随深的呼吸渐渐枯竭,直至生命终止,他都是笑着的。

黝黑的龙身缠绕在晶棺之上,诡异又凄美。

纵然死,他也要幻做守护神,将他的爱人圈之于怀中,保护他。

他终于解脱了。

完成了他该完成的一切,去寻找他的爱人。

希望尘昙在看到他的时候,不要骂他,也不要哭。

因为他真的很累了。

在灵魂消逝的那一瞬间,他好似看到了尘昙。

“阿深,你来啦。”

他没有埋怨陆随深,只对他笑。

干净又纯粹,似清泉般灵动。

语气软软的,似在撒娇。

“嗯。”陆随深缓步走向他,“师尊,久等了。”

——

吧嗒——

桌上的茶盏莫名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陆随心吃着糖糕的动作一顿,随后不知感应到了什么,双眼瞬时蓄满了泪水,一边呜咽,一边将手中的糖糕全部塞进嘴里。

血脉间的联系,她已经感觉不到哥哥的任何生命气息了。

哥哥没有忘记,在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哥哥便去找尘昙了。

她不怪他,一点都不怪他。

甚至,她在愧疚。

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话,哥哥是不是就不用忍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

她要开心,哥哥期待这一天已经期待了很久吧。

她要替他们的重逢开心。

尘昙,他去找你了。

漂亮哥哥,你的爱人,去找你了。

“小公主,你...”

见唐奕来,陆随心胡乱的将自己的眼泪抹了下去,侧头对着唐奕笑。

“唐唐,哥哥他们会很开心的对吧。”

小姑娘故作坚强的模样挺让人心酸的。

唐奕哽着嗓子点了点头,“嗯,他们会很开心。”

“那就好,那样就好。”

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这么想的就好。

“我欠尘昙一个道歉,哥哥会替我跟他说了吧?”

“会的。”唐奕上前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一定会的,尘昙很喜欢你,他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嗯。”小姑娘的泪腺有些崩塌,胡乱的点着头,声音剧烈的颤抖,“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哥哥得他所爱,是哥哥的福气。”

“若有机会,我还想做他们的妹妹。”

“他们啊,也一定很想要小公主继续做他们的妹妹。”

——

远山站在断尘峰顶,垂眸俯视,久久未曾动弹。

孤鸿从身后揽住他,在他的耳畔吻了吻。

“陆随深得偿所愿了。”远山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孤鸿在他的后颈蹭了蹭,“他们,都得偿所愿了。”

遥望天边,远山红着眼眶,却没有泪水。

只深吸了一口气,“我又想起了那次小花因他重伤时,看到他的那个眼神。”

“许是那时便已经注定了,他们谁都逃不不过。”

“无妨,即便逃不过,此时此刻,他们定然是开心的。”

“对。”远山笑的欣慰,语气却傲娇,“尘昙那朵烂花要是看到了陆随深追随他而去,定是要一边哭一边同其他的鬼炫耀了。”

他向来都是那样的性格。

欠揍死了。

“也只有陆随深才能受得了他,这也算是他唯一的可取之处吧。”

刮了刮他的鼻尖,孤鸿调笑,“你这张嘴啊,也不是个省油的。”

“怎么?如今我说话你倒是开始不爱听了?是不是厌倦了?”

“...小狐,不可无礼取闹。”

“好啊你!现在开始嫌弃人家无理取闹了是不是?那你回九重天上去啊,我又没求着你留下来。”

“是我说错了话,你莫要生气。”

远山甩手便走,孤鸿无奈的跟上。

瑰丽的朝阳冉冉升起,彩霞像缕缕金丝浮游中天。

两个人的影子越拉越长,恍若他们之间走过的路一样,打打闹闹,没有尽头。

想必陆随深和尘昙也是这样吧。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

他们会再见,他们会依偎在一起互诉衷肠。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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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中,耳边的争吵生越来越大。

陆随深拧着眉头,猛地睁开眼。

是一群不大的孩子发生了争执。

同他无关。

就在他翻了身,想重新闭眼的时候,只觉得脸上有些痒,抬手一碰,之间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不对。

他把手举到眼前,是小孩子的手。

他又摸了摸脸,他带着面巾,粗糙的触感伴随着诡异的熟悉。

争吵,面巾。

不知想到了什么,陆随深猛地扯下面巾,摸了上去,不必出他所料的,是滑凉的一片。

妖痕——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呼吸骤然开始变得急促。

他环顾四周的孩童,丝毫没有在乎他们在看到自己脸上的妖痕之后惊恐的表情。

目光细细的打量着他们的脸。

都有那么几分的眼熟。

——“少年人,或许你想要的,真的能到来。”

脑海中乍然响起苍老的声音。

这是在自己死前,那个白胡子老头说的话。

他想要的,都能到来...

