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希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分明手脚冰冷，感觉血液都不循环，却一把推开来争抢手机的郑观文。
他胸膛剧烈起伏，抖着手接通了电话。
“文希是吗？”
手机听筒传来一道说是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透着股说不上来高高在上的讥诮意味。
文希咬着后槽牙，抓紧了手机：“白庆丰……”
“哎，你还记得我。”白庆丰咬着一根烟，含糊不清道，“看来你都知道了。”
文希眼底泛出红血丝：“你要怎么样？”
他恨不能现在就弄死了他，杀了他全家的仇人就在电话另一头，他压抑不住怒火。
“给你听听秦暮白的遗言。”白庆丰意味不明笑了一下，“免得你说我这个做叔叔的无情。”
文希心口一震，死死攥着手机，声音提高了很多，“什么遗言？你在说什么？”
“哎呀，你还不知道啊，原来是这小子一个人逞英雄。”
“希希，不要来，你听我说……”
秦暮白嘶哑的嗓音隔着风雪传来，“我不会有事，你放心。”
“你还记得你的生日吗？你生日就要到了，我还得送你生日礼物……”
两人持枪对峙，眸光死死盯着对方，一刻也不放松。
秦暮白呼吸越发粗重，大雪模糊了眼前的视线，他一遍遍重复道：“我一定会回去……”
“还回得去吗？”白庆丰轻声叹息，招了招手，一道道红外光登时对准了秦暮白，“看来你的人已经被我解决了。”
“原本你是可以好好活下去的。”
“那白总也得好好做个选择啊。”秦暮白咧出一抹嗜血的笑，“侄子和情人要哪个？”
他身后的悬崖吊着两个人，在高耸悬崖摇摇欲坠，谁死谁活就在他一念之间。
“你当我在意他们的命？”白庆丰垂下眸子挂掉电话，“杀了你也算报仇雪恨了。”
“真的吗？”秦暮白像是全然不怕，手中的匕首就要隔断绳子，“你猜我割得是谁的绳子？”
“只要你死了……”白庆丰手指蜷缩了一下，露出阴狠之色，“你死了就解决了。”
“你的刀子快不过我的枪。”
下一秒他就要挥手，轻声道：“永别了。”
“叔叔！”悬崖下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他身上绑了炸弹！中枪会爆炸！”
是张助理的嗓音！
他的情人绝对不会骗他。
白庆丰略微眯起眸子，上下打量秦暮白，秦暮白含笑任他打量。
半晌，他收回手，咬牙一字一顿，“条件。”
“你说什么条件？”秦暮白干脆坐在地上，“我听不懂。”
白庆丰狠狠闭了闭眼，不得不让步，“我让人撤退，你把白帆扔过来。”
“然后我们再慢慢谈。”
“看见没张助理。”秦暮白阴阳怪气道，“你主子不要你这条狗了。”
“你给我闭嘴。”白庆丰狠狠喝道，“你我各退一步，然后再慢慢商量。”
“少来，你当我是傻子吗？”秦暮白瞥了他一眼，，“白帆给你了你就无所顾忌了。”
白庆丰一脸被看穿了的模样，抿了抿唇：“那你要怎么样？”
“毁了你自己的一条腿。”秦暮白把玩着匕首，“我把张助理扔给你。”
“你过分了。”白庆丰声线平淡。
“那你能怎么样？”秦暮白笑眯眯反问，“大不了一起死？”
这个混蛋是真的不怕死，他抱了同归于尽的想法把白庆丰引上悬崖的。
白庆丰看了他一眼，一刀捅向大腿，他额头渗出冷汗，瞪着秦暮白道：“放人。”
秦暮白直接拎起来冻得僵硬的张助理扔过去。
白庆丰接过人，手指颤抖地摸摸青年的脸，用大衣把人裹得严严实实。
“开枪。”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对着手机道，“把人打到崖底。”
胸口忽然一阵刺痛，白庆丰不敢置信地抬起眸子，只见他小心护在怀里的人握着一把刀捅向他的心口。
张助理面无表情，漂亮的脸蛋像是被鲜血浸染，在雪天美得过分。
“叔叔，我说过了。”
“我很记仇的。”
白庆丰手指动了动，他看着匕首，忽而笑了，“真狠的心啊，小白眼狼。”
秦暮白站在远处，眼看着血迹蔓延，他胸前的炸弹也开始倒计时。
他直接躺在了雪地上，开始数雪花，数着数着就想到了很多。
很多遗憾的愧疚的开心的难过的在眼前闪过。
最后定格在少年在冰上朝他一笑。
可惜啊，再也看不见了。
他骗了文希，他压根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秦暮白！”耳边似乎响起了少年独特的声线，他以为自己是死到临头生出幻觉。
却瞧见白茫茫一片里，一道精灵似的身影朝着他奋力奔跑。
文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暮白腾地坐直了身子，炸弹已经进入倒计时。
为了防止意外，秦暮白的炸弹只要接触不到人体体温就会自动爆炸，若是丢进悬崖，怕是没等撤离，就爆炸了。
他做好了万无一失的死法，却单单没想到闯入了文希。
就如同多年以前，文希也是猝不及防闯入他的生活。
“别过来！”他拼命后退，咬牙看了眼悬崖。
如果他跳下去，文希就一定不会有事，只是白庆丰许是可能就留下一条狗命。
没有办法，还有一分钟，秦暮白不能再犹豫。
他必须保全文希。
这时一只沾满了血的手按住炸弹，他双目无神，轻声道：“给我吧。”
张助理知道这个炸弹的原理，必须用温度才能延迟引爆。
他把炸弹绑在身上，抱住逐渐冰凉的白庆丰纵身一跃。
“我陪你一起死。”
杀了你是因为你对我不好。
可我颠沛流离的人生为数不多的快乐也是叔叔给的。
所以我们一起死。
爆炸声中白帆被冲天火光卷进去，他惊恐的脸定格在那一瞬间化为飞灰。
文希一把抱住被火浪卷到一边的秦暮白。
“没事了，没事了。”
文希小声嘟囔，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都结束了。”
秦暮白使劲笑了下，缓缓抬起手碰碰文希的脸。