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吗?

猛地,陆随深忽然用头狠狠的撞在了身边的床柱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看的周围的孩童纷纷倒抽了一口气,这个蛇妖,莫不是疯了吧。

“呵呵呵呵呵——”

手上的血,剧烈的疼。

陆随深跟疯癫了一样低笑出声,甚至笑声越来越大。

而后,他忽然回头问身旁的人,“如今可是在前往斩魔宗的路上?”

遍布着妖痕的脸,猩红的血液顺着鼻梁落下,伴随着诡异的笑声,当真给周围这些娇惯久了的孩子吓的不行。

有的跑了出去找长老,胆小的甚至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距离陆随深最近的孩子后退了好几步,又不敢不回答陆随深,颤颤巍巍道:“是...是...”

但是这一切陆随深都没有在意。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他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处于兴奋的状态。

疼。

是疼的。

不是梦。

这一切都不是梦。

他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还未曾入斩魔宗的时候。

现如今他在前往斩魔宗的路上。

不出几日,他便可以见到师尊了。

师尊...

他马上就可以见到师尊了。

是鲜活的师尊。

是未曾因他堕入深渊的尘昙。

他从未想过...

他从不敢妄想的...

笑着笑着,他红了眼,泪水参杂着血液流下。

周围的孩子缩在一团,目光惊恐的看着陆随深又哭又笑。

这时,一个孩童带着长老赶了过来,那群孩子就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一样,长老进来后便一拥而上。

那长老听闻一个孩子忽然疯了,一进来倒真是被这一场景吓了一跳。

这满头是血的...莫不成真的疯了?

“陆随深。”他点了陆随深的名字,“你是怎么回事?”

斩魔宗可不收神智混乱之辈。

而且这只蛇妖本就是半路上车,纵然是天赋再好,神智不清斩魔宗也是不要的。

陆随深已经捡回了自己的理智,在长老出现的那一刻便已经擦去了额头上的鲜血,只是那红肿的一大片看着依旧吓人。

他对着长老行礼,行为举止并没有任何诡异之说,“回长老,因为入了梦魇,弟子才出此下策让自己清醒一些。”

众人:你清醒的方法更像是自杀。

毕竟没有看到过全过程,长老虽觉得他的手段却是有些极端,但也只是点了点头。

“长老,他刚才还又哭又笑的。”

说话的人是老熟人了。

白杨。

陆随深淡淡的看向他,明明没有带任何的情绪,白杨对上他的眼却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随后意识到自己对这么个恶心的蛇妖产生恐惧心后,白杨更为恼怒,“长老,陆随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方才又发了疯,哭了又笑,弟子觉得这样的人入了斩魔宗迟早会为斩魔宗引来祸端,方才陆随深如何,我们都看在了眼中。”

那长老还没有说话,陆随深不急不缓的开了口:“自我加入后从未招惹过你们,你们却因为我的种族而排斥我,孤立我,日日恨不得将我赶走,如今我不过就是入了梦魇,你们就给我扣上了这么大的帽子,其心当真是...恶毒。”

陆随深是谁?

他能将尘昙吃的死死的,能将所有不顺从的魔族镇压,如今面对几个孩童罢了,想解决了他们当真是轻而易举。

“长老。”他又对着长老拱了拱手,“种族不是弟子可以决定的,但是弟子想拜入斩魔宗的心定然比他们坚决。”

“不瞒您说,弟子入斩魔宗是因同魔族有仇。”

“弟子族亲皆是惨遭魔族祸手,弟子一心想修得大道,斩杀大陆众魔。”

这一句话直接说在长老的点子上了。

斩魔宗的宗旨便是有朝一日杀进天下魔头。

这让本不看好陆随深的长老瞬间便对陆随深刮目相看。

“有这样的想法很好,但是切记,在修行之路上是断不可以被仇恨蒙了眼睛,这般你的路便不会太长。”

“你的天赋很好,希望你能爱惜自己的羽毛。”

这话算是侧面告诉在场的所有人,陆随深不会被赶走。

陆随深对着长老露出感激的笑容,当真像个孩子一样有些害羞的挠了挠后脑勺,“多谢长老提点。”

“下次入了梦魇可不能再用这样的法子去唤醒自己了,盘膝打坐屏息静心,片刻便会消散。”

长老说着,便拿出了药递给陆随深,“上些药吧,总归不好看。”

他就差点没说陆随深脸上的妖痕本就恐怖,如今额头又红肿一片,当真影响斩魔宗的审美。

陆随深就当没听出来一样,笑着接过,“谢谢长老。”

“嗯。”

长老背着手,严肃着一张脸环顾四周,冷声训斥:“斩魔宗弟子向来同仇敌忾,希望日后,所谓的孤立不会在你们这群人中间发生,不然的话,斩魔宗宗门法则,可不是做摆设的。”

周围孩童惶恐应声:“是。”

长老离开后,白杨不甘心,刚想上去找茬。

陆随深就像是察觉到他的意图似的,停住了擦药的动作,侧着头,在只有白杨能看到的角度,露出了一抹阴鸷的笑容。

一瞬间,冰冷刺骨的感觉涌遍了白杨全身。

他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住,恍若他再动一下,便会被毒蛇咬住喉管,当即丧命。

他不敢靠近陆随深了。

却又不服输似的,对着陆随身骂了一句丑八怪,才讪讪的离开。

无非就是一些小鬼头,并不能分散陆随深的一点精力。

在无人打扰他之后,他便认真仔细的为自己上着药,想着同尘昙见面的那一日。

师尊向来喜欢一切好看的事物。

现如今自己的妖痕未退,头上又顶着这么大的一个包,属实忒过丑陋。

这若是让师尊看了,被他嫌弃的不收自己了该怎么办?

一时间,陆随深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

能证明不是梦的办法有很多,他干什么偏偏就要用这种毁容的方式去证明呢。

...只希望在见到师尊之前,这个包能消下去吧。

上完药,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陆随深靠在窗边,瞧着飞快流逝的山林。

也不知这一次还会不会在城镇做停留了。

这样就算到时红肿未退,师尊见到了糖葫芦,也会忍着嫌弃收自己为徒吧。

他啊...向来看到了糖葫芦就走不动路的。

想着想着,他忽然轻笑了一声。

怎么办,想起尘昙想要又端着的模样,他的灵魂就激动的不行。

不过...他的笑又忽然落下,神色带着复杂,向下看了一眼。

灵魂激动,肉体却没有半分的波动。

若没记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只有八九岁。

距离能吃到尘昙的时间还有好多年...

看来,自己要当好些日子的苦行僧了。

那么可爱的师尊整日在自己的面前晃荡,只能看,不能吃,当真是人世间最为可怕的折磨。

躲着他远远的那群孩童:这个人果然就是脑子出现了问题。

因此一事,一路上那群孩子都安分的很,包括白杨,无一敢招惹陆随深。

半个月过去,他们终于看到了斩魔宗的大门。

瞧着眼前的山林,陆随深总算是抓到了一些自己重新来过的真实感。

这一次,他并没有再如同上一世一般带着面巾,甚至还拜托了长老,为他寻得了一件得体的衣衫。

除去脸上的妖痕,之前红肿的额头如今也是光洁一片,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同上一世一样,在长老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就出现在大殿之上。

莫承坐在高位,除去他在看到自己毫不掩饰的妖痕后露出惊讶的表情,剩下的一切都是一样的,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想收一个蛇族为弟子。

面对他人的挑衅,陆随深并没有理会。

他时不时的回头看像门口处,努力按耐住自己焦躁的心情。

就快了,就快了。

尘昙很快就会来了。

直至最后一个孩童被一位仙尊选中后,陆随深依旧没有等到尘昙。

他的脸色煞白。

为什么,为什么尘昙没有来?

他不知道今天是宗门大选吗?

他这一世...不打算要自己了吗?

怎么可以!

陆随深露出妖瞳,面色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

“片刻,本宗主便派人将你送至山下。”

“我!”

陆随深刚想说什么,鼻息间忽然多了一抹清澈的香气。

大殿的大门被打开,陆随深颤抖着身体回头。

一人背光而入,冷白的道袍无风而动,发如檀墨。

一时间,四方景色黯淡,唯有眼前的人带着色彩。

陆随深的视线瞬间变的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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